“瑞庆王来做何?”厅门口,一袭白袍出现。
“没……没事。”裴芊芊差点被他吓一跳,一时间没心理准备,所以结巴了。
“没事?”左文筝也没进去,修长的身躯倚着门框,将她来不及掩饰的慌乱收入眼中。
“真没事。”裴芊芊牵了牵嘴角,但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她笑得很是牵强,“他就来借样东西而已。”
“借何东西?”
“借……借……”裴芊芊心里忍不住咯噔,瞧这模样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连着结巴了两下,她赶紧转移话题,“若可呢?她今日怎么样?一切都稳定吧?”
“瑞庆王来借何样东西?”左文筝俊脸微沉,压根就不吃她这套。
他一改往日的温润如玉,神色冷肃逼人。裴芊芊知道瞒不过去了,只能耸拉着脑袋如实招了出来。
“你还真不怕死的!”听她说完,左文筝俊脸上多了许多怒气。这女人,骗瑞庆王就不提了,居然把这么大的事瞒着!
“哎哟,我哪有不怕?是他自己蠢要信我的话。”裴芊芊忍不住狡辩。
“闭嘴!”左文筝瞪着她冷喝起来,“如此大的事你也能忍着不说,是觉得自己能耐大吗?”
“我……”他少见的怒火让裴芊芊瞠目,可又心虚反驳不出。
“从今日起,你给我待在主院里,哪里都不许去!要再让我发现你见瑞庆王府的人,不等司空回来,我也有办法治你!”左文筝恶狠狠的指着她。
警告完后,他一样甩袖离开了。
“……”裴芊芊又一次傻眼了。
这啥人啊?居然管到她头上来了!
到底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这一个个的,都欺负她男人不在家是不是?
……。
看着男人一脸怒气的回来,白若可下意识坐起身,“发生何事了吗?”
左文筝上前轻压着她双肩并让她躺回去,“没事,你别乱动,好好躺着。”
白若可撇着嘴,“就你这脸色摆得跟吃人似的,还没事,你当我是布布好骗啊?”
左文筝被她逗乐了,捏着她白皙的脸蛋道,“你比布布好骗多了。”
闻言,白若可龇牙咧嘴,“你再说一次?”
左文筝笑着坐上床,握着她纤细的手放在唇上轻啄着。得知她动了胎气,他连着好几日都提心吊胆,因为自己的大意和疏忽,这阵子他都寸步不离的守着。也就最近她气色好转,他心才踏实了下来。说实话,养个女人比养个女儿难多了。
以前从未有这样的感觉,累,昼夜都累。可这样的累法,他却甘之如饴,甚至沉浸在其中,美好得不可自拔。
面对他肉麻兮兮的举动,白若可悄然红了脸。这男人不讲理的时候像个霸主,可温柔起来能让人腻死。
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抽出,她不自然的转移话题,“你还没说到底发生何事了呢,刚刚回来怎么生气了?”
左文筝笑容僵住,放下她的柔胰,替她理了理耳边的细发,低声道,“外面的事你不用过问太多,你只管静心安胎就可。”
白若可也不傻,一下子就听出他话里有话,反抓着他修长的大手问道,“到底出何事了,你不说我更没法心安。你告诉我,是不是跟王爷和王妃有关?”
左文筝暗叹了一口气,“司空这次离京,乃是瑞庆王密谋所致。但他武艺超绝,我相信他不会出事,反而是芊芊这头,着实让人担忧。按理说他们的事我不该插手过问,可多年交情,我也不忍他们一家出事。”
白若可又惊又着急的撑着身子坐起,“照你这么说,是不是王妃出事了?”
