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汉对于二儿子的话完全毫不在意的说道:“先别管那个,吃了再说,到时没粮还,他李家还能逼死人是咋地?老三,你以后多跟着我学着点,你二哥去当兵了,这家可就指着你和你大哥了,听到没有。”
刘贵没理他爹,嘀咕道:“老爷子,人家敢借就肯定能收回来,你要是敢不还,哼哼,人家有的是招收拾你,别忘了,小将军可是总来找李小旗的儿子李穆。”他的嘀咕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站在附近的家人都能听见。
立在一旁边刘富的媳妇刘何氏一直低着头,别的她没注意到,只听见了公爹的话,以后这个家就靠老三和老大了,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转过头去看了丈夫一眼,而刘富就跟没听到似的,还在那儿闷头干活呢。
现在全镇子的人都在忙着盖房子,来地里干活的人只有零星几个,几乎来的人都是来看看,对于农民来讲,田地就是他们的命根子,这家伙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的田地,肯定要时不时的来瞧瞧,尤其是那些上了岁数的老人,即使天天累得不行了,只要来田地里瞧上一眼,第二天立马又生龙活虎了。
余乐明和余乐清两家放着的铁犁和锄头等农具,那也是李家提供的,而这农具也是每户能用上一天轮换着使,今天正好是轮到刘老汉家,又赶上二儿子刘富休假回来,所以,刘老汉才会领着全家人来地里干活。
刘何氏回去的时候,挨近了丈夫,低声道:“李小旗是你的长官,一会儿你跟他打声招呼再走。”
刘富“嗯”了一声,脚步就慢了下来。
刘赵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没吭声,跟着刘老汉先回去了。
李家这时候也收拾往回走了,李穆搀扶着大姨奶,婉姝婉瑶和桃红仨姐妹嘻笑着在田地里蹦跳着。
李远征扛了铁犁,手里还拎着锄头,跟在后面。
刘富瞧见了,连忙上前来要接过李远征肩上的铁犁,“李大哥,还是我帮你扛吧。”
“不用,不用,”李远征微微躲开,笑道:“我力气大,何况这些东西还不重。”
刘富还是笑着接过了他手里的锄头,道:“虽然不重,但这么多东西挂在身上也不舒服不是,我正好顺路帮你扛下。”
“李大哥,小将军真的要修建蓄水库?”
李远征点头,“多半是的,好多老人们都说明年的天气不好,提前做些准备总是好事。”
刘富低头不语,他其实不想修建蓄水库,实在是太累了。他们兄弟三人体格本来是差不多的,但现在他只去了军营十天,回来和大哥三弟一比,明显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就因为这个,妻子哭了一宿,埋怨公婆心恨,硬是让他从了军。
李远征瞧见他的模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将军也知道这事挺难的,大家伙儿也累,他自己也因为这事累得瘦了不少,他还是个孩子呢。”
刘富恍然想起来,小将军今年才十二岁,过了片刻才说道:“我都忘了小将军还是个孩子了。”
李远征笑道:“许多人都忘记了他的年龄。”
李瑞武这段时间最成功的就是让大家都忘记了他的年纪,真正的将他作为一个同龄人来看待,或者说是把他当作了一个同龄的将军来看待,所有人都觉得李瑞武的进步已经够大了,但是他的成长速度是谁都没预料到的,就连他的哥哥李瑞文都被李瑞武的成长吓了一大跳。
李瑞武独自离开过后又找了孙哲,接着去见了刘员外、赵员外和孙员外,第三天头上,三家就凑了三十辆马车过来,里面装的满满都是粮食,此外,后面还跟了两辆装铜钱的马车,交接的时候,告诉吴浩然这是借给李瑞武的。
然后,李瑞武就将他手底下所有兵丁招了回来,让他们回家通知,除了参军的本人外,每家只得留下一个壮劳力,其他的十四岁以下,四十五岁以下的男丁都要去修建蓄水库,三餐由五营管,上工的人每天补助三十文铜钱,但谁若是敢消极怠工,一律发配到一营和二营这两个主力营去。
此通知一出,再也没有人敢说反对的话了,一营二营那和五营可不一样,别看一营二营这两个营各项待遇很好,但他们同样冒着会随时丧命的危险,别看他们立功的机会多,但那得是以生命来作为代价换取的,他们这些在五营的不就是不想死才愿意留在五营的吗?
