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镇驾车到墓园门口时突然感到一阵不舒服的窥视感一闪而逝,他纳闷的左右望了望,四方一片开阔,几里内都没有人,摆摆头重新驾着车进了墓园。
“这小子怎么比泥鳅还滑溜,每次盯上他,都被他发现,我们这一路打听了他数个月,才终于被我们寻到了这里。”缩在石头后,其中一道人影接连感叹道:“这小子的识感着实不凡,连这么远都能感觉到我们的窥探,这要是日后能练做神识,定是可怕。”
“识感是强,练成神识亦是非比寻常,但是天资所限,多是枉然。”另一道人影摇头,否定道:“他的修为最多就是内体四五层,就算修炼入品又能如何?江湖人道‘既入九品,命若蝼蚁!’没有那个命,强求也是枉然。”
“那些人都是放狗屁!”开始那人影愤愤骂道:“我们这些人的命是连蝼蚁命都不如!那些大人物眼里……”
“闭嘴,做好自己的本分,多说这些无用,你让老五把信送出去了吗?”
“送去了。”
“两封都送去了?”
“都送去了。”
“那就好,没事别乱嚼嘴根子,等干好了这次,我们兄弟几个才有资格改了这蝼蚁命!”
说话的这两人加上话里说的老五,三人都是探子,是纵贯西南三州的大帮派“影门”的探子,开头说话的是老四,叫徐立,与他一起的是老大赵志,老五叫张素,本是一行六人的异姓结拜兄弟,混迹了十多年,折损了一半,就余下了三人。
徐立纠结了许久,忽然问道:“大哥您说,就凭着咱兄弟三的实力,对付他一个没入品的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怎么还得通知分舵?”
赵志狠狠瞥了眼徐立,嗤笑道:“笑话,你怎就不死心?要是说这小子昏了头跟我们缠斗,莫说是我们三人一起,就是单对单,这小子也不是对手,但这小子厉害就厉害在识感和轻功,敌未至,人已远遁千里,别说对付,追都追不上他!”
再劝慰道:“我知道你是舍不得被分润去的功劳,但既然我们办不到的事情,何必去强求,最后落得个兔走人饥,什么都得不到,有何意义?”
又叹道:“你我兄弟几人,混了这么多年,还不如个黄口小儿,活该只能做个探子,好好干好这次,得了赏识,我们也算混出头了。”
就在此时,又有一道人影窜了进来,身形清瘦,表情淡漠,是弟兄中的老五张素。
张素向赵志禀报道:“大哥,信我都送出去了,镇里我也安排好人了,按您的吩咐,都是暗中用钱银收买的本地人,那小子就算觉察到不对劲,也难发现太多端倪。”
赵志问:“那信是按我的吩咐的方法送的吗?”
张素思绪片刻,答道:“是按您说的,前几日就送出去了,总门的信先走的,隔了三日,也就是昨日,分舵的信我才发出去。”
赵至拍拍张素的肩膀,郑重道:“做得好,老五你先回去,好好布置一番,等到分舵的人来了,好好招待一下,然后下网抓泥鳅,这次绝不容有失,这些日子,你多受累。”
“嗯。”张素点点头,转身离去。
徐立不解:“大哥,为什么要让老五早三日送总门的信?为什么不一起送出去?”
赵志脸色阴沉,冷然道:“情报送到分舵,他们肯定也会报到总门,他们渠道比我们好,速度肯定比我们快,一起送?哼!到时候我们连渣都捞不到,功劳全是他们的了!”
徐立恍然大悟:“大哥,高见啊!”
“别拍马屁,给我认真盯着点。”叮嘱了一句徐立,赵志留下一句“我去补一觉来换你”就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晃晃悠悠的回了不远处刚建成的小木屋。
躺在床上,赵志兴奋地久久未眠,心里连连窃喜:“这次活该是我走运!真的是该我走运!”
