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柔没有说话,把桌子上的酒都拿起来灌到肚子里面,我都看不出她这么一个女子能有这么大的酒量,随着一声长长的出气,季柔两只手互相搓了搓,然后用嘴不停的哈气。
“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为何所图,要跟着你们来到这个地方。”季柔说出来的话有点失落感。
“怎么了?”我轻声的问道。同时伸手给小二打了一个手势,让他再拿些酒来,或许这个时候,酒这个东西是唯一可以安慰季柔的良药。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话,也不想去怀疑。到现在为止,你跟着你的那帮兄弟们来到此地,是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这些暂且不提,忻兰也被一个神秘人物带走,一路向东来到此地。可是仔细想想,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季柔一股脑的说了一通,眼圈又开始微微红了起来。
“季柔,有什么心里话就说出来吧,要不憋着难受。”我有点理解季柔,听着她这么说也觉得心里突然不是滋味。
季柔用手揉了揉鼻子,不知道是抽泣还是天气冷有些感冒的缘故,不过始终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小二把酒已经摆放到桌子上了,我倒了满满的一碗,轻轻的给季柔推了过去,就这么看着她的眼睛,做出一副静静聆听的样子。
“你知道我心里难受?”季柔声音有些颤抖。
“我……知道,只不过不能切身体会,可能换做是我的话,绝对没有你如此坚强。”我平静的回答,算是给予了季柔莫大的肯定,也的确是心里的实话。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是巧遇?”季柔又喝光了刚斟满的酒,眼睛红红的盯着我问。
“不是巧遇,有人告诉我你在这里,我才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我认真的回答。
“马不停蹄?我看你根本不像会骑马的人!”季柔在这种心境下还不忘讽刺我一句。
“季柔,还是先说说你吧,好吗?”我苦笑着摇头,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还能有什么可说的,自从上次和你一别之后,我便追上了忻兰行进的队伍,我知道凭我一人是无法解救的,因为周围的人警惕性非比寻常。”季柔说到此处顿了一下,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空碗。
“那……之后呢?”我连忙又给她斟满了酒,心里想这可是风枭堡的人,别说警惕性,可能功夫都十分了得。
“后来的几日,我觉得忻兰并不像是被强人所掳,身边的人都对她侍奉尤佳,而且阿绿看似也没有一丝紧张的神色,我当下也感到奇怪,可又无法直接去和忻兰打探虚实,唯有这么一直跟着她,看看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不过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总觉得我的背后似乎有双眼睛总盯着我,周旋了几日之后,我却始终找不出这个人来。我不能离忻兰她们太近,因为我必须乔装一番,如此一来更是惹得她们的人警觉,可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我和忻兰的相貌相似,又恐怕横生枝节,如此反反复复的,我便与你失去了联系,冒然去找你的话,可能又会遗失忻兰的下落,再说我也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能找得到你。”季柔咽了一口唾沫,显然是一口气说的有点多了。
我把酒碗又推到她的身前,她看了我一眼,还是豪迈的一饮而尽。
“怎么?想把本姑娘灌醉了,你好不轨之谋?”季柔的脸颊微红,不怀好意的问了我一句。
“我哪有这个胆子呀!那后来呢?”我连忙摆了摆手,继续问道。
“好生没趣……后来,后来我背后的那个人一直都与我保持着一段距离,但好像也没有什么恶意,一直到我跟着忻兰来到了郯城,看着她们进了那边的山里,方才消失而去,可忻兰也自此没有了下落,我上山寻找了多时,一点踪迹都没有,一连几日,我食宿都在山上度过,就是为了找寻她,可就这样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依然是不知所踪。时间隔得久了,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去了哪里,究竟是找忻兰还是找你,我分身无术,自然不可能是鱼和熊掌兼得,时至今日,如果不是碰到了你,我真的是生死两茫,不知如何是好。”季柔说道最后慢慢的安静的下来,都这么长时间了,冬日已经来临,确实难为了她一个女子。
“季柔,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其实我也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我安慰她一句,然后自己也倒了一碗酒。
