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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槐来通禀:“周国公有要事求见王爷。”
薇珑和声道:“派个人去跟他说,王爷出门了,没有拿得出手的理由,我不会让他见王爷。”
“是。”
周夫人起身道:“来之前我有耳闻,国公爷的确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告知王爷,还请郡主通融。”
薇珑问道:“可知是何事?”
周夫人摇头,“并不清楚。”
薇珑望向吴槐,“去问,他若不方便与你说,便来此处。”
吴槐称是而去。
薇珑把口供递给身边的琴书,“让周夫人看看。”
周夫人不难猜出口供的内容,接到手里,却是一字一句慢慢地看。
她要等周国公过来,事情若是顺利的话,清音惹下的祸,兴许就能忽略不计。
就算只有一线希望,也要抓住。
虽然,她知道希望渺茫。
周清音如坐针毡。眼下能祈望的,唯有父母的庇护。
明亮的灯光影里,薇珑望着神色迥异的母女两个,牵了牵唇。周夫人不急,她也不急。
过了一阵子,吴槐引着周国公进门,走到薇珑近前。
薇珑并没起身行礼,指了指周夫人对面的座椅,“国公爷请坐。”
周国公笑着颔首,落座后问道:“不知王爷去了何处?”
薇珑歉然一笑,“王爷去何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会让家父见到周家的人。”
她不命人通禀,或是唤人阻挠的话,周国公怎样都不能如愿。
周国公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因而解释道:“事关重大,还请郡主通融。”
“烦请提个醒。”薇珑望着他,神色诚挚,“国公爷精明,心里该清楚,不是我蓄意阻挠,是家父不想见您。”
周国公从丫鬟手里接过一盏茶,温声道谢,随后望向薇珑,缓缓说出两个字:“上饶。”
“上饶。”薇珑重复一遍,“那是家母祖籍。”
“王爷先前离京,为的就是去上饶,寻访一位故人。”周国公解释道,“那个人,与王爷、王妃颇有渊源。”
薇珑问道,“你要与家父说的要事,与这个人有关?”
“正是。”
薇珑一笑,“不必了。这是家父的事,外人不需劳心。”
周国公也笑了,“假若那人的性命危在旦夕,王爷绝不会置之不理。”
“的确是。”薇珑笑道,“只是,家父若是理会,我会竭力拦下,让那个人去死。”
周国公的瞳孔骤然一缩,握着茶杯的手也忽然用力。
薇珑继续道:“更何况,那个人不会有性命之危。”
周国公低下头去,面色慢慢变得颓败。原来平南王早有准备,他的计划还没开始,便已成幻影。
“国公爷,周夫人,”薇珑问道,“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那么,被人蓄意谋害呢?”
周国公只勉强抬起头来,嘴角翕翕,说不出话。
周夫人倒还平静如常,瞥一眼周国公,和颜悦色地望向薇珑,晃一晃手里的口供,“郡主指的是清音的幼稚行径么?”
“幼稚行径?”薇珑失笑,“夫人慎言,您就不怕我也幼稚一回?”
“郡主身居高位,胸怀宽广,又淡泊处事,定不会与无知妇孺计较。”
“承蒙夫人抬爱,可惜,我受不起。”薇珑用下巴点一点周清音,“长话短说。或是给个让我满意的交代,或是随我将人送到衙门,再进宫面见皇后娘娘。”
“郡主这是何苦来?”周国公回过神来,劝道,“不论怎样的事,说起来都是女子之间的事,闹大了,清音倒是无妨,却会影响郡主的名声。”
薇珑睨着他,“若是我今日中招,害得家父对你唯命是从,也只是女子之间的事?”她摆一摆手,“不必说那些关乎名声的虚话,有人给我垫底,我不会在意。眼下只是要问问你们,此事是私了还是公了?”
周国公起身,拱手行礼,“请郡主开恩。此事自然是私了为宜,郡主可以随意开条件,周家都会竭力去办。”
周夫人、周清音随着站起身来。
薇珑颔首一笑,“周大小姐想从我这儿得到的,便是她要失去的:尘世之中,我不想再看到她,要她落发为尼或是暴病而亡,你们选。不忍心的话,我帮你们。”
就算不下狠手,也已经与周家结仇。周清音会迅速成长、成熟,变成周夫人得力的助手,往后的情形,与前世大同小异。
周夫人身形僵了僵,语气干涩:“一旦清音落到那个地步,我这个做娘的作何感想,郡主能想见到吧?”
“自然。”薇珑一笑,“虎毒尚不食子,夫人会对我心生怨恨。”不要说眼前的事,就算在前世,周清音只要在她手里吃了亏,周夫人就一定会竭力帮女儿找补回来。
周夫人又问:“明知如此,郡主还是不改初衷?”
