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在他们回来前就找了大夫到府上,夫妻俩去的时候,那男子躺在床上,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只不过人还处在晕迷中。
管家如实禀道,“此人身中数刀,大夫说好在伤口不致命,加上救治及时,所以才能活下来。”
司空冥夜坐在床边,两指扣着男子手腕,同时听着他的描述。
裴芊芊一直没出声,直到自家男人起身后,她才问道,“怎样,严重吗?”
司空冥夜没有正面回她,“休养三五月能痊愈。”
裴芊芊嗔了他一眼。虽说他现在对她坦诚多了,也把很多事都告诉了她,可是这男人始终有点小心眼,比如他自身的本事,从来就不见他主动交代自己会什么。武功那些就不提了,医术方面他也神神秘秘。就她这样在他身边的人都看不穿他造诣有多高深,其他人,更别想把他看透了。
裴芊芊又问道,“那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司空冥夜牵着她的手往外走,“最早今夜。”
裴芊芊抿紧嘴,好吧,那就再等等,等他清醒后再好好问问。总之现在人在他们手上,也不担心裴倩云知道。这种事也没急的必要,如若裴倩云的表哥说的都是真的,那裴倩云要生下孩子也得等几个月。
好戏全在后头呢……
没多久冷凌把他们落下的午膳送到房里,裴芊芊端着米饭却如嚼腊。儿子都还在别人手中呢,她又怎么吃得下?
碗里突然多了一些菜,耳旁传来某个男人冷冰冰的声音,“别给自己找不自在,那样只会显得南召太无用。”
她朝他看去,垮着脸随时一副要哭的表情,“他才那么大点,哪里知道人心凶险的道理?”
司空冥夜放下碗筷,沉着脸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就是因为他不知道人心凶险,所以才要他多加历练。你我能护他一时,总不能护他一辈子。可有听说过‘慈母多败儿’的道理?难道你想让他将来连只蚂蚁都不敢踩?”
裴芊芊瞪着他,“哟,说道教育儿子你就头头是道了?对南召就这么纵容,对我就管得跟什么一样。”
司空冥夜抵着她额头,眉眼含着一丝笑,“吃味了?”
裴芊芊尴尬的扭开头,“谁吃味了?”吃儿子的醋,传出去估计得被人笑死。
司空冥夜也不揭穿她,反而愉悦的扬起唇角。
一顿饭,两个人吃得腻腻歪歪,裴芊芊几乎是从头到尾红着一张脸。不过见他对儿子是真的充满信心,她心里的担心也少了很多。
不知道为何,自从跟他回京以后,她对他的依赖日渐加深,不止她,儿子也是……
……
司空南召‘醒来’,虽然还是在地上,但房间已经换了。宽敞的屋子,华丽的装饰,好看的摆件,比他爹娘住的屋子还气派。
那个有酒窝的女子还站在他身边,但房里多了人,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女人。年纪比他娘大得多,但穿着打扮很富有,身上的珠宝首饰闪闪发光,美得他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姐姐,这是哪里啊?”他朝酒窝女子怯怯的问道。
女子再不像之前那般柔声细语的同他说话,而是冷冷一笑,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厌恶和冷色。
“夫人,他醒了。”
“嗯。”叶敏茹淡淡应了一声,美目一直都盯着地上的小家伙。
“你们、你们想做何?”司空南召坐起身,突然紧抓着自己衣襟,瞪大眼道,“我警告你们,我可是有媳妇的人,你们可别打我的歪主意!虽然我长得俊,可是你们也该有自知之明,又老又丑的,怎么也该考虑下我的感受才是!”
“你!”酒窝女子神色怒变。
叶敏茹脸色也有些难看,“这孩子胡言乱语些什么?”
酒窝女子赶紧回道,“夫人,这孩子是个傻子。”
司空南召拉长了小脸,“你们才是傻子!”再看向座椅上的叶敏茹时,他口气也恶了起来,“老妖婆,是你把我抓到这里来的吗?说吧,你想怎样?”
他突然间的变化让酒窝女子傻了眼,“你……”此刻眼前的孩子,虽然还是一张稚嫩的脸,可神色同之前完全不同。那双眼仁不再清澈纯真,反而充满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凌厉。
叶敏茹猛然起身,指着他怒道,“大胆!你居然敢辱骂我?”
