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这是可是关于帝王颜面的问题,曲悠却是敏感看出了皇帝的尴尬,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嘴上就道:“不过若是没有这幅重要的画,过程就是再弄得好,亦没有意义。”
如此敏感的女子,皇帝微微一笑不再回答,讨论完这副画,皇帝坐在高位上,突然严肃起来:“今日召见千泷郡主,你可是知道什么事?”
曲悠一愣,面上迷茫,深深俯下身子叩问道:“还请皇上指点。”
皇帝紧缩眉头,威严道:“你与蓉儿小巷遇刺,可知道都是些谁?”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曲悠暗自疑惑,皇帝既然已经查出来了有佳淑人,也可能查出了还有一批是灵越国而来的刺客,还有一批……
那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皇帝没查出来黎夫人派去的那批刺客?
曲悠又听皇帝道:“听蓉儿说是你救了她?”
“皇上严重了,臣女当时自身难保,害怕得钻进了马车,只有一大批护卫抵挡,并未看到长公主殿下。”曲悠如今身份是郡主,所以她的品级是一品,待遇相当于公主的地位,她在宫中,自然是以臣女相称。
曲悠似想到了什么,瞳孔微缩,她进宫之前,曲仁怀为了找曲婉,所以请假没上朝,皇帝就算要问曲仁怀失职之罪,也无法先行对质,所以曲仁怀只能将她给推了出来?
曲悠忍不住冷笑,曲仁怀还真是她的好爹爹,竟然算计皇帝找不到他就会召见她,这意思就是皇帝发怒,第一个倒霉的人便是她。
而若是她出了事,皇帝恢复理智也定不会再责问曲仁怀的失职了。
她就说太后一下旨,曲仁怀为何就接了,出门时还三番二次叮嘱她不要惹怒太后,原来就是想让她在皇帝跟前承受怒火。
若是她料得不错,如今的曲仁怀已经将另一批黎夫人派去的刺客彻底清理干净了,否则他不会推她出来当挡箭牌。
因为一旦被查出还有一批刺客是黎夫人的,那么,就算是说刺杀她,皇帝也会觉得是曲府要杀他的女儿,或者说挑战皇权!
但是若有她这个挡箭牌就不一样了,到时候皇帝就算知道这件事,他理智回来了,也只是忌惮,并不会再追究责任。
但是皇帝若是没查出来,却杀了曲悠,那么皇帝定会安抚曲府,而不会再去一一检查刺客的身份。
毕竟士兵们可大多都是曲仁怀手中的兵,他又怎么会允许这件事情水落石出。
曲仁怀还真是好算计!竟为了官职,将她这个女儿生生推了出来!
想到这里,曲悠脊背微微发寒,眸色更是深沉如墨。
她声音低低,含了一丝后怕:“当时情形混乱,臣女并不知长公主殿下也在那里,后来听外面平静了下来,才发现是长公主的属下砍死了刺客。若真的要论谁救谁,那必定是长公主救的臣女,更何况我们能死里逃生,也得多亏了皇恩浩荡的保护。”曲悠说到这里,眸色微微发亮,恭敬朝皇帝叩首:“陛下定然是弄错了,这都是公主殿下的功劳,也是臣女的恩人,如何是臣女救的公主殿下,陛下明鉴!”
她身穿血红襦裙,本是妖媚火爆的颜色,却穿在她身上异常的沉稳。
皇帝看到这样倔强的曲悠却是恍惚看到了容蓉还未发胖时,穿着漂亮的红衣跑到他跟前撒娇时的画面,可是自从她发胖嫁出去回来后,便越发对他这个父皇冷淡。
如今在曲悠身上找到昔日活泼女儿的影子,皇帝微眯了眸子,摇了摇头道:“千泷郡主不必推辞了。”
他特意派人去调查过,虽然得到的消息的确是侍卫的救了她们,但是他女儿容蓉却肯定地说是曲悠救了她。
虽然不知道曲悠为什么隐瞒事实,但是她的那句皇恩浩荡的确让他对她起了好感。
容成枫又道:“蓉儿回来后说过,是你救了她,不是说你杀了刺客,而是你的聪明才智救了她。”
曲悠一愣,有些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
容成枫不等她说话,继续道:“蓉儿说过当时情况危急,却恰巧路过一辆马车,正是你让袖手旁观的人加入斗争才救了所有人。”
这……曲悠这才想起那天遇到的神秘人,不由道:“这可不能说是臣女的功劳,要说功劳,也得是那神秘人的功劳。”曲悠摇头,既然有人看到了真正出手的人,她就更不能因此居功了。
容成枫心底微微摇头,不明白这么好的一个差事,她什么就不接受,要知道,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若不是你聪明机敏,怎么会能让一向不理世事的慧源大师出手相助呢?”皇帝对曲悠起了兴趣,只听过有人申冤喊冤的,还从来没听说过推辞功劳的。
曲悠一愣,慧源大师?那天那神秘的男子是传说中慈心菩神?
