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亦完全没料到事情居然出现神转折,他都被蒙住了,以为梓美就是四六不懂还充大头的大家小姐,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当下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连忙赔罪“哦哟哟,是我刚才对不住小姐,刚才还冲小姐发火呢。其实啊,是这样的。”
庞亦告诉梓美,几天前凑巧庄子里的人去前一个镇子走亲戚,赶巧碰上商队路过,那人见商队的马好,就偷偷给其中两匹马下了泻药,不是烈性的,一时半刻察觉不出,就是一吃草料就拉,越拉越厉害。那人提前抄小道赶回来,在骡马庄里路上撒了些黑豆,庄子里又特意用了黑豆拌料。那马拉了两天,本就虚空,闻着味儿,就彻底走不动了。
梓美也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真是自家人的功劳啦。不过想到他们的目的性空前一致,不由生出一种“果然是一家人”的感慨。梓美制止住和庞亦的“交心”,忙让他安顿人去把马看住,费了这么大功夫,别真被杀了。庞亦叫了机灵的小伙计,把事情安顿妥当,随即给了他库房钥匙,让他另一袋盐做遮掩,说给柱子送盐洗马肠子。
梓美想想自己都乐了,连逼着人洗马肠都干的大小姐得二到什么份上啊,回头得给柱子包个红包当辛苦钱。随即心里有些遗憾,多难的的月朗星稀啊,在他眼里得留下多恶糟的印象啊。叹口气,摇摇头,把这些念头甩出去,她当前最想干的事就是给自己骡马庄多弄点马来,有马庄子上的本钱才足,先把眼前这关给过去。
梓美和庞亦商量,等下出去,梓美继续定位胡吃胡闹死爱面子的大小姐,庞亦继续定位拧巴赌气准备告状的受气包。庞亦出主意,让梓美对他再发一顿脾气,摔个账本、砸个杯子什么的,最好把他头上砸出个血窟窿来。这样庄子里的气氛就很凝固,吴掌柜他们也不好提其他要求,比如帮忙杀马或者参观什么的。他们吃完饭就会赶紧走,只要他们一走,就万事大吉。
梓美是摔个杯子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但拿来砸人就不行了,她觉得砸自己和砸别人都下不去手。想了想,还是往庞亦脚下摔了好几个杯子。
弦歌正在会客厅陪着吴掌柜说话,她发现小姐自打二小姐来了以后,就不太一样了,好像干什么都能放得开,尤其是这次醒过来之后,什么都敢干。她越来越觉得自己跟不上趟,她决定跟上小姐的不发,迅速转变。她以为她家小姐真想吃马肉,以前也见过二小姐弄的什么鱼头啊,鸡爪鸭脖子之类,都是下脚料,结果俩人吃的棒儿香,真让人没办法。不过她不能落小姐的脸面,为了显示出吃马肉和洗马肠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她就挑这些“趣事”说给吴掌柜他们听,大意表达出,自家小姐见识广,性情豁达,偶发性脾气不好,一般来说她还是很好的。
吴掌柜听在眼里,更加肯定:嘿,还真是个吃货嗨。后来觉得还是不太放心,想借口让人去帮忙,实则盯梢。还没开口,就听见那边房间里传来摔杯子的声音和梓美骂庞管家的声音,骂的什么听不真切,隐约知道和草料什么的有关。弦歌忍不住扭头看了好几眼,脸上有点点着急的神色。
吴掌柜也不敢提让人盯梢的事,就侧面的打听庞亦和梓美的关系。弦歌倒没有遮掩,实话实说“这庄子是我们小姐舅舅给费心支起来的,因我们老爷生前与庞管家有恩,他见小姐这儿要用人,就来了。”
吴掌柜一听牵扯到生前的话题,得知这家人的老爷没了,也就不好往深里打听,就换了个话题“你们小姐看着年岁不小了,也没成亲?”