司空南召从地上一跃而起,抱着手臂,斜着眼角将她从头打量到脚,“不叫你老妖婆,那我该叫你什么?”
叶敏茹抬手指着他,美目中布满了恨,“裴芊芊那贱人居然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闻言,司空南召双眼眯起,“你说谁?再说一次!”
他眼神中迸射出来的厉光让叶敏茹都微愣了片刻,孩子她见过不少,狂傲的,娇蛮的,不懂事的……可唯独没见过这样临危不乱还敢跟她顶嘴的!
“小青,给我掌嘴!”她咬着牙冷冷下令。
“是,夫人。”酒窝女子也是被司空南召的态度激怒了,几步上前就要动手。
只是她手刚伸出去,原本在原地逞凶的小家伙突然闪身躲过,并撒腿跑到了桌子另一头。见桌上有套茶具,他几乎想都没想,两手抓起茶杯就连两个女人砸去。
“啊——”两道尖叫声同时响起。
“你——”叶敏茹捂着额头,精致的妆容也掩饰不住狰狞的神色,岂止是怒,简直恨不得杀人了。当然,她也没想过放了他!从开始打他的主意起,她就下了心要弄死他。
裴芊芊那个贱女人,毁了她欣儿的幸福,让她欣儿到现在都还饱受外人的嘲笑。而她的欣儿,曾经是多么高贵的丞相府大小姐,却下嫁给一个没有功名的男人,虽然崔锡林的爹官居尚书之位,可崔锡林无用啊!
她的欣儿原本可以嫁得风光,原本可以有贵不可言的将来,可是……这一切都被裴芊芊和司空冥夜他们毁了!
而她这个丞相夫人,也因为裴倩云成了瑞庆王妃,惨遭她母亲肖芹争权夺势。这些年,肖芹母凭女贵被抬成了平妻,加上她花言巧语,她们母女在裴家的地位一跃而荣,让她堂堂正正的丞相夫人都快无容身之地了!
最重要的是她的耀儿,因为憎恨他爹的禽兽行为,从离开到现在,整整六年都没回来……她的儿如今不知去了哪里,她的女儿嫁得又那般委屈,而她自己,有着丞相夫人的头衔,实则名存实亡,早就在丞相府失去了尊荣。
试问,裴芊芊带着儿子回来,她如何能心平气和的看着她们母子出现?如何能不报仇?
他们娘仨的命运,可都是让裴芊芊那贱人给毁的啊!
“来人,给我把这小畜生抓住,我要扒了他的皮!”回想到这些年的心酸,她的理智已经被仇恨取代,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报仇雪恨!那对夫妻毁了他们的幸福,她也要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血淋淋的样子,也要让他们痛不欲生!
很快,几名着装统一的家奴跑了进来,直接展开架势将司空南召包围住。
“真不要脸,这么多大人,居然对付我一个孩子!”司空南召一脸鄙视。能对一个孩子下手的,这些人就不是好人!
他自然不会傻到等着被抓!掀翻桌子,他快速的朝身后退,直到退到墙角边才停下。
见状,一群家奴都纷纷露出冷笑,继续朝墙角包围。
只是下一瞬,他们惊呆了眼,只见眼前的孩子突然转身,两只小手掌贴在墙上,然后……然后就顺着墙壁越爬越高。
“啊!”也不知道哪个人先惊呼出声。
其他人下意识的后退了好几步,一个个面露惊恐的瞪着像蜘蛛一样在墙上爬的孩子。
“夫人……他、他……”家奴忙回头朝叶敏茹禀报,怕她没看到似的。
叶敏茹双眼突凸,也是被惊得目瞪口呆。被家奴一唤,回过神的她哆嗦着身子往门口退,颤抖的指着墙上,“快……快点火烧了他!这孩子是个妖怪!”
不怪他们恐慌,就是裴芊芊刚开始看到儿子这样也被吓得不轻,何况是他们呢。在叶敏茹眼中,此刻抓来的孩子压根就不是个人了,简直就是个妖怪。正常的人如何能在墙上粘着?
立马有人跑了出去,很快拿着点燃的火把返回来。
叶敏茹一见,突然怒喝,“混账东西,谁让你点火来着?”
