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玄呢?就在伸指钳夹千里镖时,在那个静止的世界中,他的意识是乎是清醒的,可眼中看到的世像却又像是虚幻的。等世界流动了后,感受到千里镖真切地被捏在手指上,正常感官中的世界构架瞬时坍塌,肉身被蓦然涌出的庞大能量潮,冲激得血液沸腾,经脉爆胀,晕倒过去!他的神灵沉入到一个深沉的梦境中。而这个梦却是他常做的那个旧梦,氤氲云雾中有位彩衣女人向他依稀地投来温柔的目光,似在召唤他回家,又似在守望他远行。他想走近看清这模糊的女人究竟是何模样,可她总离自己一段似近弗远的距离。他道:“你是谁?”梦中人就是那么依稀的微笑地看着他。他不停地问同样的问题,“你是谁!?”“你是谁?”声音越来越大,而彩衣女就像是画中人般的模糊地站在迷雾中不发一语,直到他吼叫着惊醒过来。
随着一声大叫“你别走!”小玄醒过来,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正躺在一辆徐徐行走的马车里。身边还躺着欧阳桑。欧阳桑笑道:“你醒了,刚才是不是作了个梦?”
小玄揉额头,脑中就像是塞了进了一团绵花混混噩噩地什么事情也想不起来,四肢软绵无力,又直感觉一盘炭火在身体里燃烧,经胳中的鼓胀感似要爆炸开。欧阳桑又道:“你最好别动,现在你的身体就像个被洪水冲击过后的河堤,如果内息再有一丝絮乱,经络就会破裂,全身的血管也将溃决。”
小玄平躺下来,咬紧牙关道:“我晕过去多久了?……哎!……我们这是往清风庄去吧。”剧烈的灼烧感令他不由发出**,他又不愿在欧阳桑面前表露出来,所以咬紧牙关,绷紧脸皮努力装出平常样子。
欧阳桑道:“你晕过去后姚女侠把我们两放进车里,她和栋儿骑马护着马车回清风庄。大概走了一半路吧。”他背靠在车厢,两臂垂落,身上的血把白衣染成了红袍,他的状况比起小玄来糟糕得多,只是他也像小玄一样强忍着,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痛苦。道:“玄剑门是你编的吗?”
小玄笑了,道:“说是编,也不算啦,以后我要是还在武练界闯荡就打玄剑门招牌。”斜眼打量他,问道:“你身上的伤不重吧?”
欧阳桑全身能活动的只有头部,苦笑道:“他们把我手筋脚筋全给挑了。姚女侠虽然说她公公能治好我,但我想陆钟的医术再高明也不可能把我完全医治好,今后,剑我怕是再也拿不动了。”
小玄想:他要是拿不动剑就不能当剑侠了。落得那么个下场全是因为他想保住某个秘密。可是又有什么秘密比命还值钱?欧阳桑察觉到他眼睛里闪出一丝怜悯,说道:“陈兄弟,作人难,作个有所担当的男人更难了,因为他必须得把某些东西看得比自己性命还要宝贵,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它。晦剑门,旎剑门想从我嘴里打听到那件东西的下落,我岂能让敌人称心如意?我虽然打不过他们,但是,只要我不说出那个秘密来我就是胜利者。”说着,欧阳桑笑起来,道:“你别看我手脚被废,武练尽夫,其实王晃离史之流被我制得无可奈何空手而归,他们才一败涂地……咳咳咳!……”笑声中咳出口带血的痰,因气息疲弱那口痰无力喷出掉在胸口的衣襟上。
欧阳桑望着胸口那块痰渍凄然沉默。小玄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只好道:“你最好别说话了。”
欧阳桑不谈自己,就找个另外的话题道:“你刚才是怎么了?看你摘下千里镖后就晕了过去,按说那镖也没伤到你,你怎么说晕就晕呢?”