弦歌叹了口气“唉,老爷夫人孝期没过,就耽搁了。”
吴掌柜也不好再问,自己脑补了大概,富户人家,当家的亡故后,家里儿女没一个顶事,开始糟蹋老本。舅舅看不过去,费心劳力弄个骡马庄,结果还被胡搞。吴掌柜觉得梓美有些可怜,可真么能作业真有些气人。他甚至有点替梓美的舅舅头疼。他顺便脑补了下,万一这是自己的外甥女,自己会不会气的直接抽死算了。
弦歌抽空去看了下梓美和庞亦,见两人面上都气哼哼的,但房里的气氛一点儿不紧绷,她松了口气,也没多想。梓美见弦歌来,交待她去多打听打听那个月朗星稀的资料,多和他说说话,务必营造出大小姐在她面前丢了脸面,没法见人的感觉出来。等会吃饭的时候就好了。
弦歌一听就愣了,这么干不是抹黑自家小姐么。庞亦也觉不妥。
梓美只是忽然想起来,岑诗明的妹妹岑诗芸以前也常盯着年轻男子看,也常叫侍女去替她问话。比照下自身情况,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小姐我大龄、未婚,孝气马上要过,见着长的好的男的,自然会多问两句的,不问反而不对了。反正他们也不是西沙人也不认识,过几天就走了,败坏不了名声的。放心啦,去吧。”
弦歌再回来的时候,吴掌柜看向月朗星稀的眼神就带有些调侃意味,月朗同学神情不明,看不出喜怒,对于弦歌的问话就捡些不敏感的回答,比如兴趣啊、口味啊之类,哪知弦歌对此像捡到宝一样兴奋。吴掌柜故意透点养马的诀窍来,弦歌还不太爱听,弄得一个商队的都在一边看热闹。
午饭很丰盛,米饭馒头都有,菜色不光有马肉做的咕噜肉,还有好几样炒猪肉和青菜萝卜,还有一道特殊的春蒜苗炒马肠。是梓美亲自下厨炒的,吃饭的时候男女不同席,梓美和弦歌就带着骡马庄的女眷们另找了一屋吃饭。马肉和炒马肠基本没谁吃,男的那桌有尝新鲜的尝了几筷子,到时蒜苗吃的精光。女的那桌就更别说了,除了梓美和弦歌吃了些,其他人就没动这两盘菜。梓美是要维持住刚才营造的性格特色,弦歌彻底是梓美的拥护者,跟着吃的。
饭后梓美献宝似的带着吴掌柜和月朗星稀去参观她弄的熏马肉,就看见一个屋子里,马肉被切成条,用大量的盐腌着。她指着那堆马肉说“这个要腌上三天,等盐味全进去了,再挂房子上,底下燃烟,薰上个把月,把肉里的水分熏干就很好吃的。然后又指着一脸憋屈的柱子解释,他那个是做薰马肠的,把马肉塞到马肠里,然后熏干,也别有一番风味。
对吃能有如此全新的诠释,让吴掌柜和月朗星稀有觉得,吃也有吃的本事。
梓美表示熏马肉和熏马肠做好了送一些给吴掌柜和月朗星稀他们尝尝,她说这个的时候还羞涩的看了眼月朗星稀,结果很自然的被婉拒。于是吴掌柜等人在梓美的依依惜别中,踏上前往麦城的路。走出一里地,吴掌柜随风隐约听见马的嘶鸣声,他回想一阵,一拍大腿“上当了!”他安排人继续往前,拉着月朗星稀渐渐落后一截。
月朗星稀此刻也反映过来“吴掌柜,咱们去杀她个回马枪。”
当他们回到骡马庄的时候,一群人正围着两匹马宝贝着,不是他们的马,是梓美和弦歌起来的马。梓美当时背对着太阳,一手叉腰,一手拿着小马鞭,见到他来,缩了下脖子,下意识往后躲,却发现都是空地,没地可躲,仰起脸来笑的分外开怀,脸上明显还带着装出来的羞涩“哟,还是舍不得马肉吧?”
吴掌柜一脸阴沉“哼,我舍不得马!”
庞亦此刻也一脸笑呵呵的样子,两手一摊“舍不得也不成啊,你们中午都吃了。”
柱子在一边附和一声“想要只能拉出来了。哈哈哈……”说完后面的人哄堂大笑。
吴掌柜气的鼻子都要歪了,往马舍看几眼,打马想往里冲。被梓美一声娇笑止住“你当我这里的人都是吃素的?再往前一步,掉坑里别个马腿还是轻的,就怕你老脖子给摔个好歹。”后面的笑声更加浓烈,像打了胜仗一样。
月朗星稀眯着眼,露出危险的神色,看的梓美直咂舌“呦呦呦,多好看的一张脸,别做这么难看的表情。来,给姐笑一个,姐给你肉吃。”
吴掌柜的脸当场就黑了,他有些惊恐的望着月朗星稀,仿佛怕他下一刻会自爆一样,小心提防。
月朗星稀气着气着就笑了“罢了,也就两匹马,成不了气候。久闻西沙女子有趣,没想到这么有趣,今天多谢小姐让我眼界。”
梓美眨眨眼,脸上完全不见羞涩神情,兴高采烈的挥了挥小手“那不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