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柔怀着五味陈杂心情的回到郑无常的偏院,她为自己感到沮丧,却又恐慌无比,还有些委屈,但这些情绪里又夹杂了一丝丝窃喜,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迫切的想找人诉说。可父母和哥哥都还没回来。她就坐在厅堂里静静的等着。
哥哥郑馨石最先回来,一进门就对馨柔说“妹妹别怕,今儿这事我听说了,不是你的错。你护着小姐是对的。那个常乐算的什么二小姐啊,她啊,我看顶多是看上将军府家大业大了。”
“什么都不知道,胡说八道什么!”郑馨石的话音刚落,郑婶就从门口进来。一进门听见儿子在对女儿说这些话,就有些生气,教训儿子道“你现在是宁府采办,以后要接你爹的位,管好整个将军府的,哪能什么事都不知道,缘由和经过都不问清楚就开始护短。”
郑馨石听了母亲的教诲,连连称是。郑婶不在理会儿子,从手里提着的篮子里拿出几样女儿最喜欢的菜来,又递过一双筷子,静静的看着女儿吃了点饭。
馨柔随便吃了几口,郑无常就急匆匆的回来。
馨柔这才将白天发生的事细细说来。郑馨石听后有些气恼“妹妹做的对,小姐本就该安安静静在家里,受宁府保护。那个常乐算什么二小姐,唯恐天下不乱的。”
郑无常啪的在郑馨石头上敲了一下,他瞪了眼儿子。转头又对女儿说“你过来也有些时间了,有没有细想过二小姐的话?”
馨柔低下头,随后又摇摇头。
郑无常叹口气“你只顾委屈,听不进二小姐的话。那二小姐是明眼人,早就看出了你的心思。你未成亲,怕小姐反对,亲事会生变,就霸者小姐。可是你想过没有,这可是一府女主子的担当?”见馨柔不语,郑无常继续说道“还有一点你要知道,虽然老将军出征前给你和少爷订了亲,但是一天未成亲,你一天都不是宁府的女主子,你就不能在小姐面前斥责他人。这话又说回来,你和少爷已经订了亲,少爷又钟意于你,老爷和夫人的孝期还有大半年就过了,过了之后你的好日子也不远了。小姐要反对,早就反对了。你还担心什么呢?担心二小姐?她才来几天,这么大的事,她能左右的了吗?我看那二小姐,对你和少爷的事装作一概不知,什么也不说,只叫小姐要自强自立。我看,她那是在报恩呐。”
馨柔低下头,绞着帕子“女儿知错了。”
郑无常哀叹一声“你还是太莽撞。如今知错了,可二小姐去哪里了呢?这才是让人头疼的地方。”
馨柔又绞着帕子,低声说“我一定将二小姐找回来,找回来后好好跟她赔罪。”
郑无常又道“你们兄妹俩别跟别的下人一样没眼色,那二小姐是皇上谕旨亲封,入了族谱的,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宁府二小姐。刚才馨石的话出去可不敢乱说,这说大了是藐视皇上的大罪,整个宁府都兜不起。以后二小姐找回来了,不说让你们像待大小姐那般待她,但你们必须要待她恭敬守礼,明白吗?”
郑馨石和郑馨柔兄妹俩忙答应。郑婶又絮絮叨叨交代了很多,要两人在外面格外注意的事情,又开解馨柔半宿。
宁梓美当晚睡的并不好,她甚至看到常乐像平常一样在屋里这摸摸那晃晃,任梓美怎么喊,常乐都不理她。梓美一着急,反而醒了。
她在进行深刻的反省。回顾以往,当年爹娘在世时,她也是敢说敢笑的。当时年纪小些,还缠着爹以后也教她功夫,还学会了骑马射箭。可爹娘骤然离世,宁府底子薄,没什么家传武学。哥哥的功夫眼看着毫无精进,幸得爹以前的部下,手把手教了哥哥他的家学功夫,可那人也是家底不厚的。学了两年便也无可学。哥哥只能日日练着这些他早已熟悉的拳脚。禁卫营里是靠身上功夫说话的,哥哥身处游骑将军五年而不得封赏,可见皇上也是对他没报太大希望。就像宫里饮宴次数,梓美越去越少一样。她去的少,说话分量就轻,能帮哥哥的就更少,她也就越谨小慎微,希望别人都不要注意到她,这样她才能不给哥哥惹事。
可常乐来了后,一切似乎都不一样的了。将军府里的笑声多了,气氛明显活络许多,连她都觉得日子快活了许多,自己似乎能做到很多事情,能办成很多事情。是常乐总告诉自己,一味的退缩不但不能给哥哥减少麻烦,反而有可能惹来更大的麻烦。只有自己变强、自己有能力,能独挡一面,才能真正做到不给哥哥添乱。
这究竟是对还是错,梓美不知道,但她知道退缩不能让欺负她的人止步,那她就要让自己坚强起来。
拿定主意的梓美有了主心骨,反而没那么慌乱。吃完早饭,她和哥哥说了声出门,就带着弦歌和福子,直奔尚书府。
她要去找岑诗明。岑诗明是西沙国出了名的人物,头脑极其灵活,思维敏捷的堪比光速,通常你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知道你十句以后想说什么。通常梓美有了麻烦,都第一时间去找他。毕竟他们还有个口头上的婚约,梓美的事,通常岑诗明办起来也是又快又利落。这次梓美抱了很大的希望。
尚书府门口,门房开了侧面角门请梓美进去。有小厮领着她们往里走,刚进西院回廊,就见岑诗芸施施然走来,见梓美,面露讥讽“呦,宁府大小姐这是又遇到什么难题来找我哥解决呀?”