小玄心想:这鬼操的镖一眨眼就到了我手里,你问我怎么搞的?我还想找个人来问!但我要在你前面挣好形像,也好配得上你女儿。只好胡弄你了。张口道:“我玄剑门的功夫那是高得上天了,但就是有个弱点,神功都是睡觉时修练的,所以等功夫练成后,一旦运功过后就得睡觉。”
欧阳桑一愣,天下哪有睡觉练功的道理。继而想到小玄是不愿意说出来,便跟他胡扯一通。于是他笑道:“你不想说我也理解,你是个深藏不露的武练强者,只是身上有先天的病疾,一旦运功过猛,气血倒冲就要晕倒。陈兄弟,你虽然身怀绝世武练,但阅历浅薄,看不懂世上的魍魉伎俩,要知道明枪易躲,暗剑难防,天下许多英雄最后会倒在功夫逊他几倍的宵小鼠辈手中。剑侠虽然以剑术划分为四阶,但是即使是一个第三阶剑手,如果蓄意用阴险毒辣的手段要害一位第一阶剑侠,也并非难事。所以呢,陈兄弟,江湖经验,看人的眼光,等等一些看似并非武练技艺的阅人看事本领,抵得上武练者几十年的勤练!唉,这也是我逢此大难后才明白过来的道理。”
小玄点了点头,心想:终南山人要灵山来助我闯世,灵山身无练力,跟我一样是个白丁,但他却有种绝妙的本事,会读心术,能看穿所有人的阴谋毒计,放他在我身边足以抵得一名武练高手。看来那白头怪对我还是用心良苦,事事计划周全。
车门帘掀起,姚清探头望他,道:“你刚才叫别走别走的,不是叫我别走吧?”她骑着马,手扶车门框边行边跟车厢里的小玄说话。
小玄不想谈自己的梦,因为他觉得梦里那位彩衣女人跟他有着至亲至爱的存在关系,属于他的绝秘隐私。便道:“欧阳老爷吐血了,你给看看。”
姚清瞟了欧阳桑一眼,脸色暗淡下来,道:“他伤得太重,我个半吊子医术可不敢乱来,只有回清风庄再说。”转眼看小玄道:“你身上感觉好些了么?”
小玄道:“我反正死不了,就是觉得热得难受,你把帘子打起让我吹吹风。”
姚清把车帘系好,风贯进车厢。王栋从另一边车门也探出头,对欧阳桑道:“师傅你坚持一会儿,马上就要到清风庄可以见着倩儿了。”他看上去血迹斑斑的好像受了极重的伤,其实那些伤并无大碍,都是些皮肉割伤没有伤筋动骨,能正常骑马行路。
欧阳桑对小玄轻笑道:“我正要谢谢你把我女儿平安送到陆神医家。你连续两次救我,对我欧阳家的恩德之大,真让我有点头痛了。以前,总听别人对我说感谢的话,没想到这二天一夜里,我倒是要对你这个玄剑门掌门‘谢’过不停。你说,我怎么报答你?”
小玄马上想起:你把女儿许配给我作老婆就行了。如果我真能把那个天仙般的美女带回家,老娘还不得笑歪了嘴。想想都美啊,老娘左手牵我,右手牵漂亮媳妇到梅花镇街上这么一走,那满大街的男人们岂不对我陈玄这家子人羡慕得要死。想得心里美兹兹的,脸上的表情就显得有点儿傻气。
姚清看出他的心事,狠狠地瞪他道:“瞧你那傻样,口水都流出来了,大白天作什么美梦哟。”
小玄瞥眼见欧阳桑脸上似笑非笑的,好像也看出他在打女儿的主意,老脸一红,道:“救您欧阳老爷只算我运气好,正碰上您有麻烦。再说三次事情当中我只是跑跑腿,动动嘴皮子,出手帮忙打架的不是我了。”这话说的实在,山道茶铺中是灵山施出“引魂咒”,迷导离史徒弟掏出“软筋散”解药。在车县是靠灵山的读心术才发觉旎剑门在悦来客栈里布下的埋伏陷阱。在野林里还是姚清凭着超群的剑法打退旎剑门“北斗七星阵”。小玄在这些事情中只做了穿针引钱之功。说完,小玄感觉自己有点掉价了,就加了句,“不过嘛,剑门同人,同气连枝,路见不平拨刀相助,更何况您欧阳老爷呢。是个少侠都会这么的。别客气。”把姚清说他的话里面挑了几个词拿出来用。
欧阳桑摇头不语,是乎在心里掂量某些事情。忽听前方传来一个男人的喊声道:“马车里可是欧阳大侠么?”
四人只见山道上有两人骑马快速奔来,前面的人灰色长袍随风飞扬,后面的黄衫少年矫健精干。欧阳桑不识得那二人,问姚清道:“来者何人?”
姚清神态变得冷漠,淡淡地道声:“陆河和我弟弟。”
欧阳桑惊道:“他就是‘剑痴’陆河?”陆河少年成名,十余年来以博学多才,剑法超凡入圣著称武练界。缘于机缘不合,虽然常年在江湖上行走的欧阳桑与他却只是闻其名不曾相见过,这一见面只暗道:原来他是这般书生模样。
来人正是姚清的丈夫“剑痴”陆河和她的胞弟姚亮。两人到了车县后一无所获,立即掉转马头赶来与姚清和小玄汇合,于是在半道上夫妻二人迎头相对。王栋把拉车的马勒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