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泽一走出殿外,小婊砸们便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嫔妾们恭贺皇后娘娘,祝皇后娘娘如意吉祥!”
“皇后娘娘真是雍容华贵,母仪天下,嫔妾们都自惭形秽了。”
“嫔妾见娘娘的肚子又大了些,定是个活泼聪明的小皇子。”
“……”
满满的热情扑面而来,要不是张嬷嬷一脸严肃地挡着,唐泽怕是要被小婊砸们扑倒在地了。
小婊砸们都是精心打扮过的,浓妆淡抹,云鬓花颜,此时说着话儿脸上笑吟吟的,态度巴结而讨好。
“本宫多谢诸位了。”唐泽眉毛一挑,唇角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别看每个人似乎都是衷心祝福的样子,但唐泽知道,有些人心中一定是经过了激烈挣扎,才接受竞争者——也就是他上位皇后这个事实,所有的心平气和,甜言蜜语不过是无力扭转局面之后的另一种生存方式罢了。
不在他面前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发脾气呢?啧啧,宫斗剧里的全视角可惜这时不能看见啊!
“娘娘,这是嫔妾给小皇子做的虎头帽,嫔妾手艺不如孙才人,还望您不要嫌弃。”慕贵人上前一步,将手中东西交给唐泽的宫女,低下头表情略有些变扭。
上次她为唐泽怀孕之事不爽了好久,但转念一想,后宫里左右是要有皇嗣出生的,如果这个人不是自己,那她宁愿是唐泽,因为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她就算有子嗣也不可能争过皇后。
只要别被和她地位相当的人争过去便好……
唐泽冲她笑了笑:“慕贵人有心了,本宫怎会嫌弃?”
“这是嫔妾应该做的,皇后娘娘这样说,倒让嫔妾惶恐了。”慕贵人手掩着帕子笑了声,心中立刻明媚起来,哼,后宫之中还是要数自己和皇后娘娘的关系最好了。
她怎么可以让别人在皇后娘娘面前抢了风头,不仅仅是要巴结讨好,更是心里不愿意娘娘对别人比对自己好……所以这不是效仿借鉴来了吗?
“哎呦,慕贵人可真是会做事说话啊,那些说什么笨嘴拙舌做人不灵活的话,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呢?”有小婊砸提起了前几个月的事情。
“要嫔妾说啊,这做人谁不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呢,慕贵人这样做也是情有可原!”陆芳容接着讽刺的话说道。
其余小婊砸一听,也都纷纷露出了异样嘲讽的目光。
“你们——”慕贵人脸色一涨红,愤愤地跺了跺脚,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珠一转捏紧了帕子说,“呵,旁人也就罢了,陆芳容你也好意思对我冷嘲热讽的?我做这些事,可都是为皇后娘娘腹中皇嗣,怎么说也是一片真心好意。可究竟是谁前几天趁着皇后娘娘有身孕,就不要脸地去勾引皇上……”
小婊砸们闻言身子一僵,收敛起脸上笑意,转了视线盯向陆芳容。
陆芳容见被众人敌视,心中不由一紧,又偷偷观察了一眼唐泽的表情,见并无多大变化,才反驳道:“慕贵人可不要乱说话,嫔妾谨遵本分不敢逾越,何时勾引皇上了?嫔妾这几个月可是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
“哼,我有说错吗?”慕贵人不屑地冷哼一声,道,“是谁整天眼巴巴地往养心殿跑,又是送东西又是称身体不适的,皇上都不愿搭理……”
小婊砸们一听,眼神立刻不一样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嫔妾们竟不知道陆芳容这样的好手段!”
“是啊,陆芳容这是把皇后娘娘放在什么位置,干脆不要弄侍寝名单了,谁豁得出谁就去谄媚争宠啊!”
“哎呀,你这是说什么话,我们可都是自恃身份的,哪里会同她似的不知廉耻。”
“……”
景仁宫殿外站着的美人们,娇嫩薄唇轻轻一勾,说出来的话却似带刺一般刻薄尖酸,神情轻蔑鄙视。
这是一种革命友谊被背叛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和同桌明明押对了考试题目却不告诉你是一模一样的,这种感觉只有她们深宫女人才懂……
慕贵人头一次这么成功地转移了仇恨,眼中不禁冒出激动的光芒,她转过头,见唐泽脸上露出不悦神情,忙说:“皇后娘娘,您不必为这种贱人烦心,有嫔妾们帮着您出气呢……”
唐泽实际上有点心酸,这才几个月不见啊,妹子们撕逼能力似乎更上一层楼了,话说这是要离他构建和谐后宫的蓝图越走越远的节奏了?
等生完孩子就是夏日清凉大会的时间了,看来他非常有必要好好说道一下子……不过,陆芳容这种举动,确实也令他心里微微感到不爽。可转念一想,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呵呵,要怪,只能怪李翃这货纳这么多妃子喽。人多热闹,掐架撕逼,该是他受的!
