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剑门在江宁设立分堂,自然是想把势力往江北一带扩张,或许淮南州道也早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燕来相信无论是莫悲亭还是大明宫的那位女人,胃口都很好,所以地盘大,影响力也不小的南剑门,肯定会第一时间进入典狱司的黑名单中。
接下来,应该还有大江帮,下江帮之类的江湖帮派。
反正越多越好。
而前期无论是黑棋卫还是鹰扬卫,需要做的,就是看看那些薛氏的钦犯,都在谁家躲着,藏着,享受着“高枕无忧”的庇护。
反正时间会给够他们,住得越熟越好,最好住到都不想走。
至于当初那些滥发好心,本着江湖道义收留钦犯的家伙们,当典狱司正式南下后,会越来越头疼吧,毕竟交也不是,不交也不是。
当然此刻他们并不知道,天后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这些薛氏钦犯打散到江南各处去,如此一来,典狱司的活动范围就能跟着扩大,打击面也能够越来越广。
反正朝廷办事,只要能够师出有名,这理就好讲了。
“你干什么?”
未羊看着燕来从包裹内取出那套青织金丝獬豸朝服,楞道:“用不用这么骚,你可是黑棋卫,不是鹰扬卫。”
燕来在铜镜前比对了一下,淡然道:“衣锦要还乡,不然我这么拼命为的是什么,放心了,反正日后经常要易容,谁认识我,倒是你,少再拿我名字出来现,你自己没名吗。”
“哟,还不领情,我这是替你成名。”
“免了,你这风格我受不了。”
“你风格好。”未羊不屑道:“那天在茶棚,我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
“人生难免有第一次,不能因为做不好下次就不做了,难怪你一事无成。”
“我一事无成?”未羊从椅子跳了起来,掰过他肩膀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太监的护卫。”
“我!”
“行了。”燕来拍掉他手臂,示意不要打扰自己换衣服:“就算你是清秘司的人又怎样,有人知道你吗?江湖中可有你的传说?未羊哥哥,时代在变,思想不能一成不变,就算做秘卫,也不是不能像那些大侠一样名震天下,要不然清秘司为啥还要给你名字呢?叫个阿猫阿狗就是了,呐,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畜生这种东西,叫在人身上其实也挺可爱的,你看你叫未羊,那些闺中少女一定喜欢得很,萌萌的多讨人喜欢,你现在差的,就是让别人知道这世上有你这么一号人存在。”
“让让,还有,不要学小方,他走的路线你不适合你,所以不要勉强自己扮高冷,要放开性格,享受生活,我这么说吧,就算做不到流传千古,那至少也得遗臭万年吧,你有潜力的年轻人,就是太束缚自己,你看我......”
“闷骚。”
未羊负手站到了窗前,自然对个男人换衣服不感兴趣,虽然嘴上不承认,但燕来的话还是让他心灵震荡,过往的许多纠结似乎在这一刻疏通了,仿佛接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可以这样吗?那才是我吗?
“要释放出来,不要总是憋成四不象,只有真实的你,才能够享受真实的自己。”
燕来的话就像魔咒一样,在未羊的耳边不停回荡。
只有真实的我,才能够享受真实的我?
想想,确实有些道理。
如果表现出来的不是真的自己,估计也不会感到快乐,甚至会觉得很累,每天都需要继续伪装,直到成为自己也不喜欢的人。
“你真实吗?”
他思量了许久,很诚恳地转过头去,想谈谈人生。
“怎样,帅不帅!”燕来摆了个姿势,神采奕奕道。
未羊嘴角一颤,微微一笑,手不由自主地往后背长剑摸去。
......
......
“怎样,我就说男人穿上制服会更精神吧”
燕来坐在马上,不时转过头去看同样换了朝服的未羊:“幸好你带了,不然还是之前的打扮,真就成我下属了,那多不好意思。”
小样,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内心却是渴望无比吧,否则怎会把朝服带身上。
“不要乱动领子。”
“不舒服。”未羊心不在焉道。
还嘴硬,燕来心中暗笑,却也不揭破:“习惯,要习惯,想想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对,底气要足,以后嘴角带点浅笑,坏坏那种。”
“怎样才叫坏坏?”