梓美脸色微微一红,她拿帕子的手下死命掐着自己大拇指,缓了缓神,她静静的开口“岑二公子在吗?”
那岑诗芸却并不放过她,她甩甩帕子,上下打量梓美“哟,还没过门呢,就端起嫂子的架子啦?我问话都不屑回答啦?罢了罢了,你回不回答随你吧,我也不是强压人的人。”
若是以前,梓美定要眼眶红红的,今日她忽然想起常乐,想起那个让她要笑着面对的女子。她对着岑诗芸莞尔一笑“既如此,那就谢过岑小姐了。我去找岑二公子了。就此别过。”
“你!”岑诗芸气的想把眼前这个女人撕巴撕巴扔了。她不明白,以自己哥哥的优秀,整个西沙,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他偏偏因为儿时戏言,就把自己糟蹋在这女人手里。岑诗芸巴不得这女人离她哥远远地,远到自动取消婚约最好。
“岑小姐,请移步。”宁梓美之前总被岑诗芸气到五内皆伤,这次她有点反败为胜的感觉,心里好爽。
岑诗芸见梓美脸上并不遮掩的笑意,心里更加火大,但又无从发,这让她更加生气。
两人正在僵持,从岑诗芸身后的回廊头上又走过一人。梓美一见,连忙行礼“见过岑伯伯好。”
岑诗芸堵着气鼓鼓的小嘴,别扭又略带撒娇的喊了声“爹。”
尚书岑军贺离老远就看见宝贝女儿气的小脸红通通,眼眶里还带着泪花花。他没吱声,假装没看见,对着梓美略略点头。口气温和又宠溺的对女儿道“你邀请宁小姐来家玩啊?快带去喝杯茶,吃点点心。”
那岑诗芸听闻此话,就更加气愤“人家那里是来找我的,她是来找哥哥的。”
岑军贺疑惑的看着梓美。
被忽略的梓美再行一礼“侄女儿因遇到难事,想请岑二公子帮忙。故而前来叨扰。”
岑诗芸鼻子里冷哼一声“哼,谁知道是真是假,随便找个由头会情郎罢了。”说完,自己也意识到说错话了。
“闭嘴!”岑军贺对着岑诗芸怒喝一声“看看你说的什么话!这是你一个未婚姑娘家能说的吗?跟市井上的婆子一样!教养师傅都怎么教的你!罚你五日闭门思过!”
岑军贺呵斥完女儿,又对梓美说道“既然你有事找诗明,那就去吧。”梓美又行一礼告退。
刚一转身,就听见身后岑诗芸对着岑军贺撒娇“爹,我错了,以后不敢了。不罚了不罚了。”
“爹就是太惯着你。爹给你请了教养师傅,你就不是没人管教的主。错了就得罚。”岑军贺口气还是强硬的,但话里话外透彻软。
梓美当做没听见,低头快走。没走两步,岑军贺在身后又叫住她“大侄女留步。”
待梓美转过身来,就见岑军贺笑眯眯的一脸关切“大侄女啊,有些话伯父本不当说。可又一想,如今我再不说就没人给你说了。你与我家诗明是有婚约,可那也是你们幼时一起玩耍,小孩子家家口头上说着玩的,其实也当不得真。但是诗明与你也是情真意切,我们做长辈的希望儿孙好,自然不会反对你们在一起。说起来,若宁老将军没出意外,说不定这会儿我孙子都抱上了。可这不是人算不如天算么。这一耽搁,就把你们的事耽搁下来。”说着,岑军贺像陷入了回忆,惆怅一阵。
宁梓美也被他说的有些心伤,她眼里泛着泪花,用帕子拭拭眼角“岑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