只要是在总门混过多年的老人,特别是像赵志兄弟三个这样的探子,都知道总门主在安州有一处十分在意的地方,四十年来每年都不间断的要派人前去监视,赵志三人正是上一批监视的探子之一,在安州待了一年,一无所获,眼看交接了命令,他们领了赏钱打包行囊就回来了。
也该是他们走运,其时一年期满,他们正从安州路途归来,在中途接到了传信,并收到了一张杨镇的画像,却在骐州偶然碰到了归来的杨镇,虽在追踪时数度跟丢,为了独占功劳,他们兄弟三人默不作声,蛇有蛇道鼠有鼠路,他们硬是借助骐州的些许地方势力,花钱打点地界上的乞丐混混,一路靠问靠查靠猜,竟被他们半年后找到了地方。
……
墓园内的景象全不是赵志眼中的情景,什么宁静安和,静谧祥和,全是用阵法虚构出来的假象。
墓园内东边是成堆垒叠的石块,紧靠着的是大片用粗陋手法将铁器熔炼出来的铁块,堆的满地全是,北面是一整排一整排叠起来的木条,还有整堆整堆的砂石。
杨镇盘坐在墓园的石道上,身旁是一堆散落的一堆机关零件和一些石木板子,手里拿着一块石板和一柄刻刀,正在仔细雕刻着什么。
大片的大片的汗水打湿了衣裳,汗渍混着灰尘将衣裳染成了黑灰色,披散的头发不断有汗水顺着发梢和惨白的脸庞淌下,杨镇整个人显得狼狈至极,全然不似平常示人时的明朗干净的形象。
而他却无暇顾及这些,正全神贯注的雕刻着手中的石板,整个手臂直到肩膀皆是经脉突起不断发颤,只有两只手掌仍旧稳如磐石,一手缓缓向石板灌输着淡红色的……真气,一手以真气为引,在石板上铭刻上玄奥的纹理,如果外人看到准会吓一大跳,一个内体境修为的人居然会有真气,还能御使真气……
“扑!”
一个不慎,刻刀落点处忽然蹿起一道火焰,石板沿着纹理断裂,断裂处有着漆黑的烧痕。
杨镇默默丢下了石板,伸手取过一块新的石板继续铭刻,依稀看见他的手掌上密密麻麻的一道又一道的烧伤,他却视若无睹,一块、两块、三块……终于在第六块石板时成功了。
没有欢呼,也没有庆祝,他只是站起身拖着颤抖的双手捧起这块石板,将它放入石道旁挖好的坑内与其余的石板、木板拼接在一起,然后回身继续盘坐在地上,吞服了一粒丹药,开始打坐恢复内力。
是的,是内力,不是真气,那些真气只是杨镇用特殊的秘法将自己的内力用水磨工夫一点点转换成些许微末的真气,这些真气并不纯正,但用这些阵法来铭刻一些末流的小阵法却是恰如其分。
不到半个时辰,杨镇睁开了眼睛,他的内力已经恢复,甚至已经将一部分内力用秘法转换成了真气暂时存放在双臂的经脉内,这个速度十分惊人!这样的恢复速度比同境界的武者要快上十倍不止!就算是服用了丹药,也是可怕,像杨镇这个境界服用不了太过强大的丹药,更高品阶的丹药那对他来说是毒药,而不是什么灵丹妙药,除非是圣品级别的灵丹。
所以说,他的回气速度,比之同境界要快上五六倍,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但如果是论修炼速度,那就是不敢恭维了,不然也不会一次次被拒之门外,说他天资不行了,但杨镇一直不这么认为,觉得自己修炼缓慢,只是不得要领,或是一时没有碰到适合自己的功法,他从不认为自己天资不行,他不相信那些口中所谓的天资!
回复完内力,杨镇也不休息,直接就拿起一块石板继续铭刻。
又是连续几次的失败,这次直到第九块石板时才成功,他的整个手掌已经被火焰烧的皮开肉烂,更为严重的是他的手臂,手臂上那一条条经脉已经快到了极限,有一部分甚至已经开裂,丝丝鲜血从里头渗出来,再这么下去,这一双手臂都要废掉了!
杨镇扭头看着西南方向的青山,那里时不时传来的窥视感让他感觉时间已经刻不容缓,危险已经迫在眉睫。
虽然现在暂时还不能替师父报了大仇,但却万万不能让其损毁了师父他老人家的遗骸。
杨镇已经知道敌人是谁了,是师父的遗嘱中也多次提到的影门,那是师父的大仇,是师父身上多处隐疾的罪魁祸首。
师父临终前多方嘱咐让杨镇一定要多加小心影门的覃阔海,骐州也在其势力范围,但只要杨镇不暴露身份,灯下黑,对方万万想不到仇敌的弟子会出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只是杨镇无意中发现了师父留下的书信,信中是让他修为有成时去一趟师门祖地,没想到杨镇早早的就孤身前去,暴露了行踪。
杨镇开始在墓园内布置阵法,当然以他低微的修为肯定布不出什么强大的阵法,他只是依照地形地貌用在师门祖地得来的阵盘阵图和符咒布置起一个个阵法,他要做的就是用石板铭刻出一个贯连所有阵法的小阵法和机关,让其触发其中一个便能使得阵法一齐启动。
杨镇咬咬牙,继续埋头苦干,直到累至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