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亲耳听见勾老太太对我说,神婆只有三十六岁,当时我和李岚还诧异于神婆的长相。
这时我猛然想起阿怡是她女儿,瞧阿怡的年纪跟我差不多,这么说她是神婆二十岁时生的?
这个问题唤起了我尘封很久的疑惑。以前见到神婆老态龙钟,阿怡说是她女儿只觉得在情理之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我和阿怡第一次见面时我正狼狈窘迫之际,没来及细想过这个问题,这时我忍不住看了眼阿怡,阿怡也发现我脸上奇怪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你你到底多大了?”我试探着问道。
这句话好像道出了她的忌讳,原本天真无邪的脸上隐隐泛出一股黑青色,我吓得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阿怡脸上的表情一闪而过,接着就像没听见一样,又恢复的跟平常一样。
见到阿怡古怪的神色,我再也不敢多问什么,闷声跟在阿怡后面。
第二天我再次来到温泉旁边,以为昨天那句话一定惹怒了阿怡,想不到阿怡似乎并没放在心上,这天居然来的比我还早。
“喂,我带了两把木刀,以后咱们可互相拆招啦!”说着,用手一指地上乌沉沉的两把木刀。
用木刀拆解过招最好,这门刀法凌厉狠辣,要是用真刀实剑,劈砍挑刺之际说不定就伤到了彼此。
“你怎么和你妈妈说的?”我问道。
“嘿嘿,”阿怡一脸的坏笑,“我没跟她说,是自己偷偷溜出来的。她这几天忙于祭祀的事,根本顾不上我。喂,快开始吧!”
我犹豫着拿起地上的木刀,发现这刀虽然是木头做的,但纹理结构,手感轻重和勾老太太给我的苗刀分毫不差,只是这两把木刀没有开刃,就算真的砍到身上,也不过受些皮外伤罢了。
起初我担心阿怡一个小姑娘,说不定一上来我就会失手伤了她,虽然是木刀,但打在她瘦瘦小小的身子上,只怕也经受不住,因此打定了主意,和她打的时候尽量控制力道和速度,但没想到一上来阿怡的刀法就势如疯虎一般,只是走不上两三招,我手里的木刀就险些被她震掉。
我不敢怠慢,打起精神来,把昨天学的几招淋漓尽致的使出来,这才勉强和她打了个不相上下。
她是土生土长的苗人,对于苗刀的理解更加透彻,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从小耳濡目染,虽然是第一次学习使用苗刀,但用起来却像学了很久一样。
我之前用苗刀有过几次生死剧斗,对苗刀也有了不少自己的理解,要不是有了这些实战经验,只怕一上来就被阿怡打的措手不及。
就这样,我们一边研习刀谱,一边拆招过招,十几天过去了。
时间虽短,但是这刀谱精深奥妙,让我大有所获,这时如果再遇上赶尸人和他的同伙,这几个乌合之众在我手里只怕走不上十几招就会被我一个个擒住。
一想到赶尸人,自然而然的想到李岚,不知道她正在干什么,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遇到危险,有没有也想起我。
事实上这十几天,每当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和李岚吵架的情景总是像过电影一样,一幕一幕的找我的脑海中闪过,等我把刀法学会,立刻就去找她。
我这翻心思没有对任何人说起,有时阿怡见我神色古怪,试探着问过我几次,我不想把和李岚的事说给不相干的人,只推说自己想家了。
阿怡这名字虽然普通,但总是让我产生叫她“阿姨”的错觉,虽然村里人都这么叫她,可我始终无法跨过这层心理障碍,只好每次和她说话都不带称呼,好在这里只有两个人,只要说话就肯定是在跟她说,带不带称呼倒也没什么。
晚风轻拂,夕阳西下,我和阿怡并肩往回走,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让我对这个神婆的“女儿”改观不少,这姑娘看似刁蛮任性,蛮不讲理,实则内心善良,对人热情,只是有时候她的热情和不讲理也往往成正比。
“你家里都有什么人?”阿怡问道。
“怎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我发现你经常闷闷不乐,永远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你又说你想家”
我最近一直想着李岚,也意识到自己经常神色抑郁,永远显得心事重重。想家固然是一方面原因,但我更为挂念的是李岚的安危。“嗯,我家里有个哥哥,还有爸爸妈妈。”我答道。
“你还有哥哥,不用说,你们俩一定很像了?”阿怡笑着问道。
我心想爹娘大哥和我的性格截然相反,几乎是两个世界的人,但从小被他们抚养长大,耳濡目染之下,也沾染了他们不少习性,被阿怡这么一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哥哥经常带着你一起玩吧?”
“嗯,小时候经常,我们一起上山打猎,下水捉鱼说是打猎,其实只能抓抓兔子什么的。”一想起大哥变成了痴呆,心下伤感不已。
阿怡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从小都是自己一个人玩儿,村里的孩子们,因为妈妈的关系,都不跟我玩。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我们是朋友吧?”
说道最后,阿怡居然有点儿不自信。
我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心中犹豫到底问问那个问题。
见我点头,阿怡显得很高兴,说道:“你这人倒是挺有意思,就是有点儿婆婆妈妈。”
“婆婆妈妈”这几个字的评语李岚也这么说过,难道真的是因为这个,李岚才弃我而去的吗?
我越想越难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不能在一个姑娘面前哭哭啼啼的,那成什么样子。
阿怡见我神色有异,急忙道:“你怎么啦,是不是生气了?对不起。”
“我不是生气,只是,只是想起我一个人。”
“你说的那个人,是你姐姐吧?”阿怡试探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