家奴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夫人,不是你说要烧死他吗?”
叶敏茹脸都青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屋里的孩子吓慌了神,“给我把他抓住,到别的地方活烧!”
家奴赶紧把火熄了,然后朝院里其他的人招呼起来,“全都过来,把这小妖怪逮住!”
叶敏茹捂着心口死死瞪着房门口,她也不敢进去,可也不甘心屋子里的小妖怪跑了。好不容易才把这孩子抓来,让他跑了还得了?
房间里,家奴们提心吊胆的追逐着墙上的小身影,但见他只会在墙上爬来爬去,有人开始想办法了——
“快把桌子搬过去!”
“去把扶梯拿来!要长的!”
“拿竹竿……对!快拿竹竿把他捅下来!”
于是乎,一伙人忙开了,除了两个人守在房里外,其他人纷纷跑出去找东西了。
墙上,司空冥夜正玩得起劲呢,听到说拿竹竿捅他,顿时黑了脸,也没心情再爬了。漆黑的眼仁儿里都蓄满了怒火,死死的瞪着屋里剩下的两人。
这些人真是够狠的!为了抓他,拿吃的骗他,还在食物里下药。现在更过分,居然还想捅他、烧死他……
也幸好他从小到大不惧毒物,也幸好爹及时教他一些本领,否则他现在只怕已经……
想到那样的后果,他真是一脑子火。这些人怎么能如此残忍?!
收回恨意的目光,他转了一圈朝房顶爬去。
地上两个家奴见状,忙大声呼起来,“快啊——他要跑了——”
“哗……哗……”房顶上的瓦砾直往下掉。
“快逮住他,别让他跑了——”两个家奴抱头跑出屋子。
叶敏茹跟几名丫鬟正在院里等着收拾人呢,结果突然看到一颗小脑袋从房顶上冒出来,脸色一下白了。她身旁那个有酒窝的丫鬟比她还急,忙呼道,“他在那里,快把他弄下来!”
叶敏茹一脸恨意外,此刻苍白的神色也暴露出她内心的惶恐,紧接着下令,“快逮着他,别让他跑出去了!”
这是在她院中,别人还不知道她把南赢王的儿子抓来了。要是他跑出院子,那就麻烦了!这孩子跟南赢王长得如此相像,别人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想到裴文安这些年来对她的冷漠以及肖芹得势的嘴脸,她是不得不慌!
家奴拿来了长长的扶梯,并快速的往屋顶爬。
其他人拿着长短不一的竹竿站在房檐下,因为司空南召在房顶中央,他们也够不着,只能等着他靠近房檐。
这阵仗,算得上四面楚歌了。
司空南召抓着脑门想着破敌之计。
而那个爬扶梯的人眼看着爬到房檐上了,得意得不行。可就在他单只脚踩上房檐时,突然一道破空声传来,直击向他胸口。
“啊……啊……”他突然捂住胸,身子猛然朝后倾倒。
“咚!”伴随着落地的巨响声,此人摔在地上就没动静了。
房檐下,一众人神色大惊。
叶敏茹怒指着扶梯,“上去,给我把那妖怪抓住,我重重有赏!”
她话音一落,一家奴最先爬上了扶梯。
可跟前面那个一样,他只抓着房檐,立马就有一个东西又准又狠的打中他,最诡异的事没有人看到从什么地方传来的。
“啊……”同样的下场,此人摔在地上也撞到后脑勺晕了过去。
这一下,叶敏茹不仅惊了,甚至有些怕了,惊恐的看着自己住了几十年的院子,“什么东西……出……出来!”
可院子里除了她自己的人外,就剩房顶上的小娃了,别说有人现身,连风声都没有一丝。
连续两个人遭暗算,其他人也恐慌了,没有人再敢爬那把扶梯,跟叶敏茹一样不安的观察着周围,就怕有什么东西会突然蹦出来吓他们。
“夫人,会不会有……有……”连那酒窝丫鬟说话都开始打颤。他们清清楚楚的看到房顶上的孩子并没有做任何动作,可是他们确是听到有东西打中家奴,才导致那两个家奴摔下来。
“哈哈……”房顶上,某宝捧着肚子大笑。是有一些惊险,可真好玩!
