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的易知足固持己见,坚持不肯从甘陕抽调兵力入西北,肃顺不由的黯然无语,西北军袭击专列已近十日,西北两省的有线电报和铁路一直不通,这还不足够说明问题的严重性?还对左宗棠和冯仁轩二人抱有侥幸?
心知劝也不起作用,他将目光投向大幅的西北地图,从地图上看,巴里坤距离哈密并不远,大概也就三百余里,但实际上却是隔着终年积雪的巴里坤山,翻山而行是不可能的,只能是绕道,即便是最大限度的利用现有的铁路,大队骑兵行进大概也需要六七日。
“在这里修建站台,囤积兵力,另外加强铁路沿线的巡逻,不能让铁路被继续破坏。”易知足指点着巴里坤山西端的位置,他心里也没底,打通巴里坤这条道,实际上也是存了最坏的打算。
说着,他看向肃顺,“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暂不抽调兵力入西北,但可以先进行粮草储备。”
听的这话,肃顺心里一喜,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去安排。”
待的肃顺离开,赵烈文轻声道:“大掌柜还是坚信不疑?”
随手点了支烟,易知足才缓声道:“左冯二人皆可谓时之俊杰,眼界,见识,才干皆是一流,非是鼠目寸光之辈。
不论是国际国内形势还是西北两省的形势,都不适合作乱,再则,西北两省这些年来一直是轻徭薄赋,移民也是安居乐业,而且各方面都飞速发展,并无作乱的基础。
身为西北两省总督,左冯二人应该十分清楚,纵然是为乱,西北也乱不起来。”
说到这里,他沉声道:“作乱的另有其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赵烈文道:“左冯二人坐镇西北多年,谁能在他二人眼皮子底下作乱为祸?”
“应该是西北军高级军官。”易知足缓声道,对于西北军高层以及西北两大军区的高层他自然是熟悉,以他的判断应该是朱山海,只是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人。
吐鲁番,军分区。
军分区司令员向云升皱着眉头站在宽大的沙盘前,伏击镇南王专列之后,他通过诱骗和残酷镇压的手段威逼利诱整合了五个团的兵力,兵力是不少,但却要两线防范,既要防范来自哈密的攻击,又要防范来自巩宁的攻击。
哈密方面的压力要轻一些,在伏击专列之后,他就让人连续的破坏铁路,而且哈密兵力有限,威胁不算大,这些天来,哈密也确实没有出兵的迹象,不过哈密方面一直在修复铁路,而且速度十分快。
更令他忧心的是来自巩宁方向的进攻,军区司令员汤秉灿亲自率领四个团正向吐鲁番挺进,虽说他在兵力上还稍稍占据优势,但汤秉灿的威望十分高,一旦两军对阵,只怕会有不少官兵临阵倒戈。
而且就算是硬拼,他也不是对手,无他,两边的装备差距太大了,火炮和机枪的数量太过悬殊,哪怕是他积极构筑了两道防御工事,估摸着也守不住两天。
“报告——。”关白山和赵金文在门口响亮的道。
向云山转头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待的二人进来,他径直问道:“安西有消息没?”
“还没有。”赵金文低声道。
“巩宁呢,有没有消息?”向云山闷声问道,汤秉灿率部抵达嘉德城,切断了吐鲁番与巩宁的有线电报,不过,吐鲁番依然可以通过西乡与巩宁联系。
“朱司令说,成败在此一举,让咱们务必坚守以争取时间。”关白山神情阴沉的回道。
听的这话,作战室里一阵沉默,还要争取时间?从伏击专列到现在已经八天了,还要如何争取时间?看样子,是无法说服冯司令了!
三人都有些不敢往下想,如果无法说服冯司令员,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下场?
“或许——。”关白山斟酌着道:“我们应该派人前往,游说汤秉灿,或者让安西伪造一份电令以蒙骗汤秉灿......。”
听的这话,向云山不觉心动,嘉德城距离吐鲁番二百余里,铁路已被他们破坏殆尽,对方又携带有大量火炮,抵达吐鲁番少说也要三四天,时间倒是来得及,“去电安西问问,左右是死马当做活马医。”
安西,浩罕,王宫。
王宫城墙上,冯仁轩缓步而行,心情复杂的俯瞰着美轮美奂的王宫,原本总督府就设在王宫,资金充裕之后,新建了总督府,浩罕王宫则成为了博物馆加以保护,不过,并不对外开放。
自打搬离王宫之后,冯仁轩还是第一次进来,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大人。”随身警卫轻声禀报道:“军区常司令求见。”
居然追到这里来了,冯仁轩轻声道:“让他过来罢。”
很快,常坤宁登上城墙快步走了过来敬礼道:“大人.......。”
冯仁轩摆了摆手屏退警卫,这才道:“什么事,值得你追到这里来。”
犹豫了下,常坤宁才沉声道:“西北军这次怕是完了.......。”
冯仁轩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的道:“没想到朱山海派来的说客会是你。”
“属下并非是说客,只是就事论事。”常坤宁缓声道:“伏击镇南王专列之后,西北两省动荡,安西有大人坐镇,迅速荡平了一应动乱,但隔壁却越来越乱。
即便是平定了动乱,西北军也是罪魁祸首,大人以及西北军高层都难辞其咎,重则革职问罪,轻则撤职回籍养老,西北军也必然面临裁撤或是打散调离的命运。”
冯仁轩掏出烟盒来点了支烟,缓缓问道:“你想说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常坤宁也不藏着掖着,径直道:“大人难道忍心三十年心血毁于一旦?”
听的这话,冯仁轩不由的一阵心痛,率部入疆三十载,西北军一步步扩大到今天的地步,他着实是倾注了无数的心血,如果真被裁撤的话,可以说毕生的心血都付之东流,要说甘心,他自然是不甘心。
默默的抽了阵烟,他才开口道:“不甘心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