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目光阴沉不定地在靳晨和苏录之间来回打转,眉宇之间渐渐蒙上阴鸷的气息。
离得后室近些的安贵人眼尖地看到了那室内床榻上背对众人躺着的女子,她不由惊呼一声,“靳晨郡主在这儿的话,那……那人又是谁啊?怎么身上穿着的还是郡主的衣服呀!”
沈长安一听这话,面色复杂地在人群中寻了一寻陆诀的身影。
自己好像没有告诉她让她给林婉萦换衣服呢……
当时她想好的是,就算苏录认出了林婉萦,但在僖贵嫔和林曼荷的授意下,将众人目光引向了后室,届时众人看到的只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们定然有口也说不清。
看来自己还是道行尚浅,没有猜到苏录这朵又当又立的小白花能这般不要脸,本来就没打算碰靳晨,要给父皇留下一个自持克制的懂礼好儿郎形象——
真是恶心。
然而林曼荷终于发现林婉萦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心下的寒意忽然开始迅速的增长,直到漫向四肢百骸。
正在她指尖发凉的时候,却忽然听见皇帝冷声开口对侍卫说道,“去看看榻上的到底是什么人。”
来不及思考,林曼荷罕见地失了分寸,脱口说道,“陛下,想来是宴会上服侍的宫女见朝阳郡主换下来的衣服好看偷偷穿了去,苏公子认错了罢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幸亏不是朝阳郡主,要不然除夕之夜的赐婚,到底是仓促了些。”
这话说的好似无心,不过是为苏录解围罢了,然而这字字句句都是在提醒皇帝此事的不体面,若是要更多的人知晓那榻上是个什么人,必然会闹得更大,会失了皇室的威严。
皇帝果然面色一瞬蒙上犹豫。
皇后此时却是微微蹙眉,声线有些冷地开口道,“林才人这话说得慈和仁心,善解人意,但若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宫女,在这天子脚下,除夕家宴就敢如此胆大妄为的行事,这何尝不是丢了本宫的体面?本宫眼下容不得这样恬不知耻的人,今日若不给予严惩,又如何能服后宫众人,本宫这六宫之主岂不是做得失职?”
这话中虽是就事论事,可实际上却是在暗指林才人僭越。
沈长安不由得在心底给自家娘亲竖起大拇指。
真是干得漂亮!
不愧是我母后!
皇帝沉思了半晌,如今上前处置发落那自然是将此事揭到了明面上,然而若轻轻揭过,那更是纵容了这胆大妄为不知羞耻的风气,显然更不明智。
沉吟良久之后,仍然央那侍卫上前,去将那背对着众人的女子翻转过来。
林曼荷心下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可她却无法阻止这一切。
还是安贵人率先看到了那张脸,拿了帕子捂住了因为惊讶而张大的嘴巴。
那侍卫显然也是吓了一跳,本以为是个宫女,不曾想竟然是个县主,触碰林婉萦的手拿开也不是,不拿开也不是,一时很是尴尬,只得结巴地回禀上座之人,道,“回禀陛下,这女子……好似是端成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