“你也不用再推辞了,这功劳的确是你的,至于那慧源大师,菩萨心肠,自然不会居功,所以,自然这些功劳都是你的。”皇帝笑得和悦,“吾风月国有你这样的女子,当真是吾国福气。”
曲悠一听,赶紧低下头去惶恐,她只是自救而已,怎么一下子牵扯到了国家身上。
她虽然被皇帝夸奖了,但她心底却没有半分高兴,皇帝虽然夸奖她,但是这份荣耀却也能变成刀刃。
皇恩既是恩赐,亦是催命符,她今日若是接下这功劳,何尝不是决心走上了这条胆战心惊的路。
可是她所选择这条路,那她若是稍不注意,惹怒了皇帝,那是要砍头的!
站得越高,摔得越惨的道理,她怎么会不明白。
况且,她除了个郡主名头,身后更是没有强大靠山,就算她今日得了更大的官职或者是荣耀,没了靠山,她只要一不小心,便会从此凋零。
虽然她早就已经准备走这条路,可是真正选择的时候,她竟犹豫了。
自由……
想到这里,曲悠默不作声了。
皇帝不知道曲悠怎么想,只以为曲悠是低头沉思,他便考虑怎么封赏曲悠。
他已经给过她郡主之位了,已经是最高的地位,如今他还真是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什么赏赐曲悠。
容成枫却看到曲悠一脸不情愿的模样,很是疑惑,这么大的荣誉,她竟然不喜欢。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不情愿呢?
他突然觉得自己将视线放在她身上太久了,面上微微蹙眉,摇摇头甩开思绪,低声道:“父皇,郡主不是缺银子么,那就来点实际的罢,既解决了问题,亦让人说不出什么诟病来。”
皇帝一愣:“缺钱?朕上次不是赏赐给她么,怎么会缺钱?”
曲悠已经明白了容成枫的意思,只是他是怎么知道曲仁怀扣押她的赏赐的?她也是上了马车才知道这个消息的。
曲悠思绪万千,最终叩首道:“府邸处处需要金钱打点,臣女下面也还有几个妹妹,她们以后都是要出嫁的,而嫁妆定是不菲的,祖母说了这些,臣女才知道府邸已经捉襟见肘,想到这些,悠儿便做主补贴了府邸。”
她面上满是忐忑,似非常怕皇帝会发怒,所以她说完这话便深深低下了头去。
捉襟见肘?曲老夫人说的?将他赏赐的东西补贴了府邸?
这丫头分明没说实话!曲府偌大个三朝元老,世代留下的奇珍异宝,数不清的铺子稻田,这些东西可是备了案的!
什么捉襟见肘,分明是欺负小女孩不懂,看到这笔财富而见财起意!
曲悠就算头脑比寻常人家女儿要聪明,但毕竟是个孩子,而他更没想到曲府竟然这般小心眼。
竟都敢将御赐之物占为己有,这不是明晃晃没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底么!
若是家事,皇帝定是不会理会的,可是牵连到他的颜面皇权,那他是非管不可了!
皇帝努力压抑住怒气,面上依旧和颜悦色:“千泷啊,既然如此,那便再赏你银子罢,嗯,你的郡主府已经修建好了,可以随时搬进去,若是没有下人,朕可以赏赐你,帮忙打理郡主府。”
“对了,千泷可读过书?”皇帝想到什么,问道。
注意到皇帝突然换了称呼,曲悠眸色一闪,摇头道:“当初父亲经常为国征战不在家,母亲也很忙碌,而臣女身体亦是不太好,所以母亲基本上是请先生去府邸里教臣女。”
“可是可能是母亲太过忙碌,所以请了先生便没管了,可是哪知那先生却在上任时不小心掉下池塘里受了凉,母亲也可能太忙,所以忘记了再请先生。”
皇帝一愣,似没想到曲悠会这么说,眸子深处划过一抹阴沉。
他在太后召见曲悠时,心下便好奇将曲悠所有的事情已经调查了清楚。
自然知道那先生是男的!而她竟然刻意隐瞒了这事,还一个劲地为她母亲开解。
他是知道真相的,所以在曲悠不停地为黎夫人说好话时,再让他不由得想起与她一般年纪一样善良大度却性情大变还不停远离他的女儿,心下一叹,对这个善良大度的千泷郡主心间泛起了一丝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