“好了,”唐泽见陆芳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站在风中的身子单薄颤抖,怜香惜玉之心又开始作怪,于是及时伸出援手掐断了撕逼的火花,吩咐道,“时间不早了,都去奉天殿吧。”
“是,娘娘。”
几个小婊砸不情不愿地打住了嘴,又狠狠瞪了陆芳容一眼,而看热闹的小婊砸们则是意犹未尽,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旭日初升,一抹金芒斜斜地透出云层照到了琉璃瓦上,折射出绚烂刺目的光泽。
一众人乘坐轿撵赶往册封的地方——奉天殿。
微薄的朝雾散去,朱红色宫墙浸透了云霞鲜艳,几段路走过去,便看到了白玉为基的宽阔广场和威严矗立的高高宫殿。
百级台阶之下,文武百官身着正式冕服等候已久,分列两侧的还有几队御林军守卫。皇家仪仗高贵威严,气势雄厚,廊柱下几道明黄色锦布在风中猎猎飘舞响动。
唐泽扶着张嬷嬷的手下了轿撵,一手下意识地护住肚子,轻抬脚步缓缓走入殿中。
小婊砸们则留在了外面,齐齐地跪在地上。
人群中沉默不言一直充当背景的柳平儿,这时终于抬头望了一眼唐泽进去的方向,神情变了几变,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唐泽走入正殿,只见殿内空间比想象的还要大一些,右侧摆着钟鼓编钟之类的铜乐,中间是一张高大案几,上面放着明黄色锦布盖着的盒子,而左侧站着戴冠冕的礼部官员和拱手而立的宫人。
李翃一身明黄色衮冕立于大殿中央十分显眼,他头戴垂珠帘紫金冠,服饰郑重宽大,衬得身形愈渐高大修长,周身气势威严,高高在上。
见她进来,他侧过身伸出手,唇角轻轻地往上一提。
唐泽怔了一瞬,然后缓缓走过去,将手搭在了对方指骨分明的手上。
唐泽这一身皇后礼服厚重复杂,玄色袍滚朱色衣缘以金线绣翱翔凤凰,腰间戴白色玉佩镶嵌着十二颗暗粉珍珠,加上头上顶了个龙凤花钗冠,轻轻一动便环佩叮当,膝盖处更是不好弯曲。
他正想把裙摆提起来一点,李翃就伸手帮他做了,动作极其自然。
“多谢皇上。”唐泽对他说了一声,慢慢跪在了软垫上。
李翃也在她左侧跪下。按着祁国礼仪制度,册封皇后须在宗庙祭告,能让皇帝也下跪行礼的场合在宫中也就只有供奉皇室先祖的奉天殿了。
“一会儿就好。”李翃看了看她的肚子,握紧了她的手轻声说道。
“嗯。”唐泽点头,想了想,又冲他一笑。
她头戴的金色珠帘垂下来,隔着璀璨的几道细细金线,白皙脸庞犹如玉质,五官愈发精致美得动人心魄,鲜艳薄唇染了一层红色胭脂勾起一道叫人挪不开视线的弧度。整个人透出一股明艳娇媚,却又不乏清新气质,就仿佛一朵沾染了晨露金芒的兰花,清纯与明艳并存,媚色与气韵共生。
李翃微微一愣,随即回过神来,也弯了弯唇角,褐色眸子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笑意。
一旁站立的礼部官员摸了摸鼻子,视线上下来回了几趟,装作一副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
奉天殿奏起礼典乐曲,钟鼓声响了三次以后,礼部官员打开册封诏书。
宣读册封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朕惟道原天地,乾始必赖乎坤成,化洽家邦,外治恒资乎内职,既应符而作配,宜正位以居尊,咨尔贵妃唐氏,祥钟华胄,秀毓名门,温惠秉心,柔嘉表度,六行悉备,久昭淑德……”
唐泽低头听着一大串不知所谓的形容词,不禁有点昏昏欲睡,幸好诏书并不是很长,他才刚闭了一会儿眼,礼部官员就宣读完了。
“……允合母仪于天下,以册宝册,立尔为皇后,钦哉!”
想起昨天被普及了一整天的礼仪知识,唐泽听到念完后,按照规矩行了礼。
官员奉上册封书和皇后宝玺,唐泽伸手接过。
李翃紧握住唐泽的手,将她小心翼翼地带了起来,而礼部官员和在殿内的宫人们却是径自跪了下去,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态度恭谨而小心。
接下来的收尾仪式是皇帝皇后共同接受百官跪拜恭祝。
李翃拉着唐泽朝殿外走去,身后持着仪仗的宫人立刻紧跟了上来,保持着一段距离。
百级台阶之下,文武百官齐刷刷地跪下,黑压压的一片身影,气氛庄严而盛大。远处是连绵不断的宫殿群,琉璃金瓦滚动着光芒一眼望去恢弘大气。
唐泽望着,不由有一瞬的失神,这一切这一步步走来,直到此时此刻站在这个位置,都充满了一种虚幻之感。
这些……从来未在他的预料之中,在前二十六年的生命中,他从未想过这样的情景,因为根本不可能往这个方面想啊……
唐泽正情绪翻涌着,底下忽然出现了一阵骚动。
南北两个宫门被打开,一会儿就涌进来几千披甲骑马卫士,手持兵器气势冲冲,将台阶下的文武百官和御林军围了起来。
马匹嘶哑了声,人群中间破开一条道路,只见一人乘着轻骑出现,一袭白色战服翻滚,腰侧佩剑,马在台阶前停下,他胯下马后一步一步朝上走来。
唐泽略略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李煊?
这货干嘛?这阵仗……是要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