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旁边伸出一个大手,把石头那过去,狠命的砸了三两下就把锁头砸开。梓美在边上抽泣的看着他,哭着问他“穆沙木,先生他们在里面都还好吗?”
穆沙木看见梓美哭的厉害,朝她憨厚一笑“都好着呢,大小姐别哭了。”
那官员此刻跟见鬼了一样看着这几人。梓美也不理他,把门一开就扑了上去,最门口的是弦歌和常乐,三个人狠狠的抱在一起痛哭起来。随后又立刻分开,互相上下看看对方是否都好着,生怕没在一起这段时间对方有丁点不好。再次确认了无事后,弦歌扭脸就看见稍后面一点儿站着的穆清秋,她两三步走到穆清秋的眼前,只见此时的穆清秋因为浓烟眉毛和脸上都灰扑扑一层。她在穆清秋面前停了会儿,一下子觉得委屈极了,撇撇嘴,眼泪不受控制的就下来了。梓美一头扎进穆清秋的怀里,哭着喊了句“先生,我可找到你们了!”
穆清秋笑呵呵的在梓美背上轻轻拍了拍,梓美的情绪随着穆清秋的轻拍而稳定不少,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羞赧的笑了下,伸手把脸上的泪抹干。
边上的官员看得心急,这些人到底干嘛呀,没看见背后房子已经开始有明火了吗,再不走不烧死在这儿也要被熏死、烤死在这儿的呀。大伙在他的提醒下这才注意到身后屋子的状况,急忙退出去。梓美这才注意到,穆清秋往外走的时候随手拉着左小白,左小白像无意识似的慢悠悠的晃出小院。
梓美一把抓住左小白的手,小白慢悠悠的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表情。梓美被这样的左小白吓得够呛,她不知道左小白怎么会这样。记忆中的左小白总是扬着那双桃花眼四处抛媚眼,此刻别说媚眼,就是正常的眼神左小白都没什么反应。她伸出有些颤抖的手。颤巍巍举到左小白眼前晃了晃,左小白像没看见一样,只是把脸扭到了梓美不在的那个方向。这把梓美刺激坏了,她伸手抓住左小白的脸,硬生生把他的脸掰到自己方向,让左小白微微低头看向自己。梓美张张嘴,她仿佛听见牙齿在嘴里打颤的声音,她不知道为什么控住不住自己。梓美就听见自己用颤抖的声音小声问“小白,你、你还记得我吗?我、我是梓美,我是梓美呀!”
左小白无意识的跟着重复了一句“梓美呀。”
梓美蓦的倒吸一口气,她从没见过左小白用这种口吻和自己说话,那样子仿佛和和陌生人一样。梓美眨巴眨巴眼,刚忍回去的泪缓缓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慢慢滑落。她张了张嘴,想问小白怎么了,想让小白清醒过来。可最终她只说了句“小白,你说过你会保护我的。”
左小白微微偏着头,看见梓美的泪闪着光,从脸上一路划过,他不喜欢这种感觉皱了皱眉。又听见梓美说的话,觉着很耳熟,但想不起谁说的。他仿佛透过梓美的脸,看见另一张布满泪水的小脸,嘴巴一开一合在对自己说些什么,听不清。这是谁呢?是谁呢?左小白想不起来。他也没空去想。刚才院门开了,和梓美一起救人的官员立刻跑到门口喊人来救火,立刻有人拎着水桶往这边来救火。院子里瞬间乱成一团,泼完水的都靠边往外出,中间的道留给拎了水的往里冲。
梓美沉浸在左小白的变故之中,没有防备,被急匆匆往里冲的人狠狠一撞,像断了线的风筝,斜着往边上倒去。那人拎的水也顺势浇了梓美一头一脸。
左小白看着眼前这一幕,脑袋嗡的乱响,一个画面突如其来的冲入眼帘。一个小小的女孩儿正在走着,刚拐个弯,被突如其来的一盆水浇个透顶。小女孩吓坏了,惊恐的望着水泼来的方向,风吹过来,小女孩儿冷的直打颤。那里站个杂扫小厮,见到自己泼的水泼到了人,吓得跪下来就磕头请罪。可没见人说话,只看见眼前一双细细的腿,正打着颤。他认出了这是谁,瞧瞧抬头左右看了看没有其他人,满不在乎的站起身,弹弹袍子上的土,漫不经心的说了句“哟,小小姐,小的没瞧见您,真对不住了。您快去换身衣裳吧,大冷的天,别冻出好歹来。”说完也不管小女孩,转身拎着扫把扫别处去了。小女孩儿受了惊,又冷又怕,忘了哭,直愣愣的站着,看着那小厮转身走了。一个小小的左小白远远看见,冲了过来,小女孩儿看见了,扭头看见他就委屈的哭出声来,她朝他喊“哥哥。”
左小白看着,心莫名的痛,痛不欲生。他瞠着眼,眼睛挣的通红。他看见撞翻梓美那人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又把梓美拉起来,满脸不爽对梓美呵斥“这救火呢,你挡道中间干啥?看看弄的一身水,快回去换身衣裳去,这大冷天,再冻出个好歹来!”