“你这小妖怪,还不给我下来!”叶敏茹怒指着他,原本精致的妆容带着一丝青色,五官因恨而扭曲着,已经被司空南召气得就尊荣全失。
“你才是妖怪!老妖婆!”司空南召反唇相讥,不甘示弱的指着她,“上来抓我啊,老妖婆,来啊,抓到我小爷给你糖吃!”
“你——”叶敏茹气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房顶上,坐也坐够了,司空南召拍着小屁股起身。虽说他个子矮小,可站得高当然看得远了。看着远处同这里差不多摸样的房子,他眼里黠光一显,捧着嘴巴突然大喊起来,“来人啊,杀人啦!快来人啊,有人要杀良家小孩啦!”
院子里,叶敏茹脸色如鬼魅般,让身边的人都不敢直视。此刻的她不是不想抓人,而是后悔自己不该把这个孩子弄到府上!
她本以为只要抓到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报她心中多年的仇恨。可谁知道,这个孩子如此难搞定……
搀扶着她的两个丫鬟慌叫起来,“夫人,这可如何是好?他这是想把人招来啊!”
叶敏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逮又逮不到,现在恐怕想赶都赶不走了!哆嗦着唇,她只觉得有一股凉气从脚底窜到心窝,冷得身子不停轻颤。
怎么办……怎么办……要是被裴文安发现,她还能在裴家待下去吗?他三令五申警告过他们,不许他们私下去跟南赢王府的人见面,至于裴芊芊,全当没有她这个女儿。
“来人啊,有人要杀良家小孩啦!”房顶上,某娃呼喊得可起劲儿了,压根没管地上的人是如何一副惊骇的表情。
这边的动静如此大,很快就引来了不少人远远仰望。看到房顶的小身影,就没有不惊讶和好奇的。于是一个接一个传告,没过多久,叶敏茹院子外就围满了人。
叶敏茹那个恨啊,都想亲自爬到屋顶把人掐死了!
“给我抓!给我抓住他——”她不甘心的再次施令。
“哟,姐姐,你们这是做何呢?好生热闹啊!”一道带笑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叶敏茹身子僵着,心虚、恐慌、不安……各种情绪交错着,让她脸色也忽青忽白。
从一名姨娘被抬到平妻,这几年,肖芹在裴家的气焰只增不减。虽说她出生低,可是她女儿如今高贵了。府里的人明面上尊重她叶敏茹,可私下却都偷偷的巴结她肖芹。好在裴文安还有些良心,也知道当初跟商欢的事对不起他们母子,所以才一直没动她,甚至还让她继续掌管着府里的钥匙……
肖芹带着自己的丫鬟直接走向她,笑得要多假有多假,“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她像是不经意的抬头,立刻惊讶道,“呀,哪里来的孩子啊?”
叶敏茹掐着手心,即便心里发毛,可不得不挤出笑转身面对她,“不过是外头的一个野孩子罢了,没什么的。”
肖芹指着房顶上,不解,“姐姐,这孩子是如何跑到我们府上的?”
叶敏茹神色逐渐从容起来,“他自己跑来的。这孩子可不得了,能爬墙,险些把我们都吓住。”
听她说完,司空冥夜在上面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直接戳穿她谎言,“一把年纪了还说谎,你羞不羞啊?明明就是你找人把我抓来的!你这个黑心老妖婆,不仅抓我,还想杀我,你给我等着,我爹娘很快就来了,到时候看你怎么死!”
他声音稚气,可气势却不容人忽视。叶敏茹这会儿离得近,才看清楚他的长相,顿时心下一惊,嘴里也忍不住道,“这不是小世子吗?上次我还在宫里见过呢!”
提起上次袁贵妃生辰的事,叶敏茹更是把指甲掐进了手心,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想她叶敏茹在裴家多年,恪守本分、为裴家生儿育女、为裴家上上下下操持了二十多年。可是裴文安那没良心的东西,居然只带肖芹入宫,而她这个正妻反而被冷落在家。
仅是这口气,她也咽不下去!
司空冥夜见有人认出自己,眯着小眼神朝她问道,“你又是何人?”
