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常梓美立刻就问是什么了,此刻刚被吕沛然精神恐吓过,她有点不敢问了,心里又想着是不是穆清秋等人的事情,吭吭叽叽半天,楞是憋了一句“什么好消息呀?”
吕沛然心里把梓美狠狠的鄙视了一番,怎么来宫里这么多趟了,还这么不上台面。吕沛然皱皱眉,忽略过这茬,脸上随意笑了笑,然后对梓美说道“先前不是说要帮你打探穆大儒的消息吗?现在有点眉目了。”
梓美刚才都没报什么希望的,此刻乍闻吕沛然这么说,激动的差点跳起来。想起这是皇宫,面对的是东蓬的皇帝,压下心底的雀跃,连忙问道“真的?他们在哪儿?”
吕沛然沉吟一下“只是略有点音信儿,因怕你急,特意叫你来给你说一下。”吕沛然说着停顿了下“这个信儿也不准确,还要再探听探听。只是……唉!”
梓美心里一惊,生怕穆清秋他们是碰见陨星涯了,急惶惶的问道“有、有什么问题吗?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吕沛然就在等梓美这句话,当下脸上笑得温和多了。他苦口婆心的对梓美说“你看,我也想早点帮你找到穆大儒,可无奈手底下那帮蠢材不争气。不过主要也在你身上。”
“我?”梓美惊讶的指着自己,她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自己什么事儿。
“是啊。”吕沛然心里的笑的更张狂了,脸上都有些压抑不住了“你跟盛睿在来的路上轻轻松松给弄出石磨,来了之后又有饺子啦、鱼头汤之类。这些东西前先别说我手下那帮蠢材,就是我也是闻所未闻。上次你说的那洗衣机,我为了让他们早点儿帮你找到穆大儒,允诺你拿来之后就赏给找到穆大儒的人。可是你看这过去一个月了,也没见你把洗衣机做出来。你若再做也就罢了,可那帮家伙听说你天天在外头到处晃。哎哟,不是我拦着,那帮家伙早堵议郎府门口去啦。唉,都是不让我省心的!”
梓美听到这儿再明白不过,她想摆出面孔抽搐的模样来缓解下有些凝重的气氛。可吕沛然显然没这个心思,他眼风一扫,梓美从他眼里看到了不耐烦,立马老实了。刚才吕沛然跟自己说那番话,梓美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让他还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可能是因为自己是穆大儒的学生,也可能仅仅是因为吕沛然怕对自己不客气,自己就不给他做洗衣机。但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让梓美清醒的意识到,这里是东蓬,这里是吕沛然张张嘴就能要了自己小命的地方。关于这点,梓美不敢忘。
自打吕沛然暗示明说之后,梓美开始流水线般的往宫里送东西,扣子、头绳、改良的衣裳、鞋,但凡常乐跟她说过的,她觉着新鲜点儿的,都绞尽脑汁想了,然后再找人做成成品送到宫里去。每次她脑补着吕沛然满面惊喜的看着她的进贡喜笑颜开,然后大手一挥,先生的消息就来了。往往天不遂人愿,吕沛然都把那些东西暴躁的扔到梓美头上,怒吼道“梓美、你当我是什么?我是东蓬皇帝,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你看你弄得那些都什么玩意儿,能吃能喝?能干嘛啊?梓美,你要敢于尝试,要有新东西。”
梓美挨了训,吓得几乎是夹着尾巴往宫外跑的。回去后立马改变方针,开始送吃送喝过去。可仍旧不得吕沛然的欢喜,宫里御厨什么手艺,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做不到的。照例不得吕沛然的欢心。偶尔有几样稀奇的,也只是引的吕沛然眼里稍现一些喜悦。可这喜悦的热度为何总是转瞬即逝,骤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消失后的吕沛然总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探究梓美一番,然后勒令她回去重新做。
梓美不知道吕沛然究竟怎么了,也不知道东蓬的皇帝究竟想让她做些什么出来。难道真的是想要洗衣机?可这玩意自己真不会,不然早做了给送去了,何苦现在自己为难自己。洗衣机是先前完全不曾听说过的东西,难道吕沛然要的是这样?梓美忽然又想到另外一样,当年她和常乐几乎做成了的东西。
这天常乐刚把自行车用青铜和木头勉强整合成一体,推到皇宫里去,照例得到吕沛然的不满,可脸面上松动了不少。梓美心里恶趣味的想,这你要是能满意才有鬼了。这玩意别看我凑出来了,可怎么玩的一点儿不知道。可左看右看,眼里的成就感还是掩不住的,要知道当时和常乐在一起,最后就弄出陀废铁来。那陀废铁自己因为坐牢还没看见。此刻见着自己捣鼓出来的成品,直接脑补成一鸣惊人、名载史册的桥段。