梓美打嗝冷颤,哆哆嗦嗦的看着发愣的左小白,颤抖的喊了句“小、小白。”
左小白蓦的回过神来,他盯着梓美,失声喊了句“茗香!”随后像真正的疯子,拉着撞到梓美那人就打。梓美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她不知道左小白怎么了,也顾不得冷,连忙把左小白拉开。她一个人力量微弱,拉架的过程中还被左小白误伤几拳,疼的瓷牙咧嘴。
不远处穆沙木看见这个变故,连忙冲过来几人,架开左小白。左小白这才看清,眼前这人不是当年欺负妹妹的小厮了,而他同时也想起来,当年泼湿妹妹、害得妹妹大病一场的小厮终是没有被追究责任,因为他那柔弱的懂事的母亲制止了,因为她怕给父亲惹麻烦,她不想给父亲惹麻烦。此刻的左小白恨极了自己,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妹妹,当时为什么那么听话。此刻他又想起了梓美刚才流着泪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你说过你会保护我的。”左小白喉头涩住了,他强忍着,轻轻的喊了句“梓美!”
鸿胪寺的火不大,起火点就几个地方,救火的人从刚开始乱糟糟的一团变得井然有序,火很快就被扑灭了。被左小白打的是附近来救火的住户,穆清秋亲自赔礼道歉又请了大夫来看,解决了这事。这段时间梓美找了间空房子,换上弦歌找过来的干净的衣裳。
梓美看着鸿胪寺上下乱糟糟的样子,心里不知有多震惊,她不知道雅意究竟有几个胆子,竟然敢在鸿胪寺放火,被人知道,这可是要被流放的罪过。但同时她又隐隐有些不舒服的感觉,雅意明知道穆清秋等人都在鸿胪寺,还在这儿放火,据说着火点好几处。冬天天干地燥,失火可不是小事,光靠几个人几个桶,局面很难控制。这次火势能顺利控制住,真是佛祖保佑。此刻梓美沉浸在找到亲人的欢乐中,鸿胪寺失火的事儿,索性没有伤到人,她在心里一闪而过,不曾在意。
鸿胪寺失火也没法住了,而且里面的官员没人知道为什么穆清秋住的院子的们是锁着的,他们也说不出所以然来。穆清秋什么也没说,只是趁机收拾了行李,住到城南的客栈。客栈离鸿胪寺挺远,离议郎府也不近,但是那块儿学子居多。用穆清秋的话说,他就是个教书先生,当然要到学生堆里去。
梓美陪着穆清秋他们,等上上下下收拾妥当,大伙坐在屋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容满面。众人都很关心梓美,自打在叶国国都布都阿城外山上失去联系之后,就再也没有梓美的下落,直到两个半月前叶国太子雪哲然送信,他们才知道梓美跟着使者队伍去了东蓬沛安城,他们又一路追随过来。到了沛安后为了一方面是为了找梓美方面,另一方面陈青平也提前给皇太后送了信,皇太后已经知道他们到了沛安城,所以刚安顿好就去见了皇太后。结果却受制于太后,现在终于见到梓美,他们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梓美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
当梓美听见他们到沛安城将近两个月时间,而且出入过两次皇宫后,惊讶的不得了。她隔三差五就要去趟皇宫,在吕沛然面前溜达一圈。她都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太弱,不值当吕沛然防备,还是吕沛然的神经粗到了一定程度。不谈怎么能放任一个外国的女子隔几天就来宫里溜达一回,完全不用顾忌的吗?
梓美提出以为的时候,常乐也惊呆了。她指着梓美,惊讶的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天呐,先生,她说她经常出入皇宫的。那我们也去过两回,怎么我们都没听皇太后或者皇上说过这茬事呢?拜拜浪费两个月时间,还害的人天天忧心。”
穆清秋笑呵呵的看着梓美,心里的欢乐鼓鼓的往外冒“呵呵,这个原因其实简单。东蓬的先帝在皇太后谷梁静二十七岁那年薨逝,当时年仅两岁的吕沛然即位,当时为了东蓬的稳定,先帝下令谷梁静掌政,待皇帝大婚后还政于帝。为了在先帝去世前,吕沛然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先帝就亲自带着谷梁静,教她如何治理国家,并把国家五十年内的规划全部给谷梁静做好。先帝去后,谷梁静也不负众望,挑起了东蓬的担子。但是,二十年的时间很短,短到谷梁静刚刚觉得自己把一切理顺的时候,皇帝大婚了。一边是兴高采烈等着亲政的皇帝,一边是不太满意皇上的太后,矛盾就这样出来的。”
梓美听着这些,惊讶的长大了嘴,她都不知道穆清秋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东蓬皇室密辛的。穆清秋看着梓美的脸,无奈的摇摇头,没好气的说了句“你忘记我出来前是干什么的了?”
“您是大儒嘛。”梓美下意识回了句。
“先生出来前教的最后一个学生是小天。”常乐见梓美还没反应过来,悄悄提醒了句。
梓美这才想起来穆清秋的另一重身份是西沙的国师。她有点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头“先生,我还真忘了这茬事儿了。不过经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明白为什么咱们都出入皇宫,却一直不得见面了。这次若不是有人想帮,看来咱们重逢还要遥遥无期呢。”梓美把见到雅意了,雅意查出并帮助自己见到穆清秋的事儿一并说了。说完她看了看激动的快要晕倒的弦歌,咬咬牙,还是对穆清秋把自己的担忧一并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