肖芹一脸和善的笑,温柔极了,“我不是坏人,你别怕。”
她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叶敏茹想做什么。可笑的是叶敏茹这个无知的蠢女人,压根就不知道南赢王这个儿子是有多厉害。看看他站在房顶上不畏人多的小模样,就足以知道他是有多难对付。叶敏茹居然想对付他?呵呵……也不打听打听当日这小鬼是如何大闹碧霞宫的。
对她的温柔,司空南召可没好感,“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坏人会在脸上刻字?”
肖芹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可很快,她又接着为自己解释,“小世子,我真的不是坏人。你快下来吧,我带你去见你外祖父。”
司空南召皱了一下小眉头,“外祖父?”怎没听娘说过?
肖芹笑得更温柔和善,“是啊,这里是你外祖父的家,也是你母妃的娘家。”
司空南召撇嘴,并不买她的账,“得了吧,我才不想跟你们攀亲戚呢。”什么娘家不娘家的,他就一个家。
肖芹神色都有些微变,脸上的笑也快挂不住了。
……
而主院里,听说叶敏茹院中有小孩在呼救命,裴文安带着随从准备去看看。刚走出书房就听管家福新来报,“启禀老爷,南赢王夫妇来了。”
裴文安精瘦的脸一沉,“他们来做何?”
管家皱眉回道,“他们说我们把小世子抓来了府上,此刻是来向我们要人的。”
裴文安顿时怒喝,“他们是想无事生非么?老夫何时抓了他们儿?!”这对夫妇,他都还没去找他们呢,结果他们倒自己惹上门来,真是可恶至极!
管家突然吞吞吐吐起来,指着某一处,“老爷,夫人院中……”
裴文安怔了一下,带怒的脸浮出一丝诧异。反应过来之后,他脸色难看,抬脚就朝叶敏茹院子的方向而去——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叶敏茹会在这个时候给他生这样的事出来!
瑞庆王跟太子正斗得水火不容,南赢王又是太子那一边的人。而他早就选择支持瑞庆王上位,碍于裴芊芊是自己的女儿,他怕瑞庆王会多心,所以从来不跟南赢王府有过多交集,甚至严厉警告过府里的人,不许任何人跟南赢王府的人来往。他就当没生这个女儿,没这个女婿,反正那对夫妇也没把他放在眼中。
谁曾想,他如此三令五申的警告,叶氏居然还把他的话当耳旁风!这该死的女人,真是瞎了眼才娶她,一点都不知道收敛,居然在这个时候给他生事!
匆匆赶到叶敏茹院中,看着房顶上小小的人儿,裴文安刷青了脸,转身直接给了叶敏茹一耳光,院子里他的怒声震耳欲聋,“谁让你做的?!”
不是他怕南赢王,而是那日宫里的事他是亲耳所闻,那对母子连袁贵妃都没放在眼中,大闹碧霞宫,最不敢置信的还是皇上的态度,最后居然不了了之……
其中的缘由他不明白,但细思极恐,甚至给了他一个警示,远离那对母子、远离南赢王府的人。待朝中局势定下之后,再对付他们也不迟!
叶敏茹被打偏了头,捂着脸的她彷如被定住,只有眼里释放着浓浓的恨。
就在这时,院子外有人惊呼,“南赢王来了——”
裴文安转身看去,青色的脸难道到了极点。
并肩而来的夫妻就像刺一样剜痛着他的双眼,时隔六年,再看到这个女儿脸上的笑,他真是恨当初没下狠手。早知道亲手把她溺死,今日也不会让她碍自己的眼!
他如此惊,其他人就更别说了。
面对一身寒意阴沉冷面的司空冥夜,叶敏茹院子里的人各个神色慌乱,就差拔腿逃跑了。
“好热闹啊!”裴芊芊笑得阴沉,将院子里的人一一打量着,“这么多年了,丞相府里的人还是没变,还是这么毒辣,连一个几岁的孩子都不放过……”她嘲讽的面向裴文安,“丞相大人,你们的心也未必太狠了吧?”
裴文安暗暗瞪了一眼叶敏茹,转头突然笑了起来,“王爷和王妃恐怕误会了。小世子的确是在丞相府,可却是贱内请来府中做客的。”
裴芊芊指了指房顶的儿子,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相爷,这就是你们府上的待客之道?我还第一次听说有人把客人往房顶上请的。”紧接着她朝顶上的儿子问道,“南召,丞相府的茶水好吃吗?”
