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要离开了,我却对秦初霖还有很多话要说。
我叫他到伏夏渡旁边的长椅上,看着他扶着椅子站着,盯着他的后背看了一会儿,真的很让人安心。
我踮脚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头看着我。他知道我有事要跟他说,静静的等我先开口。却不料我还没开始说他就道:“刚好点就来水边上。”语气有些嗔怪,然后解下他的围巾给我围上。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初霖,我要回去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便知道我讲的是什么。内心开心又难过,“这话不应该跟单参木去说么,他比我更有权知道。”
我听得他语气一股酸味,噗的一声笑出来。
他也笑了起来。
跟他说话总是那么舒服。
然后我就很坦然的告诉了他我原本的身世。我一边说一遍观察着他的表情,他听得很认真,却也很困惑。
见我说完,他便道:“原来是这样啊。”低着头若有所思。我已经做好他说我说胡话的准备了。但不想下一句却是,“怪不得上次在南碑海那边,你一个不会游泳的去了那么深的海里还毫发无伤,原来是水神使者的外孙女。”
秦初霖心中也是诧异的,总是感觉她说的那一切有点熟悉。
我听了他的话再也忍不住笑意,开心的笑出来。终于,有人肯相信我了。
此后,我也将此事跟单参木说了,他虽然很难过但还是说尊重的我的想法。之后,不知是他有意的还是怎样,总之我们的关系淡了许多。
我同姐姐在那次之后也没什么交集,见了面也只是打声招呼。
期末考试也顺利的考完了。完后就是准备要离开的事宜了,我将我要走的事情在考完试就跟爸妈说了,他们特别不舍,尤其是爸爸,一向刚强的他居然也哭了出来。不知道很对不起他们,但我有很多不能说的事情,只能说亲生父母在国外,实际上有生之年估计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我去意已决,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姐姐的那一句话。
我跟安斯艾尔说,去见见我的父母吧。
那晚,我算是吃了一顿和父母告别的饭。餐桌上气氛冷淡,父亲悲痛,母亲伤感,唯有姐姐神情泰然的吃着碗里的食物。我是觉得这时候吃什么都是难以下咽的,便陪着父母说话,从小时候一直聊到现在,从家长里短聊到人情世故。安斯艾尔时不时的插上两句,母亲对他一遍一遍说着一定要对我好,他也不厌其烦的应着。
餐桌上的东西没动多少,我也数度哽咽,最后,安斯艾尔起身走到父亲面前,鞠了一躬,然后双手奉上一个信封。父亲一摸那信封便知晓那是什么,说什么都是不肯收的,我知道安斯艾尔的心意,更清楚父亲的脾性,他们老两口养了我十多年这些只能算略表。我开口道:“父母亲养育女儿那么多年而今女儿却不能承欢膝下,这些,不足表达我心意的万分之一,还请父亲全了雪儿的心愿。”
“父亲,妹妹也说了,你就成全她吧。”柳文婷冷不丁的来了一句,惹得父亲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我听此言微笑道;“姐姐说的极是。”
最终扭不过我,还是收下了。
过了今晚,我就要搬出去了,暂时去安斯艾尔住的地方。我躺在熟悉的房间里,嗅着熟悉的家的味道,不禁流下眼泪来,而等待我的是那个未知的世界,我不敢想象。
第二天,我就在安斯艾尔的陪同下提着行李离开了家。安斯艾尔问我说为什么要带这么大一个箱子,我道:“这里装了一些我平常用的东西。”
他一拍手:“对了,我忘了将它给你。”说罢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精巧的扣子,“这个是空间袋,你把这些东西都放在这里吧,省得那这费劲。”
“这…能装多少东西。”我半信半疑道。
“把这栋房子装下都没问题。”他语气轻快的道。
我又是一阵唏嘘。近来在安斯艾尔身边,见到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各种锥形瓶装的各色的药水,羊皮纸卷轴,彩色的晶石和有点空间属性的东西。
姐姐知道,这一别,估计是老死不相往来,便露出了真面孔。
“呦,这都要走的人了,还从我家顺这么多东西。”在只有我们俩人的时候她这么对我说。
我苦笑不说话。
父母一直送我到小区门口,看着我坐上了车,车离开了他们视线好远才相携回家了。我感觉,他们苍老了许多,愿姐姐以后能尽心照顾他们。
我们到了他住的地方,他住在一个公寓里,我不知道在遇见我之前他是怎么生活的,但他一个算是王孙贵族,每天也要为自己的生计而奔波。
在这期间,我们一边找回去的办法,他一边跟我讲关于卡里大陆的事情。
在这里他能施展一些低级的魔法,他便生动形象的讲给我看,我对此也有了更深刻的印象。他是个水系魔法师,对于火,本身就十分抗拒。我问他怎么这些日子吃的什么,他说:“随便去超市买一些吃的吧,我可不敢用那灶台。我看见火就想给它灭了。”
我看到他那里有许多书,关于生活用品的名词解释等等,他来这里克服了多少困难,我无法想象。
他还跟我讲了他们那里的礼仪谈吐。
他们的说话方式也很特别。比如,特别正式。
他说:“如果是初次见面比你爵位低的人都会说,尊敬的塔西亚-克维诺拉小姐,我是安斯艾尔,见到您实在是太荣幸了。”然后他弯着腰,用动作演示了一遍。
比如,要加什么什么神之类的。
他说:“如果是日常寒暄会说,塔西亚小姐,愿水神永远庇佑您,永远庇佑斯潘塞家族的荣耀。愿水神赐予您最强大的魔法信仰。”
说实在,不太能习惯他们的说话方式。
这几日,我也忙着和我的朋友们告别。
大家都以为我是到国外去了,除了秦初霖。所以他显得格外的忧伤。聚餐结束以后,我同他一起走在大街上。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我父母去国外了今天走的,而今你也要走。”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我们…还会再见面么。”
我轻笑了一声:“可能是老死不相往来吧。我到这个世界来本就是错的。”
他也轻轻笑出声:“但是每每想到此,我的心就特别疼。”
我心下不忍但也无法,这次我走了,要不就是活在卡里大陆,要不就是死在乱流空间。这些我都没告诉他。“你就当我死了。”
“那样会更心痛。我宁愿你在我未知的地方好好活着。”
此言一出,我和他都沉默了良久。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如果我也能去卡里大陆。”他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
“秦初霖,不可能,就算你能走,我也不会让你跟我走,你的父母亲,你总不会弃他们而不顾吧。”而且此行危险,且不说我怎样,你若是死了我会后悔一辈子。
他又低下头语气渐渐平静:“我父母,从小就没什么印象,算不得亲近。”
“我对那些人也是如此。好了秦初霖,我到家了。”说着我拿出小羊皮卷的项链,“如今你我各执一半,以作留念。”然后将那项链一折为二。
他接过我给他的东西,良久不肯松手,但最后还是说了再见。
世事是难料的,那个黑影,此刻悬浮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他绝对没有料到,洛合意会阻止柳暮雪离开,安斯艾尔会同意柳暮雪不离开的主意。他第一次感觉,事情不是尽在他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