吕沛然见到自行车私下琢磨,看来还是不能对梓美太松懈,你看前段时间,她屁都没出来一个,这几天扎堆儿往里送。虽然很多东西奇怪的简直不忍直视,可大多数东西还是真有用的嘛,比如这自行车。吕沛然正要问自行车怎么用的,可看到梓美脸上的神情,他就顿住了。看来,她还有压箱底的绝活没漏呢。眼瞅着这几天母后都派人开始打探梓美的情况了,自己怎么也得加加紧,在母后找到梓美之前,先一步得到梓美脑子里那些东西。于是脸上仍旧冷冰冰的,盯的梓美苦不堪言。
好容易熬到宫里休沐日,梓美远远的就在外头等着,欣喜若狂。她虽然经常出入皇宫,偶尔路上也能看见雅意,想起盛睿警告自己的话,她也只能不动声色的看雅意一眼,见她好好的就放下心来。雅意有时候不会注意,有时注意到了会远远的看梓美一眼,也不曾有过其他举动。即便如此,梓美见了雅意心里也欢喜不已,她已经找到弦歌的妹妹的,过不几日见到弦歌,想必弦歌会高兴的跳起来的吧。
再一次近距离看到雅意,梓美愈发感慨一母同胞双生子的神奇。雅意虽然穿着和弦歌不同的衣服、梳着不一样的头发,说话的口音明显不同,同样的瓜子脸但细看五官似乎也不那么像。可是放在一起,就和梓美脑海里弦歌的影子完美重合。
雅意笑嘻嘻的率先开口“姑娘是觉得我和弦……她长的一模一样?嘻嘻嘻,小的时候连爹娘都要分辨一会儿才能认出我们谁是谁来。好玩吧。”
梓美听了这话愣了,下意识开口反驳“不啊,你们长得不像啊。”
雅意没想到梓美会这么说,也愣住了,随机释然,抓起桌上的瓜子接着磕“哦,姑娘是没见着我们在一起的模样,回头找着她了,我往一块儿一站,保你认不出来。”
梓美听着话,又细细的端详雅意,细看几眼才发现雅意和弦歌长得真的不一样。雅意一脸带笑,笑的时间久了,眼角、嘴角和眉梢也带了笑意,不笑的时候看着也喜气洋洋的。但印象中的弦歌,嘴角最常见的也是抿成一条线,看不出特别的喜乐。也有开怀大笑的时候的,但不是这样软软绵绵、甜甜糯糯,而是一种爽朗和刚硬的笑声。梓美心想,这也许就是常乐所说的性格决定的吧。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说到开心处就雅意带头就呵呵笑个不停,笑声像铃铛一样悦耳动听;说到动情处雅意就先抹起泪来,下一刻就搂着梓美失声痛哭,哭一阵儿又自嘲一番,说自己引得梓美一起哭,话往开心处引,又是一阵子欢声笑语。几番下来,两人感情也增进不少。
雅意也知道了现在梓美的情况,知道她和弦歌失去了联系。她有些失望的对梓美说“唉、原以为这次出来就能见到她了呢,没想到还得等。”说完又喜气洋洋的看着梓美“没关系,既然见到梓美小姐了,很快就能见到她了。”
梓美看着雅意人未开口笑先来的模样真是打心眼里喜欢,她拍拍雅意的手,随即递上去一对儿金丝绞红宝石的镯子,这是梓美上次见到雅意后专门买的。当时店里一红一篮两对镯子,梓美看着双生子一般的双生镯,想也没想就买了下来。两对镯子把吕沛然赏的一点儿零花钱全用光了。梓美一点儿也不后悔,她看着这镯子,感觉它们就是为了弦歌和雅意而造的一般。
雅意看见这对金丝绞红宝石镯子时吓了一跳,以她在宫里的眼光,一看就是好东西。惊得她当即连瓜子也不磕了,连忙把镯子往外推,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梓美笑着按了按她的手,解释道“你是不知道的,弦歌和我关系不一般。她六岁就做了我的贴身丫鬟,可你想她比我还小两岁呢,那么点儿会什么。当时家里就我一个女孩儿,她在家跟我妹妹似的。你呀,也别小姐小姐的叫我,就叫我姐吧,这镯子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唉,原本不该这样,改送你一副头面的。可你看,现在这情况我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不瞒你说,原本是想买副头面给你,可我临了看中了这镯子,一红一篮,正好一双。回头见了弦歌,那对蓝的是要给她的。你可别怪姐姐偏心呀,拿了你的东西送两个人。”
话说到这份儿上,雅意也不好不接。她喜气洋洋的结果来,满脸欢喜,直接戴在手上左看又看,掩不住眼里的兴奋“姐,好看吗?我这辈子从没收过这么贵重的礼,我真是开心死了!”
梓美也跟着雅意笑,她仿佛从雅意脸上看见弦歌也笑得这样甜,笑得这样满足。笑着笑着,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唉,弦歌、常乐,你们现在在哪里?
梓美和雅意又聊了会儿其他,后来竟都是梓美说,雅意笑嘻嘻的听着,顺带磕着瓜子。梓美说了一会儿,伴着雅意咔嗒咔嗒磕瓜子的声音,竟不自觉开始眨眼,泛起困来。她觉得眼皮子一下比一下重,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梓美瞧瞧打了个呵欠。呵欠打完,眼角顺带挤出点点泪水,梓美正悄悄擦掉,却毫不意外的看见雅意担忧的神色。
雅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瓜子也不磕了,一脸紧张的望着她“姐、姐,你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