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处观察着王宁的韩清宁呆住了,想不到父亲竟然向她的母亲忏悔了,这是他良心发现了还是怎样?
这时,只听得王宁继续说下去道:“荷琬,你天天跟着我,动不动就要出来责问我,我不怪你,你让我戴上一顶绿色四方平安方巾,我就天天戴着,不管别人怎么嘲笑我,你看,我也老了,头发苍白了,无儿无女,没几天好活了,我不享受本来可以享受的荣华富贵,没有去认真享受奢华的物质,我就是以我自己的方式在赎罪啊。”
韩清宁听着听着眼泪也流了下来,她的父亲啊,幼时对她意味着天一样的人啊,此刻跪在这里,向着她死去的母亲忏悔,母亲难道真的一直跟在他身边?难道看她平时行为古里古怪的。或者,是他自己把自己被自己的罪过给折磨得精神出了问题?忽然,只听得“扑通”一声响,韩清宁吓了一跳,原来是她的剑掉在了地上。
王宁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大声问道:“谁?是谁在那里?马上给我站出来!”
韩清宁捡起剑,跨过旁边的灌木,向墙头掠去,只留给王宁一个一闪即过的影子,他望了望那堵墙,再望望天上已经飘到乌云后面的月亮,呆在原地,他喃喃地道:“荷琬,是你吗?你又来了?你听到我的话了是吧?”
韩清宁回到客栈,就对李爽说:“我们回去应天府吧。”
李爽道:“怎么?你不找你父亲报仇了?”
韩清宁颓然道:“我杀不了他!”
李爽淡然一笑:“你下不了手吧?他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若是杀了他,你就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世上了。”
韩清宁道:“我所想的,倒不是这个。说实话我心里恨透了他,从多年前逃出母亲和弟弟妹妹倒下的小院起,我就发誓一定要杀了这个丧尽天良的父亲,我跟着师傅苦练功夫,吃了多少苦?为的就是要手刃这个再世陈世美,可是为什么到关键时刻我就下不了手了呢?”
李爽安慰她道:“你呀,也不要太勉强自己了。据我观察,你父亲也是被自己的良心折磨得有点不正常了,你看他的好我举动,都很让人纳闷呀!我们还是回应天府吧,反正他就在咱们身边,若是哪天你下定了决心了,咱们再动手,或者你不想动手,让我来动手,我也不会推辞的,机会总还是有的!”
二人最后说定,第二天一早就启程回应天府去。
本是约好了回应天府,不再追踪朱氏兄弟,可是没想到他们刚走出北平没多远,竟然又遇到了朱氏兄弟、王宁与王忠四人,朱氏兄弟的随从已经在鞑靼部时,已经被阿鲁台诛杀殆尽,只剩四人骑着马,正准备渡河。李爽、韩清宁只好等他们四人先渡过去再说。
河边只有一个艄公驾着一只小船,一次只能渡两个人,朱氏兄弟让王宁与王忠先渡过去,大概他们对这个艄公心存疑虑。于是,王宁与王忠便上了船。
韩清宁看到小船徐徐向着河对面移去,脸上的神情却变得异常古怪起来,只是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忽然,她自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对准船上的王宁刺去,王宁惨叫一声,身子摇晃了两下。岸上随之传出了朱高煦震惊的吼声。
待韩清宁准备掷出第二把匕首时,她的手腕忽然感觉麻木了一下,匕首掉在了地上,她抬起头来,只见对面站着一个蒙面的瘦高女人,穿着蒙古服装。
韩清宁怒道:“你为什么打掉了我的匕首?”
那蒙面人开口说话了:“你不可以杀死他,我要确保他们几个安全回到应天府。”
李爽一听到那声音就呆住了,这带着云南口音的声音,对他来说太熟了,他看着那蒙面人,急切地叫道:“雅若!原来是你?你还活着?”
那蒙面人道:“呵呵,李大人,久违了。怎么,你认为我已经死了?”
李爽忙道:“雅若,你为何戴着面罩?赶紧取下来吧。”
雅若摇了摇头道:“难道你忘了你那一剑了?”
李爽当然没忘记那一剑,更难以忘掉劈下那一剑时的一幕,那一幕一次次在他的梦中,甚至他清醒着的时候一次次回放,岂是能忘记的?他口吃起来:“雅若,我,我,我对不住你。”
雅若道:“呵呵,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李爽道:“我记得我们分开时,你已经怀有身孕,孩子呢?”
雅若冷笑一声,道:“孩子?你还想要孩子?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人!”
李爽恳切地说:“雅若,我一向把你与你哥哥阿鲁台分得很开,你是你,你哥哥是你哥哥,我从来没有把你们俩扯上根本性的联系。”
雅若道:“可是他终究是我哥哥,他疼我爱我,他有生命危险,我不可能见死不救!”
李爽道:“雅若,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我不该伤了你!你跟我回去吧。”
雅若苦笑一声,道:“回去?回哪里去?你我的相遇,本就是个错误,我们早已是路人了。”
李爽面色难过,道:“雅若,你知道吗?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亲人。你何必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语言来呢?我们还是可以继续生活的。”
雅若道:“不可能了,这么几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你不是从前的你,我也不是从前的我了,我们也再无那种小儿女情怀……”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李爽扭过头往远处一看,竟然是朱氏兄弟朝这边走来了,待他转过头来,雅若已经消失了。
李爽不敢我去追究,赶紧拉了韩清宁,飞速向旁边的树林隐身而去。
待看到朱氏兄弟也踏上了船,李爽方长长吐了一口气。
韩清宁道:“方才那个蒙面女人是谁?感觉你与她很熟?”
李爽叹道:“故人,唉,一言难尽啊。”
韩清宁见他不愿说,也就不再多问,只嘀咕道:“还是一个鞑靼人呢!你我看她身上穿着鞑靼人的衣服。”
李爽没有回答她,反问道:“你之前不是一直犹豫,下不了手吗?刚才那么多人,你怎么就出手了?”
韩清宁黯然道:“我看到他坐在船上,忽然想起了那年母亲和弟弟妹妹被杀,我从家里逃出来,饿晕在路边,师傅后来救起我,带我渡船过河,我清楚地记得我虚弱地躺在船上的情景,是他!毁了我的一生!最最可怜的是我母亲与弟弟,早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而且死得那么惨。”
李爽叹道:“唉,人的欲望可怕啊,你父亲就是被荣华富贵诱惑得头晕目眩,以至于丧失了良知。”他望了望湖中,道:“你看,你父亲已经躺在船上不动了,他是不是已经死了?”他盯着韩清宁的脸,发现她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不忍,知道她可能最终也下不了狠心真的去杀了王宁,于是便说:“不过我想应该不会,你那一刀似乎并没有刺中要害,想来不过皮肉之伤,应该无大碍。”
韩清宁点了点头,脸上现出了一丝疲惫。
李爽看了看那条河,河上除了艄公和那条小船,已经没有任何人影,于是,他说:“咱们走吧。”说完向着鞘公走去,走了好一会儿,才感觉韩清宁从身后缓缓跟过来,脚步沉重,想来心情也一样吧。
两天后,李爽与韩清宁追上了朱氏兄弟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