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番有关“义气”的教育声中,众人说说笑笑走进了将要举办晚宴的大厅。一位年约六旬的老者看到了田乃禾等人的身影,忙与身旁正在交谈之人说了几句话,随即起身主动迎了上来。
这位老者是中等身材,一脸的正气,虽已须发皆白,但在深邃的双眼中依然闪动着智慧的光芒,看上去竟与吕公颇有几分相似,都是宛若神仙中人。
邓晨一见老者赶忙收起笑容,拉着田乃禾抢步上前引荐道:“乃禾兄弟快来,这位老丈便是在下时常提及的诸葛丰诸葛老前辈了。此战若不是老前辈三日之内赶制了两百余副连弩,新野城怕是根本无法守住。”
田乃禾躬身施礼道:“老前辈辛苦,晚辈田乃禾有礼了!”
邓禹等人好像都与诸葛丰甚为熟识,此际亦纷纷上前见礼不迭。
“诸位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几句谦辞之语说罢,诸葛丰目光炯炯目地将田乃禾上下打量了一番,颇为赞赏地说道:“老夫行遍天下,还是首次见到乃禾这般的少年英才!”
田乃禾礼貌应对道:“老前辈过奖了。”
恰在此时,阴府的一名小婢走上前来将众人引到了右侧首席,由于人数众多,白恒领着辛甲四家将去另一席入座。此间只留下邓禹、邓晨、诸葛丰与田乃禾四人。
也就是片刻的工夫,美酒、糕点、果品等等吃食已被一一摆于案上。
任由众仆婢在那里穿梭忙碌,诸葛丰竟略显失落地说道:“不瞒几位,老夫平生最喜欢摆弄机巧玄奥之物,一直以来也自认为所造物件俱是精巧非凡。直到前几日邓晨拿了田壮士所绘的连弩图样来找老夫,这才知晓何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自己与真正的大宗师相比简直是有云泥之别。”
明知诸葛丰“误会”已深,田乃禾本想解释解释,却偏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一张老脸也随之憋得通红。
诸葛丰见状,还以为田乃禾是不屑理睬这些俗事,竟愈发肃然起敬,连声赞道:“年轻人能够做到虚怀若谷且功而不骄,不错!不错!”
邓晨亦附和说道:“诸葛前辈从不轻易夸人,乃禾兄弟能得此称赞,实在是难得。”
邓禹自也不甘寂寞,连连点头凑趣道:“嗯!难得……难得……”
这老少三人的轮番夸赞真真搞得田乃禾是哭笑不得,明明是剽窃了人家诸葛亮的劳动果实,可到头来却将功劳扣在了自己的头上。如此一来,自己与卑鄙小人吴旭岂不是成了“一丘之貉”了嘛!
就在田乃禾正自胡思乱想之际,诸葛丰已将话题从连弩转到了别的地方。
虽已极力避免语出惊人,但在一番短暂交谈过后,老少三人还是都被惊呆了。诸葛丰惊讶地发现,自己多年未解的难题在面前这位少年口中竟通通成了小事一桩,其思路之开阔,见解之独到,简直已到了神鬼莫测的境地。
“老夫游历天下已十余载,还从未见过能如田壮士这般博学之人……”无比欣喜地一把拉住了田乃禾的双手,仿佛是受到了何种启发的诸葛丰言辞恳切地说道,“方才的谈话已使老夫获益良多,老夫想将其全部记录下来,流传于后世,不知田壮士以为如何?””
看着诸葛丰的期盼眼神,田乃禾还能有何话说,谁知才刚把头一点,此老竟当即起身告辞。众人挽留不住,只得眼睁睁看着他飘然而去。
田乃禾眼望着老人远去的背影暗自思索道:“诸葛丰应该是一个执着追求事业之人,其它任何事在他眼中都会变得微不足道。自己将‘诸葛连弩’连同其他一些构造学的知识教给了他,也肯定会被他发扬光大,流传……”
猛然间,一个古怪的念头闪过大脑,田乃禾忍不住在口中叨念道:“诸葛丰阴差阳错地学到了‘诸葛连弩’……这诸葛丰与后世的诸葛亮之间该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一阵尖细的笑声打断了在田乃禾的思路,抬眼望去,原是县令吴旭不知何时已一摇三晃地来到了近前。无奈之下,只好与邓禹、邓晨重又起身行礼。
只听吴旭不无埋怨地说道:“本官见诸葛老先生在此,本想过来打声招呼,谁知他又离席而去了。”
邓晨急忙解释道:“诸葛前辈是突然有事,所以才……”
吴旭此来显然并不是冲着诸葛丰,没等邓晨把话说完,竟又满脸堆笑地说道:“不妨事,不妨事,有乃禾在此也是一样!”
田乃禾对此人真是厌恶至极,勉强陪笑道:“不知县令大人找乃禾有何事?”
吴旭故作神秘的看了看周围,小声对田乃禾说道:“乃禾真是不够朋友,明明是你放走了强盗马武,为何却骗本官说是被他逃走了呢?这不是没把我吴旭当自己人看嘛!”说话间,两只圆鼓鼓的小眼睛已死死盯住了田乃禾。
邓禹、邓晨闻言俱是一惊,他们知道,私放强盗按大汉律法可是重罪,这件事怎么会被吴旭知道了呢?
田乃禾也是听得心头一紧,暗自思忖道:“奇怪!放走马武时身边只有邓晨、白恒、辛甲等人,连小禹也是事后告知的,这些人都不可能将此事告诉给吴旭……莫非是周围的百姓在远处看到了什么,被吴旭知道后拿话来诈我?”
“吴大人何出此言?”
心念一转,田乃禾故作气恼道:“昨日一战,田某在三招之内本已取胜。谁料那马武狡诈异常,居然假装倒地不起,就在我等想要上前擒获他时,却突然奋起反击。由于事先没有防备,这才被他侥幸逃脱。此事邓兄、白兄、辛甲等人皆可作证,怎能说是田某故意放走了强盗呢!一定是有人向吴大人说了什么谗言,大人只需将此人唤来,田某要与他当面对质。”为求逼真,还摆出了一副愤愤不平的架势。
吴旭本以为抓住了田乃禾的把柄,哪成想对方竟是振振有词,丝毫不露破绽。
迟愣了一会儿,自知“理亏”的吴旭含糊其辞地回应道:“是有人看到马武与乃禾交手后已是身负重伤,故此才猜测……谁知这厮竟如此的狡猾……哈哈……乃禾不必生气,这些流言本官根本就没有相信。”
尴尬地笑了几声,吴旭又不无责备地说道:“乃禾到底还是年轻气盛,遇到马武这样的强盗何必讲什么‘三招之约’,一剑杀了岂不干净,白白的一件大功就这么没有了……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出口,吴旭的痛心惋惜之情也随之表露无遗,只是不知这番感慨是为了马武的逃脱而发,还是为了其他……
没有了话题,四人间的交流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只过了片刻,吴旭便推脱有事转身离开了。
重新归坐,田乃禾弟兄三人警惕的相互看了一眼,每个人都明白这眼神中所传达的含义:留心——阴险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