左文筝忙摇头,抓着她双肩不让她乱动,“你别急!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自己顾好,否则我更加不放心。府里的事我插不上多大的手,一会儿我就去找太师,有他帮着芊芊,也不会出大事的。”
白若可急着推他,“那你快去呀。”知道他不放心自己,她又赶紧保证道,“我答应你,我不会乱来,你放心去忙就是了。”
左文筝点了点头,“那你安安分分待着,我很快就回来。”
……
从把事实真相告诉左文筝以后,裴芊芊就知道他肯定会去找章允。
果然,午时不到,章允就来了。
坐在厅堂里,难得严肃的瞪着她,一看就知道他在生气,气她知情不报。
“义父,我不是不想说,只是不想你们担忧罢了。”裴芊芊站在他身前,认真的解释着。
“那瑞庆王来府找你又为何事?”章允脸上的怒色不减,显然是想把这几日发生的事问个清楚明白。
“我也不知道他发哪门子疯,突然要我给他一晚血,还威胁我若我不给他就去找南召。”裴芊芊如实道来,“我让南召带布布去宫里避避,在他皇爷爷眼皮子下,瑞庆王就算想打他主意也不容易。然后我又让冷凌带着侍卫去了南赢城,希望他们找到冥夜后给我报个信。这边我想着法子拖延,今日瑞庆王亲自来府要血,我也把他打发走了。”
“你倒是安排的详尽!”章允没好气的道。
“义父,我知道冥夜这次出去凶多吉少,所以没收到消息前,不敢惊扰你和义母。我也不是故意要隐瞒的,你就别生气了。”
“你啊,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你。”章允瞪着她训道,“瑞庆王那人心高气傲,若是知道你骗他,回头又得记你一恨。”
“可我不能白给他血啊。”裴芊芊忍不住反驳。
“府里后院不是养着鸡鸭吗?随便放点血就应付过去了,这点事都不会做?”章允气得指着厅门外。
“……”裴芊芊一头瀑布汗。瑞庆王是有点蠢萌,连女人生理期好似都不懂,可也不是脑残货啊,鸡鸭血他会分辨不出?
“你瞧你,我都说得如此明了了,你还不懂?”章允更没好气,“反正他知道你的血跟常人不同,你拿些鸡鸭血给他,就说自己的血世上罕见,他还能说什么?”
“义父,你先冷静冷静。咱们还是来说说冥夜在外头的事吧?”裴芊芊哭笑不得的劝道。瑞庆王情商低就不说了,这堂堂的太师大人智商成这样,也是没谁能比的……
当然,她肯定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除非不想活了。
“唉!”章允叹气,“冥夜自小就被我送去山里苦练,他有何本事我最清楚。虽说瑞庆王有意作梗,可我也不信他能难倒冥夜。冥夜在外,其实我并不担心,我担心的还是你们母子。这样吧,明日起我跟你们义母搬来府上住,省得一会儿这事、一会儿那事的。”
“啊?”裴芊芊惊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岳华兰一直都在避着他们夫妻,会搬回来?
“怎么?你不乐意我们在府里住?”章允浓眉一横。
“不不不……”裴芊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义父,你别误会,我可没那种想法。我还巴不得你们回来住热闹些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回去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就搬回来。”章允起身,背着手往外走。
“启禀王妃,出大事了。”突然一侍卫匆匆跑来将章允堵在厅门口。
“出何大事了?”裴芊芊心里咯噔了一下,脑子里想着自家男人,脸色唰一下白了。
“听说曼罗国的人在来京城的路上遇上了刺客,且女帝还受了伤。”侍卫禀道。
“什么?女帝遇到了刺客?”裴芊芊惊讶不已,但同时心里也为自家男人松了一口气。
“可知他们如今在何处落脚?”章允沉声问道。
“回太师,暂时不清楚,但送信的人已经前去宫里了。”侍卫躬身回道。
“通知左公子了吗?”章允又问道。
“已经让人去了。”
正说着话,左文筝的身影匆匆而来。
还不等章允和裴芊芊开口,他冷着脸先道,“外祖母遇袭,我可能要前往她落脚之地,若可暂时托付你们,待我回来再行谢意。”
裴芊芊点着头,不忘提醒他,“左大哥,你一路小心些,若可我会照顾好的。”
左文筝一身冷肃,对她和章允抱拳过后,快速的离开了主院。
章允也不打算回别院了,“我先进宫一趟,看看皇上会如何处理。”
裴芊芊也不忘提醒他,“义父,你也多加小心。”
章允沉着脸也快速的离开了。
目送他们全都离开后,裴芊芊手抓着门框,越想越不是恼火、心烦。
难道这又是司空黎皓干的?
他对左家的人一直都有杀心,而有动机和实力去动女帝的人,也只有他了!
其实这都还不是她最担心的,女帝来蟠龙国,身边的人肯定不少,要出事应该不容易。她最担心的是这一个两个的都离开了京城……
她家男人是被司空黎皓引开的,已经能确定。那左文筝呢,是不是也如此?司空黎皓故意派人偷袭女帝,然后把左文筝给引出去,想把他们分头引开然后逐一对付?