司空南召一脸怒,指着地上还拿着竹竿的家奴,“娘,你就别逗了,他们先请我吃迷药,到了这里,还请我吃棍子。还吃茶呢?我不被他们吃都算好的了!刚刚那个老妖婆还让人点火,估计是看我细皮嫩肉,想把我烤来吃。”说着说着,小家伙一脸委屈,“娘啊,孩儿好怕哦,差点都快见不到你们了。”
裴芊芊低头抽了好几下嘴角,就连她身旁某个男人都极其不自然的扭头看向别处。
裴文安咬着牙,脸色铁青的又瞪着叶敏茹。真是恨不得把这惹事的女人给杀了!
心中的杀意一起,他自己都有些心惊……
六年前的那一件事,他们夫妻间的情分早已不复存在,他自知理亏,所以对她的一切能忍则忍。可是,也只有他们清楚,他们再也回不到当初。而且每每面对她,他始终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久而久之,他越发疏远她,越发不想见到她……
可是他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些年就算她私下有过错,但也不至于被休。他找不到休妻的理由是其一,其二,他还担心把她激怒从而将自己的丑事曝光于众。
叶敏茹死死的咬着唇,手依然捂着被打过的脸颊。院子里的情况摆在众人眼皮下,她似乎也没打算要解释。从发现那可恶的小东西不好对付以后,她就隐隐猜到,这一次自己恐怕难逃一劫……
肖芹同自己的丫鬟站在一旁,同样也没出声,只是看着叶敏茹狼狈而无助的摸样,她心里、眼里,全都是得意。
这个女人一向阴狠毒辣,欺压了她们母女近二十年,这口恶气她早都想报了!如今,还没等到她下手,她却自己给自己招来大祸……
真是报应!
哼!她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只管等着叶敏茹被撵出裴家,到时候……她会让叶敏茹知道,她肖芹忍了这么多年,可不是白忍的!
无视裴家各人的神色,司空冥夜沉着脸走到房檐下,冷声训道,“还不快下来!是想等天黑喂蚊子么?”
裴芊芊差点失笑。以前这男人太沉闷了,就跟得了自闭症似的,现在性子有些转变,居然还学会幽默了。
司空南召在房顶上踩着瓦砾小跑。小家伙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到房檐边时人都还没站稳就朝自家爹扑下去——
这一幕真是让在场的人忍不住替他捏了一边汗。当然,也有人恨不得他失足掉在地上摔死。
“爹!”被稳稳的接住,小家伙笑得可甜了。
司空冥夜剜了他一眼,抱着他走向裴芊芊。
裴芊芊赶紧上前,伸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检查,“有没有受伤?”
司空南召抓住她手,绷着小脸不满的道,“娘,男女授受不亲。”他可是有媳妇的人了,再不是小孩子了。
裴芊芊一头黑线,脸也跟着黑了,“我还摸你不得了?”
司空南召赶紧抱住自家爹的脖子,“爹,快管管你女人,这都成何样子了?”
裴芊芊差点就往他屁股上拍两巴掌去。这还是她生的么?
司空冥夜似是想救儿子,朝她淡淡睇了一眼,她这才轻哼一声,走向裴文安,冷着脸指着叶敏茹,“丞相大人,我们不需要你们的解释,所有的人和证据都在此,相信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是如何回事。叶敏茹虽是你夫人,可她私自绑架小孩,还蓄意谋杀皇族子嗣,这样的罪名,我相信你丞相大人也不一定担得起。”
裴文安铁青着脸,已经是无话可说。
裴芊芊冷冷一哼,转身朝院外唤道,“井大人,请进吧。”
裴文安睁大眼,这才知道他们夫妻居然把衙门的人都带来了!
来人穿着官袍,带着几名衙役走向他,拱手行了一礼,“相爷,恕下官公务在身不能全礼了。”语毕,他朝衙役抬了抬手,“把叶氏拿下,待本官上奏皇上之后再做定夺!”