“找到我的下落,就可以知道忻兰的下落了。”季柔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让我刚喝到嘴里的酒差点喷了出来。
“咳咳……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我咳嗽了几下,一口酒呛得我满脸通红。
“那还怎么说?你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是谁告诉你的?”季柔终于开始了她的询问。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怕是给你带来危险。”我小声嘀咕了一句,心里却犯起了难,以季柔的性格,如果我说了风枭堡的事之后,她会有什么举动是我很担心的一件事,毕竟这个组织可不是好惹的。
“本姑娘什么危险没见过?自从府上遭此横祸后,还有什么危险能与这个相提并论?”季柔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过转眼就陷入了忧伤。
“季柔,实不相瞒,我方才见过忻兰,就在来这里找你之前。”我想了想,还是和季柔实话实说来得痛快。
“什么!?在哪?她还好吗?”季柔吃了一惊,马上很关心的问道。
“好是好,只不过……她的确是在那座山里,你之所以没有能找到她的行踪,是因为带她走的人不是一般人,而是一个神秘组织的人。”我和季柔解释着,手上不自觉的开始敲打桌子,难掩紧张的情绪。
“神秘组织?”季柔凑了过来,小声的问道,显然最基本的警觉性,她还是有的。
“对,风枭堡。”我看着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风枭堡?”季柔皱着眉头盯着我。
“嗯,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我试着和季柔解释一下,可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
“家父就是风枭堡的人……”季柔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啊!?”我刚端起的酒碗差点滚翻在地,不由得叫出了声。
“喊什么你?”季柔一下子接住了我的酒碗,不屑的问道。
“你父亲……是风枭堡的人?”我吃惊的问她。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也是无意间听到的,后来被父亲发现了之后,就再也不许我提有关这三个字的任何消息,否则就家法处置。”季柔歪着头,像是在讲述自己不幸的童年。
“那这么说来,你也不清楚你父亲到底在风枭堡是做什么的了?”我一肚子疑问,没想到这风枭堡的耳目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果然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父亲对风枭堡的事一直守口如瓶,再说我也不敢问。”季柔平静的回应着。
“我差点以为你算是子承父业,也是风枭堡的人呢。”我摇了摇头,漫无边际的随口说道。
“听你的意思,你好像对这风枭堡很了解?”季柔眼睛盯着我,嘴里嘟囔着问。
“非也,我也是刚刚有所耳闻,你还是小心为好。”我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什么风不风枭不枭的,我真是后悔跟着你们这一路,罪一点也没少受,最后还要落得被人跟踪,时时刻刻都需堤防着,你和忻兰倒是好,我又算什么呢?就算是为你而来,最后你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忻兰,真是心寒!”季柔说着白了我一眼,一种有苦难诉的感觉。
“季柔,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我一听苗头不对,赶紧转移话题,我并不擅长处理这等事情。
“我就知道,一说到这个你就要打岔,打算?我现在无家可归,唯有浪迹天涯,离开这个伤心之地,自己逍遥快活也是快事一件。”季柔说的平淡,可眼里的失望之色已经表露无遗了。
“不不不……季柔,你听我说……”我一下子着急了,刚想说点什么又被她打断了。
“我还能听你说什么?你自己现在都恐怕是泥菩萨过江,够了,我懒得和你再继续说下去,我累了!你请回吧!”季柔的怪脾气和跳跃思维又开始作祟了。
“等等啊!季柔,我是说你一个人不安全,要不跟我……”我刚说到这里脖子上已经架了一柄剑。
“你越来越放肆了!虽说……算了不说了,让我一个人静静。”季柔挪开了手中的剑,扭头不再看我。
“那……你多加小心,我会再来看你的,早些休息吧。”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索性就顺其自然吧。
季柔依然没有转身,我轻轻的朝她行了一个礼,在桌子上摆了一锭银子后悄然离开,其实在我的心里已经算是很踏实了,忻兰的下落有了,季柔也找到了,我突然感觉无比轻松,想着改日再和季柔好好的谈谈吧,怀着好心情我出了小客栈,身后隐隐约约的听到季柔在里面暗骂了一句“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