这样的猜测不是凭空的,依照司空黎皓的为人,大大的有可能!
从中午到傍晚,她坐立难安。
直到章允从宫里出来,她才替左文筝松了一口气。
司空齐派了几名朝中大员以及身边最信任的御前侍卫统领带着人马已经出城了,去迎接女帝。
有这么多人一同上路,就算司空黎皓想对付左文筝,也不容易了。
……
而此时,司空齐正在御书房大发雷霆,一众官员包括司空黎皓在内,全都不发一言。
“曼罗国虽是小国,但既然他们愿意同我们蟠龙国结盟,对我们而言也有一定的益处。如今四海皆平,我们的将士多年征战,也该适时休养生息了。朕在位多年,眼看着天下逐日太平,而我蟠龙国近些年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在诸国之中也有了一定的声威,朕深感欣慰。可朕没想到,还有如此胆大妄为之人,竟在女帝来访我国途中行凶!你们说,若此事传了出去,今后还有谁国敢同我们来往?朕若是不追查个水落石出,如何向女帝交代,如何向天下诸国证明清白?”
官员们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别说头顶上的人震怒了,就是他们也全都震惊着,谁有这胆子去做这样的事啊?可不单单需要勇气和实力,稍不慎,那可是灭族的大罪……
一个个心里寻思着,好几人都暗中朝司空黎皓看去。
当今之下,有势力和能耐敢对女帝下手的人除了他还有谁?
对于异样的目光,司空黎皓不是没收到,只见他神色刚硬冷冽的站出,沉声道,“父皇,恳请将此事交给儿臣去调查。”
司空齐本就气得不行,听他主动请命,更怒,“瑞庆王,你可知朕此时在想什么?”
司空黎皓垂首,“儿臣知道,父皇怀疑是儿臣派人去行刺女帝。”
他这般坦荡倒让司空齐突然哑口接不上话。可既然他主动说了,他更没必要回避,当众怒斥道,“就算不是你,那也一定是你身边的人!”
他这般肯定的语气让司空黎皓脸色难看,可也反驳不出。兵权在他手中,敢行刺女帝之人,没点实力,谁敢?
“父皇,儿臣会自查手下所有将士,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司空齐缓了缓气,是觉得自己言语太过激了。这个时候更是出不得乱子,否则他更不知如何是好。
“皇儿,不是朕不信任你,而是此事关系重大,朕实在不敢大意。”
“儿臣明白。”
“这样吧,由你先从军中查起,看是否有所发现。”
“是。”
……
从御书房离开,司空黎皓去了碧霞宫。
宫女见他来,欲进去传报,他先抬手将其制止了,直接朝寝宫走去。
而刚到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谈话声,他不由得停下脚步。只是刚听了几句,他神色猛然惊变——
“母妃,虽然我的人没有得手,可那女帝也受了伤,一时半刻怕也到不了京城。”
“唉!没杀掉她,终究是个隐患啊!”袁贵妃失望的叹气。
“母妃不要着急,这次没成功,冰冰还有后招呢。就算皇上派大臣去迎她,也不用担心,她一定到不了京城的。”白冰冰自信满满的道。
“嗯。”袁贵妃点了点头,同时还不忘夸赞和鼓励她,“我啊真是没看错人,这么多女子中,就你最有胆识和气魄。待将来皇儿登基,你一定会是他身边最得力的人。”
“母妃,您过奖了。只要您和王爷好好的,冰冰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婆媳俩正说着话,突然间一名宫女匆匆进来禀报,“启禀娘娘,刚刚王爷来过,可是又走了。”
闻言,婆媳俩皆是一惊。
白冰冰脸色苍白,心下开始慌了起来。
袁贵妃有些怒,“怎么不早点传报?”
宫女颤颤惊惊的回道,“是王爷不让的。”
袁贵妃虽有些生气,可也没多急。见白冰冰眼里有惧意,她还温声安慰道,“冰冰别怕,没事的。皇儿对左家早就恨之入骨,你如此帮她,他只会感激你,不会责怪你的。”
白冰冰紧抿着唇,心里打鼓一样乱糟糟的。
真不会责怪吗?
