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我问道。
这个男人的来历非常可疑,整个葬礼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在跟我说话,期间除了葛卫东的鬼魂如果那真的是鬼魂的话以外,没有一个人能看见我,在我弄清自己到底谁不是已经死了的问题之前,我一定要搞清楚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
这男人却对我的质问毫不理会,只是自顾自的观看前面一群人的哭丧。
我没办法,只好站起身来,慢慢朝遗像前那群人走了过去,刚走到一半的距离,我又看见葛卫东站在那群人的外围,他一个人呆呆的望着哭丧的人群,显得一脸疑惑。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又见到他妈妈站在他旁边,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肩膀,和他一起静静的观望。
这对母子终于能看见彼此了?
我蓦地感到一阵欣慰,一股来自亲情的暖意袭遍我的全身,我对这两个人或者说是鬼也不那么害怕了,决定挤进人群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正在哭。
我走到母子面前,说道:“恭喜啊,你们终于团聚了。”
奇怪的是不仅葛卫东不理我,他妈妈也像没看见我一样,只是聚精会神的朝前面看着什么东西,那眼神好像能透过我的身体看到我身后的东西。
我以为是周围哀乐太吵了,以至于他们听不到我刚才的话,只得再走进几步,说道:“小东,你终于找到你们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有些难过。
这次葛卫东和他妈妈依然没理我,我在他们眼里就像空气一样。
我伸出双手在他们面前摆了摆,他们空洞的眼神没有一丝波动,我蓦地一下明白了,原来他们也看不见我了。
他们看不见我,这说明我们之中至少有一方已经死了,然而他们俏立在葬礼现场,人群外围,显然别人也看不见他们。
墙上的遗像告诉我,一定是他们死了,我只不过是机缘巧合,被什么神秘力量卷进这个扑朔迷离的世界的。
活人看不见我,死人也看不见我,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我奋力挤开拥挤的人群,发现一个男人正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哭的声嘶力竭,也穿着一件红毛衣,和葛卫东穿的那件一模一样,只不过大了一号,那衣料也以为痛哭时被家人的劝阻推搡揉的皱皱巴巴,这男人从头至尾,始终背对着我,我无法看清他的长相。
周围的人有的哭,有的劝,看得出来这些一定是这男人的亲朋好友。
我脑中一直有个疑问,只不过进门以后的一系列变故让我没顾上思考这个问题,现在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发生,我又想起了之前的疑问。
这群人的哭声怎会传的这么远,我明明一直在小胡同里就能听到,进门以后看见小东,和那个男人说话,这群人的哭声始终萦绕在我的听觉范围之内,而且哭声非常近,即便是刚才吃饭时,这声音也像有人趴在我耳边哭泣一样,而且与其说是哭,倒不如说是号更加贴切。
从我听到这声音开始,一直到现在最少过了一个多小时,尽管痛失爱子,家破人亡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这些人嚎啕大哭了这么久难道不累吗?
而且,他们一直没有停过!
难道这群人也都是
我不敢再往下想了,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就此撒腿逃跑,离开这个鬼气森森的葬礼?
可是外面就是那条无穷无尽的小胡同,漆黑一片,一个人都没有,这里的情况虽然古怪,好歹人多一些。
我突然对那个能看见我的男人感到一些亲近,就在我想再回去找他时,发现他已经离开了那桌酒席,正行色匆匆的往后堂走,我一个箭步追了过去,正和他装了个满怀。
那男人似乎吓了一跳,半晌才说道:“你干什么?”
“大叔,你要去哪儿?”
他鬼鬼祟祟,贼眉鼠眼的看了下周围的人,这才低声道:“我正想告诉你一声,赶快离开这里。”
“为什么?”
“你发现,这里只有咱俩是正常人吗?”
没错,这里只有我们俩能彼此看见,我警惕的看了眼四周,急忙问道:“这么说,他们都是鬼?”
尽管我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还是被周围的人听见了,突然间哀乐停止了,哭声停止了,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着我。
他们一下子能看见我了?
我正在惴惴不安的时候,那个人群中的男人也站了起来,缓缓的转过身子,我的脑袋轰隆一下,这人长得和我旁边的大叔一模一样。
我下意识的侧过头看了眼他,他一把抓起我的手,两个人猛地冲出饭庄,一溜烟跑进了之前那个黑漆漆的小胡同。
“里面那个人怎么跟你长得一模一样?”我停下来问道。
“我说出来,你可别害怕里面那个是死去的我。”
我将信将疑,突然发现一个巨大的破绽。既然里面的都是鬼,他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告诉我,而是罗里吧嗦的纠缠了半天,直到刚才才说出这个秘密。
我警惕的后退了一步,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一个人的嘴可以骗人,但眼睛绝对骗不了。
这男人突然笑了,这种笑很古怪,有点儿像是憋了半天,最后忍不住笑出来那种,这笑声更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嘿嘿嘿嘿你不觉得我的声音很熟吗?”他问道。
没错,这家伙的声音果然很耳熟,只不过他一上来就勾肩搭背,跟我客套,表现的正常人一样,我才没有疑心。
现在听他这么说,我登时想起来,他的声音跟那个男人的声音一模一样,而且,还跟另一个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我刚想到这儿,他突然凑了过来,在我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纸灰飞如白蝴蝶,血泪染成杜鹃红。”
我的头猛地炸了,怪不得这么熟,这声音和昨晚那个疯子的声音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