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一看不好,忙一手推着梓美,往前把岑诗明往边上一撞,带着梓美一个猛子扎进镜湖。左丘茗白看见想也没想,跟着就扎了进去。随后是丁邵义,他也很快就扎进水里,很快周围离的近的也纷纷扎入水下。
正月里的镜湖有层浅浅的薄冰,随便一碰就碎裂,融入湖水中。梓美不会游泳,刚挨着水的一瞬间是刺骨的痛,但瞬间而来的就是水没过头顶,脚不挨地,手无攀附,梓美觉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她只能顺着水势扑腾了几下,呛了几口水就开始向下沉。她慌了,更多的是水里的失重感和浮力共同作用下的恐惧,恐惧充斥全身,她凭命挣扎,发现自己无论怎样都是徒劳。随即就听见水面上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头顶水面向下有一股巨大的推力将她推向湖底,梓美便彻底失去知觉。
爆炸冲击波过后,常乐浮出水面,四下一看并没有梓美的影子,忙吸一口气探入湖底去寻。湖中有个黑色的影子往下沉,常乐奋力游到跟前,更抓住宁梓美,梓美刚被碰触就惊醒过来,巨大的恐惧感笼罩着她,她手脚乱舞,攀附一切能抓住的东西,不放手。刚一抓住,就张开嘴,吐出一串气泡,同时也呛了一大口水,梓美又呛晕过去,但手脚扔抓的死死的。
常乐瞬间就被梓美缠住四肢,一时间手脚都无法动弹,她只能眼睁睁任梓美和自己往下沉,绝望一瞬间袭来。很快,常乐也憋不住气,随着一小串气泡的吐出,常乐感觉自己快支撑到了极限。她晕过去前隐约看见两道黑色的影子向自己游来,黑影游到跟前,劈手在她和梓美的后劲处一人一下。常乐毫无悬念的晕了过去。
梓美在昏暗中沉沉浮浮,周围都是刺骨到痛的湖水,她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仿佛随时会死去。但这些都不让她最难受的,她最难受的是那份漫无边际的恐惧,无休无止。她甚至想,就这么死了吧,死了也是尽头,死了就没这么难受了。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远处有个光圈,父亲母亲都在光圈里看着她,母亲伸手等着她扑过去就能紧紧拥抱住她。可她跑啊跑,怎么也到不了。忽然,她感觉一双有力的臂膀拥住了她,像母亲的拥抱,那么温暖,那么安心,给她力量。梓美想看看是谁,谁在抱着自己,可身上好冷,眼皮好重好重,她挣扎着费力睁开眼,看见的是母亲的脸,她嘶哑着喊了声“娘。”
“梓美、梓美,你醒醒,别吓我啊!”这是谁的声音,梓美听不出来,她睁开眼,就看见一双桃花眼,这是谁呢,他美丽的眼睛为什么看着这么伤心,梓美心里揪了下,她本能的想拂去他眼里的伤心,她不想看他伤心。可他是谁呢,梓美有些反应过来。
很快,梓美觉得自己被另一个人接过去了,她冷的直打哆嗦,她又看到的母亲的脸。“娘”就这一个字,似乎用尽了梓美浑身的力气。一个字同样让宁梓远泪如雨下,他紧紧拥着梓美,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样。他轻声安抚她“梓美别怕,别怕,哥哥在。”宁梓美这才发现,拥着自己的并不是母亲,而是哥哥宁梓远。此刻他万分急切,脸上挂着泪,焦灼的在呼喊她的名字。她想冲梓远笑一下,但似乎连微笑都那么难,她的嘴角还没扯动,就再一次陷入昏迷。
宁梓美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一切都是陌生的,甚至连床边看着自己的侍女也那么陌生。那宫女见她醒来,万分欣喜,忙冲外面喊一句“宁县主醒啦,奴婢芹香见过县主。”
刚行完礼,外面呼呼啦啦进来一大群人,看的梓美有些眼晕。太医首当其冲,随意见了礼,一把握住梓美的手腕细细把脉。太医身后是一群向她见礼的人。梓美完全没闹清楚状况,任由他们折腾。脉还没把完,梓美忽然想起自己掉在湖里时,似乎看见常乐向自己游过来,此刻没见到常乐的身影,她讲话都带着哭腔“常乐呢?”然后一摸头,头发是散开的,瞬间哭了出来“簪子呢?”