可她答应过他不再擅自行动……
虽说她是为母妃做事,可这也是背着他做的。
“母妃,冰冰先回府去了,您多保重身子。”她不敢面对他的怒火,也又逃避不了。反正事情都已经做了,她现在硬着头皮也要赶回去。
“冰冰,你别怕,知道吗?要是他敢责怪你半句,你就告诉他是母妃让你去做的。有何话让他来对母妃说。”
“……嗯。”白冰冰低低的应了一声,心里全都是苦涩。
……
走出宫门,她急匆匆的往回赶。
一路上,她想着各种解释的话,在心中默说了无数遍。可等她下了马车,欲进大门时,两名守门的侍卫却冷肃的将她拦了下来。
“王妃,王爷有交代,让您回白府去。”
“我……”白冰冰脸色惨白如灰。
而这一次,司空黎皓明显是下了狠心的。两名侍卫见她不动,上前一左一右架着她的胳臂往马车走。
“放开我!”白冰冰回过神,顿时恼了,甚至动手将两人挥开,“我要进去见王爷!你们休想拦着我!”
“王妃,王爷说了,还请您顾忌白家颜面。若您不从,他会立马休书给您。”一侍卫在她身后冷声道。
白冰冰猛然刹住脚,整个人僵硬的像被寒风冻住。心一瞬间冷得无法形容,睁大的杏眸两行清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滚落。
他要休了她?
他居然要休了她?
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居然就要休了她……
司空黎皓,你的心是铁石做的吗?为何就看不到我对你们母子的真心?我那样做,可都是为了你们啊!
为何你连裴倩云都能接受,就是不愿接受我?
为何你可以有那么多女人,就是不愿意碰我?
为何!
为何!
“小姐,我们先回白府吧,等王爷气消了些我们再回来。”侍女哭着上前将她搀扶住。
模糊的泪眼望着紧闭的大门,白冰冰死死的咬着唇,嘴上的腥味咸咸的,可再痛,也比不了心中流淌的血……
……
左文筝离开有半个月了,期间有书信回来报平安。女帝没有大碍,但他们预计半个月后才能到达京城。
对他这一头的事,裴芊芊松了一口气,可对另一头却一天比一天担忧。
司空冥夜到现在还没个消息回来,而且冷凌带着人去找他,居然也音信全无!
这说明什么?
她几乎不敢去细想。
而瑞庆王原本该来要血的,可他却没来。她也猜到一些原因,肯定是女帝遇袭的事让他抽不开身。这样也好,多拖一日算一日,反正说什么就是不给他血。
看着怀中嘟着嘴萌萌的女儿,她连逗娃的兴致都快没了。反倒是女儿在襁褓里不停蹬着腿儿,是不是对她‘啊啊哦哦’两声,像是主动邀请她聊天似的。
“你啊,别太担心了,你们义父说没事肯定没事的。”岳华兰在桌边做着针线活,知道她最近忧心太重,所以这阵子都故意把孩子给她抱着,希望孩子能分分她的心。要说担心,她这个做娘的不比任何人少,可师兄百般安慰,能确保儿子平安回来,她才较为冷静。
“义母,我没事。”裴芊芊抬头笑了笑。
“还没事呢,笑得都比哭难看了。”岳华兰直接戳穿她。
“呵呵……”裴芊芊别扭的低下头,对上女儿又大又黑的眼仁儿,忍不住在她粉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
原本以为生个女儿会像她,没想到女儿跟他哥一样,都像他们爹去了。
虽然她有些不平衡,但自家男人长得好看,两个孩子遗传到他的模样,一点都不吃亏。儿子长大了以后肯定像他爹一样俊美,女儿长大了……
她悄悄抬起头望着桌边温柔的背影。
她还真有些好奇,这婆婆到底长啥摸样?
是像袁贵妃那样艳丽妖娆,还是像邱皇后那样贤淑婉约?
“王妃……王妃……不好了……出大事……”
门外突然传来小冬的呼喊声,老远都能听到她的慌乱。
人更是跌跌撞撞的冲进房门里的。
“出何事了?”裴芊芊抱着女儿起身问道。
“王妃……呜呜呜……”小冬未语先哭了起来,而且哭得凄惨无比。
“到底出何事了?”听着她没来由的哭声,裴芊芊心也提到嗓子眼了。
“王妃……王爷死了……呜呜呜……刚刚王爷被人抬回京城……已经……已经送宫里去了……”
“什么?!”裴芊芊顿时惊颤,手中的孩子都差点掉落,好在她瞬间抱紧,才没失手。
“什么?!”岳华兰也猛然起身,打翻了桌边的针线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