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把剩下的半颗荔枝扔进嘴里,就要往下咽。
陆文濯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颌:“吐出来。”
白子苏被他阴沉的气势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抢食,赶紧抿着嘴巴,摇了摇头。
好个狗东西,连她吃到嘴的食物也要抢?
见她死命抿着嘴,陆文濯黑了脸,寒声命令她:“张嘴。”
白子苏又使劲摇摇头,她才不要。凭本事吃到的美味,为什么要吐出来!
见她作势要咽下去,陆文濯气不打一处来,索性手上微微用力,强迫她张嘴。另一只手则是顺势拍在她身后,硬是将她嘴里的荔枝皮给打了出来。
眼见着荔枝皮全部掉在地上,陆文濯这才飞快的松开她。
周围的人,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见她身后的景吉手里抱着琵琶,宾客大多以为,她是被邀请来喜宴上演奏的教坊中人。便也无人质问她为什么坐在这边,也没觉得她不认识荔枝有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不免多看了几眼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教坊娘子,好笑的摇摇头。
“你做什么?”白子苏呛得直咳嗽,眼泪汪汪地瞧着地上的美味,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你也配吃这个?”陆文濯冷冷道,不耐烦地掏出一个素色的帕子,缓缓将手上沾到的荔枝汁擦掉。
白子苏正趴在地上,眼巴巴地盯着被她吐出来的荔枝壳,默默哀悼着。听到他这么说,转头就怒道:“不是你叫我吃的吗!”
“我是叫你伺候我,把荔枝剥开。”陆文濯皱眉,斜了她一眼。
“剥开?”
白子苏愣了一下,这个还要剥开吃?
忍不住又盯了一会地上的荔枝皮。难道说,这个不能吃吗。可是这个壳儿的内壁也是甜甜的,不舔一下,岂不浪费了?
见她还跟个小猫似的,在那趴着,姿态何其不雅。陆文濯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一把将她捞起来,就低声呵斥道:“东倒西歪的,成何体统。”
“体统体统,啥都是体统。”白子苏不服气地哼哼唧唧。
陆文濯见她气呼呼的,心下有些无奈,伸手便从碟子里拿了一颗荔枝。
白子苏见他又拿了一颗,目光都钉在了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上。只见他轻轻一捏,荔枝壳瞬间从中间裂开,三两下,一颗圆溜溜的小球就呈现在了她面前。
和外面的壳不同,里面的果实光滑极了,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水灵灵的,仿佛清晨一颗尚未蒸发的露珠。
光是看着,白子苏都能想到方才那种甜甜的味道,忍不住就咽了咽口水。
然而陆文濯没准备给她,拿起来就往自己嘴边送。
“诶诶。”白子苏连忙拦下他:“你不能吃。”
“怎么?”陆文濯扬眉。
“夫君这么金贵的身子,东西怎么能随便入口,万一有问题怎么办。”白子苏一脸的焦急和诚恳。
“哦?”陆文濯勾了勾唇角,眯着眼睛看向她:“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白子苏听他这么问,立时换上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你……你吃之前,就让妾身以身试毒吧!只要是为了爷您,妾身自愿英勇献身!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
说着,白子苏伸出神圣的小手,就从他那里把荔枝果子拿过来。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然而,就在指尖刚要碰到果子的时候,陆文濯倏地把手往后一撤。白子苏的小手就那么扑了个空。
委屈巴巴地看了他一眼,就见他笑的一脸嘚瑟:“你方才不是尝过一个了么。既然没毒死你,想必这荔枝应是无碍的了。”
“那个不算。”白子苏使劲摇了摇头,凑到他面前,一双和荔枝一样水灵灵的眼睛眨啊眨。
“那个我都吐出来了,都没有吃到肚子里,怎么能知道有没有毒呢?”
“嗯,似乎有点道理。”陆文濯努力压着唇角,但那唇角像是不听使唤,就算他使劲抿着,还是止不住地上扬。
“有道理吧,人家就是这么稀罕你,以身涉险也要保住爷您呢。只要爷您平安无事,妾身愿意为您痴、为您狂、为您哐哐撞大墙!”
白子苏笑眯眯地捏着他的袖子,那模样,陆文濯似乎都可以看到后面有只狐狸尾巴,在可劲地摇着。
何止摇尾巴呀,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嗯……”陆文濯故意拉长了声音,顿了好一会,才缓缓道:“那你试试吧。”
“得嘞!”白子苏仿佛听到一声令下。
陆文濯还没反应过来,“嗖”地一下,指尖的荔枝就凭空消失了。
消……失了……
再看白子苏,已经飞快地撩起一角纱帘,迅速地把荔枝果子塞到了嘴里。
咔咔两口,白子苏又是一副酥掉了骨头的感动表情。看得陆文濯甚至怀疑,这荔枝里是搁了什么不得了的药,不觉拧了拧眉头。
“哇,真是舌头都没办法承载的美味啊!”白子苏泪流满面:“活着真好。”
再看旁边这人,居然又用他的美手剥了一颗。
“等等!”
“又怎么?”陆文濯哭笑不得,想看看她到底还能编排出什么来。
“这个品相不好。”白子苏盯着那颗圆溜溜的小东西,一本正经。
“这个上面有一道小坑。俗话说得好,脑子有坑易进水,梨汁有坑易……易有病。夫君高贵如斯,万万吃不得这般残次之物!”
陆文濯:“……”
“这个不行,闻着有些臭了。”
“这个不行,闻着太甜了,熟得太过了,吃了会拉稀!”
“啊!这也不行!太白了,不吉利,吃了会倒霉的!”
“这个,嗯,太透明了!就像蜗牛的身子,好恶心,你不能吃!”
……
碟子里小山似的荔枝越来越少,旁边的荔枝壳越堆越多。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
陆文濯黑着脸剥开。终于!这是一个既不是很白,也不是很透明。既没有很甜气味,也没有怪气味的……完!美!荔!枝!
“这下没意见了吧。”陆文濯被折磨地一脸沧桑,捏着那颗荔枝,实在忍不住,沉着脸就嘿嘿一笑。
“嗝,没有了。”白子苏瘫在地上,心满意足地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呼——”陆文濯吐出一口浊气。
谢天谢地。
“不过,嗝!你知道这些果子……嗝……是怎么结出来的吗?都是一把屎一把尿浇灌出来的!嗝!”白子苏懒懒地在他身后念叨。
“你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