叶敏茹犹如被抽了魂似的,就连衙役架着她的时候她浑身还僵硬着。脸色如死灰的她始终没有一句话,只是双眼突睁的瞪着院里的所有人……
特别是在瞪向裴文安时,她眸孔溢出血丝,在场的人无法窥视在她此刻的内心,却能感觉到她由内而外的恨意,深沉得让人心惊。
裴文安别扭头,似是不忍看她被带走的样子。
而肖芹突然捂着嘴泣哭起来,“姐姐……姐姐你怎么这么傻……”
她不哭还好,听到她哭声,裴芊芊那真是快恶心死了,都想把才吃下不久的饭菜给吐她脸上。
别人还不清楚她肖姨娘……不,应该是肖夫人了,她还能不清楚她们母女吗?
这肖芹怕是早就恨不得将叶敏茹扒皮抽骨了……
收回厌恶的目光,她朝自家男人轻道,“王爷,我们回去吧。”
不是她不想动裴文安,其实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把裴文安给一并整了,她心里也会很痛快。
可司空冥夜却不赞同。今日儿子被人带走对他们来说是一场意外,而且刚开始并不知道是谁做的。她一开始怀疑是裴倩云,毕竟裴倩云的人出现在玉王庙,说不定就是他们碰到了南召所以临时起了歹意。后来暗卫回来禀报说是叶敏茹做的,她还颇感惊讶,主要是最近的事都跟瑞庆王的人有关,她差点把叶敏茹这号人物给忘了。
她有提议把裴文安一起整,但司空冥夜却跟她简单分析了其中的利弊。裴文安这些年门徒越来越多,如此草率动他,万一叶敏茹否认裴文安是帮凶,他们不仅不能除掉他,反而会招来很多人的恨。
虽说叶敏茹做的事认真计较起来是诛九族的大罪,可她命不好,哪家不投偏偏投到裴家当女儿,这九族里还包括她和儿子呢。难道让他主动去跟皇上说诛裴家九族吧,杀吧,把裴家人通通杀光?
裴文安这种畜生级别的,要弄他就必须弄他到这辈子都翻不了身,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不能给他留!
……。
崔府——
听闻叶敏茹出事的经过,而且听说她已经被打入大牢看押,裴蓉欣立马找到自己的公公崔丙,求他务必帮忙救自己的娘。
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儿媳,坐在太师椅上的崔丙神色沉着,两道浓眉都快打结了,“我知道你救娘心切,可此事我如何能插手?她加害的是别人倒也罢,可她加害的是皇上的孙子,司空家的子嗣,现在关押你娘都算轻的,要是论罪起来,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你别怪爹不帮她说情,爹现在都在提心吊胆着,就等皇上如何定罪了。”
裴蓉欣跪在地上哭得快无力了,“爹,我娘不能死,她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昔日我们一家和和美美,可是自从我哥离家以后,就只有我跟我娘相伴度日。我爹宠爱肖氏您也是知道的,他能让我娘被官府带走就说明他根本不在意我娘的生死。爹,如今我只能来求你了。”
崔丙不停的呼着粗气,实在为难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对这个儿媳,一开始他是极其厌恶的,毕竟她曾经同瑞庆王有过婚约,而且在闺中时还出现在青楼那样的地方……不过想到她是裴家嫡女,看在裴文安的份上,加上儿子确实又喜爱他,所以他才点了头同意这门婚事。
这几年,她在崔家表现极好,大出他的意外。还以为她嫁到崔家来会如何刁蛮任性,没想到她不仅收敛了大家小姐的脾性,还变得很是温恭娴熟。不仅敬重长辈,对他们林儿也温柔体贴,不到两年还给他们崔家添了一个长孙。
说实话,他对这个儿媳是越来越满意。只不过再满意,他也要为自己、为崔家打算啊!
见她都都快哭断气了,他叹着气,突然道,“欣儿,爹虽然掌管刑部,可此事爹真的不能出头。你若真有心救你娘,我倒是可以给你个提议。”
裴蓉欣抬起头,哭肿的泪眼中浮出一丝希望,“爹,您说就是,不管要我做何,我都愿意。”
“去南赢王府求你妹妹南赢王妃。”
“……”裴蓉欣瞬间僵住身子,连哭声都停了。
“欣儿,趁皇上还未定夺之前,你去求她,只要她愿意原谅你娘,我想你娘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