芹香忙过来安抚她“县主别急,常乡主在偏殿,身体无碍。簪子在,弦歌交代了,县主就把簪子给你看,我刚高兴糊涂,忘记这茬事了。你瞧,在这儿呢。”
梓美听得常乐无碍,又见簪子没丢,放下心来,任由太医替她检查。芹香此时细细向她禀报,原来她已经昏迷了十来天了。皇上把她和常乐接到宫里,为方便太医照料,一起安置在长乐宫。还派了太医院最好的石家兄弟专职照料,梓美由石大太医照料,常乐由石小太医照料。
在她昏迷期间,因她与常乐力擒叶国细作飞刃有功,皇上特赐封号,梓美被封为县主,位同亲王女;常乐被封为乡主,位同郡王女。另外还有县主二十五倾,乡主十倾良田作为赏赐,除此之外还有不计其数的珠宝首饰等。
梓美又问了其他人,得知宁梓远被升了两级,由从五品游骑将军变成了从四品宣威将军。
淳康王爷因为已经位置亲王,就在封号前又加两个字“崮公”,现在成为了“崮公淳康王”。现在所有亲王里,只有他有四个字,其他只有两个字。
萧天汨原本只是因为他是皇上的弟弟,被叫做汨王爷,实际上并不是王爷。此次皇上封其“郡王”称号,特斥资建造郡王府。
最让人侧目的当属左丘茗白,原本也他要赐官做的,可是他爹左丘大学士是个老古板,认为自己儿子才能不够,愣是谢绝了。后来皇上要赐爵位“县伯”,跟常乐一个等级,他爹又说太高谢绝了。他爹的意思是,皇上随便给点意思意思,打发他儿子就行。他是一片好心,皇上不肯啊,听说还为此发了顿火,说什么也不赏是苛待国之功臣,会让万民寒心。这样左丘大学士才不情不愿的接受了县男的爵位封号,因为这是爵位里最低的。不过也正因为,君臣二人还成就了一番佳话。梓美想了想,她甚至能脑补出左丘茗白被他爹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样儿,忍不住捂嘴偷偷笑了会儿。
梓美又特意问了丁劭义,意外发现丁劭义却没有得到任何嘉奖。其他人和事梓美想了想,还是没问出口。
芹香笑着告诉梓美,她问的这些人早先基本上都要赖在宫里守着的,一个个急的恨不得要把石太医给大卸八块,实在影响太医诊断,后来还是皇上看不过眼,才全都撵了回去,每日派人把梓美和常乐的状况报回去,并勒令他们不许来。不过梓美现在醒了,皇上应该会让他们来看梓美的吧。
梓美听她这么说,放心不少。后来芹香又把梓美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说个大概,差不多说完了,石大太医就诊治完毕,一脸喜色的回禀,说梓美身体已无大碍,再调养一段时间就能完全恢复。又嘱咐了芹香一些注意的琐碎事项,便去皇上那里复命。连梓美的赏赐也没收,笑呵呵的走了。
这边石大太医刚出门,那厢弦歌就进来。她走路是稳当的,但呼吸略有些急促,可见刚才是跑着过来,呼吸还没调匀。弦歌急切的拉着梓美细细查看,一脸欢欣。梓美原以为府里的丫头一个都没让带进来,没想到还有弦歌在。
弦歌这才告诉梓美,常乐情况不太妙。还没来得急说第二句,梓美心里就急了,再也不肯躺,挣扎着让弦歌和芹香扶她去看常乐。
梓美看到常乐之后才发现,弦歌所谓的不太好,说的真是太委婉了。常乐躺在床上,整个人又干又瘦,蜡黄蜡黄的。她眉头紧闭,仿佛在经历很恐怖的事情。时而见她屏气许久不呼吸,堪堪将自己憋晕过去的时候,才吸上两口气,随即又陷入屏气中。时而见她痛苦万分,晃着头在噩梦里挣扎。时而又瘫软在床,一动不动。石小太医已顾不得男女大防,在常乐床边上假设了台子,上面摊满各类医书。见到常乐有些异常,忙用针灸帮她缓和神经。
梓美看到常乐的时候,常乐身上已经扎满了针,正痛苦不堪,拼命挣扎,旁边的宫女怕她挣扎起来碰到了针,就合力压住她的手脚,可这样常乐明显见着痛苦更深。她梓美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伸出手,颤抖着,想握住常乐,都不知道在哪儿下手。
石小太医施了针,常乐情绪稳定许多,呼吸也逐渐平稳,眉头也慢慢疏松。他见常乐稳妥,这才给梓美见礼。回禀梓美说,常乐身体的状况呈现的是非溺水后的征兆,反而有点像惊吓后的并发症,通俗点说就是吓掉魂了。梓美不知道常乐为什么会惊吓过度,石小太医也解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