“看我。”燕来做了个示范,嘴角往一边勾起:“就这样,带点小坏。”
未羊摇头,学不来:“你这叫淫笑吧。”
燕来恼其不争气:“这才是你该有的形象,相信我。”
“你怎么不这样笑。”
“每个人的风格不一样,我爹娘给了我这么一张脸,要这样笑就像你说的真成淫贼了,我的风格是这种,看到没有。”
说完,他表情平静下来,布满阴郁,也不说让人看了会不舒服,就觉得这人像是有心事,像个见惯了沧桑的男人。
未羊张口结舌,兴奋道:“可以啊,你这样比你****的时候有意思多了,像刚死全家一样。”
燕来懒得和他计较:“这叫开朗的一面,当然了,也就在你面前会展露出来,所以你更应该相信我对你的判断,就刚才那笑容,来,学一遍。”
“不学。”未羊铁了心不入套:“你省省吧,有这心思还是想想怎么见你那未过门的妻子和她那未过门的夫婿吧。”
“你为什么叫未羊呢?”
“关你屁事。”
“咩...”
......
......
杨不屈这阵子等着有点百无聊赖,没想到事情过去那么久,那寡妇家的男人还没回来。
再这样下去,自己是不是真要去把那事给办了?
他想想,还是觉得再忍忍吧,毕竟洛阳离江宁太远,总得给人家点时间。
今天又点了一壶桂阳春,就着这阳春三月,清明风至,实在是对饮的好时节,可惜小马驹不在,甚是寂寥。
“他姥姥的,那男人不会是怂了吧。”他恨得一拍桌,顿时引来小二的询问。
“杨爷,有何吩咐?”
长陵县寻常往来的江湖中人也不少,像这位一待就一个多月的却是不多,而且天天等在这,不熟也熟了。
只是今天杨爷好像有点不高兴。
“没你的事,一边去。”
看得出来他今天很烦。
小二自讨没趣,只能搭拉着毛巾伺候其他客人去了。
“苟翁,许家的请柬您也收到了?”
“啊,收到了,四月初一嘛,是个好日子,也差不多时候了。”
“这许家是攀上了大户啊,难怪举家都去了江宁。”
“听说姑爷是南剑门的弟子。”
“不是听说,这是事实,不过啊,这事许老头做得不地道。”
“你说的是那谣言?”
“什么谣言!哎,也是,当初燕顺也蠢,怪得了谁呢,这种事都不请乡里乡亲做个见证。”
“那还真有这事?”
“应该有吧,不然那些婆娘怎么都在嚼舌头。”
“呵,那是见人家许家选了座好靠山,嫉妒的吧。”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不过啊,燕家那二小子似乎进京去了,听说还混得不错。”
小二插嘴道:“苟翁,您别听莫家的人乱吹,这京城多大的地方,还混得不错呢,要真有本事,就不是站班的啦。”
“你小子倒有点见识。”一老翁抚须一笑,与其他老友道:“这长陵县的小子哪个不是我看着长大的,谁好谁不好,瞒不过老夫这双眼,燕家嘛,大郎还行,这二郎。”
他摇摇头:“永宁三年那件事后,这人就更差了,原本还有点机灵,估摸被吓傻了,家里又遭了这等变故,就算去了衙门当差,也是个闷油瓶,要不是高县令可怜,早被踢走了。”
“你这事我倒没听过,可之前不都说他在衙门里还挺受重用的嘛。”
“呵,那是燕家那寡妇有能耐,不知把哪位大人给迷的吧,要不然...”
哒哒,哒。
耳边传来骏马喷鼻的声音。
因为听着这些长陵街坊的闲聊,杨不屈也没注意这两匹高良大马什么时候到的边上,若非对方停下来,估摸走过去了都不知道。
马是好马,可马上的人感觉更好,年轻的俊样,头戴黑冠,配上那件云锦刺绣的青织袍服,显得气宇轩昂,腰间再别剑,另一个稍年长的背着在后面,怎么看怎么精神。
这是哪个大门大派的子弟?这等着装怎么没见过。
再细看,怎么觉得有点像当官的。
周边的街坊也疑惑,第一时间想的是来问路的吧,这派头倒是不俗。
两来客中那较为年轻的面带微笑,看着那被打断话的老翁道:“苟老头,你这收了许家多少银子,在这胡乱编排人,也不怕牙齿给人拔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