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睡眼惺松地醒来,一下子看到朱高煦,又看看周围高低起伏的土坟,不禁惊道:“咦,汉王,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朱高煦怒道:“我倒要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宁呆了一呆,忽地想起了昨天晚上出门找朱高煦的事,便说道:“昨天晚上有随从告诉我说汉王与赵王要出去吃些小吃,我就出来找你们,结果不知怎样就找到了这里来。”
朱高煦道:“随从?什么随从?”
王宁也纳闷道:“难道我记错了?”
朱高煦恼怒地说:“好了,不要瞎说了,赶快回去,大家都在找你呢?这还要往前赶路呢!”
待朱高煦、王宁与朱高燧再次整合上路时,李爽、韩清宁与湛寂也悄悄上路了,他们都戴了一个大大的斗笠,斗笠下的脸孔上罩着一块厚厚的布,远远跟在朱高煦一行后面。
湛寂小声埋怨道:“韩姑娘,昨晚你分明有机会杀了王宁的,为何到最后时刻竟然放弃了?”
李爽心里倒希望韩清宁不要杀了王宁,不是他同情王宁,而是他希望一直这样追击朱高煦一行到鞑靼阿鲁台部,这样或许就有机会见到雅若了,已经很久不见雅若,当年在战场上一刀下去砍中雅若的景象至今还历历在目,不知雅若到底怎样了,他如今已不敢有别的奢求,只希望雅若还活着就足够了。于是便替韩清宁辩护道:“王宁毕竟是韩姑娘的生父,他们毕竟是血浓于水,岂是说下得手就下得了手的?”
韩清宁脸色苍白,显得异常疲惫,道:“不知为什么,我平时真是恨极了他,可是,临下手前,我却犹豫不决,我这么千里奔波,跟着他们,不就是想杀了他吗?可是为什么我会在关键时刻手软呢?这么多天来,我仔细观察,发现他与我小时候心中的形象已经完全不同了,从前的他不是这样的,现在的他似乎心事重重,而且总是郁郁寡欢的样子,想来虽然娶了大明至尊至贵的公主,这日子过得也并不怎样惬意。昨天晚上,我看到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竟然难过起来,后来见他狂笑不止,又晕了过去,手里的剑举着却怎么也落不下去,我感觉经过昨晚的一番折腾,他的神经可能已经不太正常了。”
湛寂道:“下不了手就下不了手吧,咱们继续跟着他们看看情况,我一路也在思索,他们知道了永平的事,总得想个法子,要么杀死他们,要么堵住他们的嘴,让他们永远不要把这事给讲出去。”
韩清宁道:“湛寂,我想不明白,这里的人怎么会突然走着走着就倒下睡着了呢?”
湛寂道:“这个很正常,因为此地有一种有毒的气体,导致我们呼吸所需的正常气体缺乏,人闻这种气体久了,就可能晕倒,所以我要你们戴上这种面罩,不然我们也可能晕倒。昨天晚上我精心设计,本来是想把朱氏兄弟也狠狠吓一番,然后再伺机下手杀死他们,不想他们整晚都没出门,一直不好下手呀!就是把王宁一个给诱骗了出来吓得不轻,完全没有达到预期目的呀!”
李爽道:“不急,咱们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这马上就要进入蒙古境内了,不用急,慢慢想办法。”
正说着话,他们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村民身子软绵绵地挺倒在了地上,只听朱高煦惊叫道:“小心有人暗算!”说完警觉地抽出了身上的剑来。
王宁倒是一点也不惧怕,他不紧不慢地从马上下来,然后走到那个倒在地上的村民面前,一点儿也不错,那村民头枕在两株青草之间,脸上还带着愉快的微笑,似乎很惬意地睡着。
朱高燧也走了下来,他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躺在地上的这个人一会儿后,忽然叫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离开吧。”说完翻身上马,双腿用力一夹马腿,向前飞奔而去,后面的人也紧紧跟上。
王宁依稀记起了昨晚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他感觉昨晚所经历的一切就像做梦似的,怎么也想不清楚,可是他又确确实实地知道,那一切都是真的!最最明确的一点就是,似乎从昨天晚上起,就有一个人一直住在了他的脑子里,向他发出各种指令,有时候了想违抗都违抗不了。此刻,他骑在马上,跟随着前方的赵王向前飞奔,耳边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对他说:“你的娘子还有你的两个孩子马上就要来追上你了,赶快戴上绿色四方平定巾吧,这能保护你,否则你肯定很快就要死了。”他知道这娘子指的是他的结发妻子,而非永平公主,他明明知道他的结发之妻早已死去,可是他又分明感觉到她无处不在,新婚之夜她似乎就蹲在墙角一直盯着她,身上浑身鲜血,左手牵着儿子,右手牵着女儿,他吓得全身都要瘫软了,面对着如花似玉的公主,他压根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此后的日子里,无论他去哪里似乎都可以看到妻子的影子,好在有那么一个仙人,一直在隐隐跟随着他,在他面临困难甚至绝境时,指引着他做出对的举动。此刻,那位全能的仙人要他去买“绿色四方平定巾”,以辟邪,可是一眼望去都是漠漠草原,去哪里买绿色四方平定巾呢?平定巾,平定巾,他不停地在心里念叨着,以至于朱高煦叫他都没有听到。
朱高煦的火爆脾气终于上来了,他怒吼道:“王宁!你这个混蛋,你在想什么呢?!叫你都不理?!”
王宁突然从恍惚的自我世界中清醒,惊道:“汉王,你叫我?”
朱高煦的道:“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叫你都不理?”
王宁怔怔地道:“我,我想买一块绿色四方平定巾。”
“绿色四方平定巾?哈哈哈哈!”朱高煦不禁仰天大笑,“你这戴隐形绿帽子还没戴够?还要去买一条真正的绿帽子戴上?”
王宁没有说话。
朱高煦道:“看到了吗?前面就是阿鲁台部了,咱们快些走吧,到了让阿鲁台找下人给你做一块绿色四方平定巾有何难?”说完,一仰马鞭,狠狠抽了一下马脖子,马儿长啸一声,绝尘而去。
阿鲁台早接到信息,朱高煦一行刚一下马,立即有一排热情洋溢的鞑靼人带着热情的笑容,手捧蚕丝织成的彩色哈达,躬身举过头,献给他们,并跪下砖头。朱高煦对这些蒙古礼节是很懂得的,他笑吟吟地接过哈达,表示了感谢。随后,他们被邀请进了一个大大的蒙古包,里面摆出了烤好的冒着香气的整羊,羊的脊椎骨连着尾巴放在盘里,上面放着不带面颊的羊头,热情的鞑靼姑娘把擦得闪闪发光的小刀递给朱高煦,他拿过小马,把那烤羊的一只耳朵割下来,从耳朵上切了一块肉吃下,再把刀递给蒙古姑娘。阿鲁台这时也拿过一把小刀,切下一块肉来吃,并招呼着朱高煦、朱高燧及其随从随意吃。并献上了喷香的酥油茶及各种蒙古特色点心,朱高煦一行这一路上走来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这些食品虽不是汉人食品,不过饿的时候吃起来也是香甜可口的。阿鲁台看他们一个个吃得狠吞虎咽,开心得哈哈大笑,道:“汉王,赵王,二位皇子一路走来,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实在是辛苦你们了!这里的食物,请尽管吃。我已经为你们备好了住宿的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