李瑞武发了狠就不只是修建一个蓄水库就完事了,他请了孙哲和县城里几个懂得水利的人过来,不仅圈定了五个蓄水库的修建位置,还准备挖掘沟渠,将水引进田里,可这样一来势必会占到农田。
这样灌溉是方便,但多多少少会损失些田地,不少人家都不愿意让沟渠从自家的田地里经过,因为历来官府占了田地是不可能补偿损失的,可这次李瑞武的做法却让这些不愿意的人家开了眼界,他补偿了占田地的费用,虽然不多,但毕竟是给了,起码给了个心理安慰。
李穆进来的时候,李瑞武的吴浩然俩人正商量修建民居的事情,虽然要修建蓄水库,但修建居民居的事情也不能缓下来,整个桌面铺着一张巨大的手绘民居图,他俩头顶着头手点着图,小声的说什么,李穆示意安邦不用打扰正说得热火朝天的李瑞武和吴浩然,他自己则找了个椅子,安静的坐下来等着。
侍书却在此时急匆匆的跑进来,小声的和吴浩然说道:“公子爷,韩团练使他们又来了,还是要找五公子,还是说的那个事。”
吴浩然的脸立刻沉了下来,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起身道:“走,我们去看看。”再抬头的瞬间瞧见了李穆,冲他说道:“石头,你先陪瑞武在这里呆会儿,我去前帐处理点事情,很快就会回来。”
李穆点点头,据他所知,李瑞武只是暂代五营的参将之职,他的下面有两个团练使和四个营千总,还有总旗、小旗,这些是五营的框架,他们支撑起五营,要是没有他们,那五营也运转不起来,但这些个人都是从各营里踢出来的,就一个特点——无能。
但凡有点能力也不会被踢出来,就是在军中时间长了,别的没会,油腔滑调、偷奸耍滑等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吴浩然瞧不起他们这些人,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李瑞武和他没有在军营里扶持起亲信来之前,就得让他们存在,要不然,都能让你所下达的命令出不了大帐。
吴浩然阴沉着脸出来见他们。
两个团练使撩起眼皮瞧了他一眼,不客气的问道:“吴公子,我们求见的可是小将军,而不是你,这都连着三天没着人了,小将军这是不把我们兄弟放在眼里了,打算给我们兄弟挪挪窝了。”
吴浩然坐到上首,冷眼瞧着他们道:“小将军去了西营,将军有事要问他,诸位要是想见小将军,那就只能等他从西营回来了。”
为首的韩团练的脸色就是一变,“昨儿吴公子说小将军去巡视水利一事,前儿说去找孙知县了,今儿就去见咱家将军了,那明儿是不是还得去见见宣抚使大人啊?”
吴浩然微微一笑,面带讥讽的看向他,“怎么的?韩团练使对于小将军去见谁,有很大的意见啊?那你大可以去西营向将军告他一状啊!将军一向公正,就算瑞武是表可的亲弟弟,他也会秉公处理的。”
在座的几位心里骂到:放屁,将军行事要是会秉公处理会让才十二岁的弟弟暂代五营参将之职。
吴浩然喝了一口茶,道:“韩团练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腌臜龌龊的行事手段,我表弟不懂,可不代表本公子也不懂,而且我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实话告诉你,我表弟从刘家赵家和孙家借来的钱粮全归我管,如今这些东西就放在后面的大帐里。”
韩团练使“嚯”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怒道:“这些钱粮可是以五营的名义借的,吴公子也不过是陪在小将军身边来历练的,如何能掌管五营的军用物资。”
吴浩然冷笑一声,“哼,本公子不但管了这借来的钱粮,同时还管着五营的所有的账目,”他乜斜了他们一眼,“你们可不要装傻,五营的职责就是为各营提供军粮,说白了,就是种地的军人,再白一点就是穿着军衣的农民,这样一看呢,你们觉得跑到将军的面前去告状,将军会管这事吗?”
这下子,团练使和千总们都不说话了,他们被调到五营的时候就知道五营就是种地的军人,就是为了给其他四营提供军粮的,要不是为了这个,五营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更不要说李瑞武是将军的亲弟弟了。
小将军现在借钱粮来兴修水利不就是为了能让军户们更好的种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