“不改。”薇珑微微一笑,“留着她,不过是损你的颜面、碍我的眼,与其如此,不如简单些。最起码,您与国公爷换个人膈应我。”
“……”最后一句话,实在是歹毒。周夫人一时哽住,无从应对。
周清音面色青红不定,气得簌簌发抖。那个黎薇珑,看都不看她,却已把她踩到了尘埃里。
薇珑道:“三日内,让我知道周大小姐的安身之处。到时候,我把今日抓到的两个人送还周府。否则,我就随心所欲地追究此事。”
周国公痛定思痛,咬一咬牙,撩袍跪倒在地,“请郡主开恩。这些年来,是我惯坏了清音。她做出了糊涂事,归根结底,是我之过。郡主若是铁了心追究,便追究我教女不严之过。”
周夫人随之跪倒,举动有些僵硬。
周清音看了,急得掉下泪来,她转到父母中间,去扶父亲,“爹爹,您怎能跪这个心如蛇蝎的东西?她不配!”又去搀扶周夫人,“娘,您快起来……”
周夫人回以冷冷的一眼。
“再有聒噪的,拉出去掌嘴就是。”薇珑吩咐了安亭,对周国公道,“追究你的过错,也行啊。你教女不严、教子无方,倒是说说,想给平南王府怎样的交代?出家还是辞官?”
“这……”周国公到此刻才真正明白,面对的这个小丫头,比一些官员还要难对付。
“周益安暗中做的那些手脚,是受周国公唆使,还是有人唆使周国公,这其间的差别,周夫人清楚么?”薇珑和声提醒周夫人,“没人要刁难周家,是周国公自食其果。”
周夫人深深地吸进一口气,艰难地道:“郡主所言,妾身谨记,我会给郡主一个交代。”语毕缓缓站起身来。
“娘……”周清音惊诧地看着母亲。所谓的交代,不是让她做尼姑,就是让她死,哪一个都不是她能承受的,母亲到底听清楚没有?下一刻,周夫人就给出了答案:
“这三日,我选个好一些的庙宇,让清音——削发为尼。”
周清音的心绪很快从绝望转为怨恨。
她的前程,已成镜中花、手中沙。
母亲何苦这样心急地发落她?不要说三日,便是三个时辰,也足够想出法子让她翻身。母亲没有此意,还不是已经因为她点滴的过错就放弃了她?
“若是让我遁入空门,”周清音眼神复杂地望着周夫人,“我这就死给你看!”
回到从小到大居住的兰园,薇珑坐在书桌前,视线落在象牙柄的裁纸刀上。
这是唐修衡上次带来的另一样礼品。
这把裁纸刀,她有些印象,不出意外的话,是在墨香斋见过。
当日如果她不明白他的言语,那么,他会针对诸事给出合情合理的解释,并且会提醒她,去墨香斋的时候要留心。
她唇角上扬成愉悦的弧度。
这一晚,宫中大总管刘允收到了一封密信。
刘允看完之后,把信烧掉,吩咐心腹几句,转回到御书房,如常服侍在皇帝跟前。
晚膳后,一名小太监使眼色请刘允到门边,低声言语两句。
刘允不动声色,笑呵呵地从奉茶的宫女手里接过茶盏,送到皇帝手边。
皇帝问道:“方才嘀咕什么呢?”
刘允恭声道:“是奴才多事。听闻安平公主傍晚出宫去了平南王府,奴才担心公主往返路上出岔子,便叫人留心些。”
皇帝一笑,“安平去找薇珑说话了?”
刘允讶然,嘴里却道:“啊对,的确如此。”
“嗯?”皇帝睨着刘允,“你知道些什么?如实道来。”
刘允身形又矮了三分,“奴才并不清楚原委,只听说安平公主是临时起意,与端王一同去了平南王府。今日周家世子也去了平南王府,奴才就想着……”他语声里有了些许笑意,“安平公主已过及笄之年,姻缘总是不顺心,或许是平南王与端王想做牵线的月老……”
“胡说八道。”皇帝斥道,“皇室的事,平南王向来不肯理会,更何况今日才赶回京城。”
“那……”刘允笑呵呵地道,“应该是端王想撮合安平公主与周家世子吧?端王一向待人宽和,尤其愿意帮衬有情人,先前不就想成全周家大小姐的一片痴心,要为周大小姐与唐侯爷保媒么?”
“周家世子,安平;周大小姐,临江侯。”皇帝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安平的婚事,难道不是朕与皇后做主?临江侯的婚事,朕几次要赐婚都不行,他端王却能保媒?”
刘允避重就轻,“唐侯爷并不想与周家结亲,只是周家心诚。前几日,林公子去唐府的时候,恰好遇见周公子亲自上门为妹妹提亲,唐侯爷当场回绝——奴才这两日听贤妃娘娘提起过。”顿了顿,又没心没肺地道,“依奴才看,周大小姐定是对唐侯爷一见倾心,周家才做到了这个地步,难怪端王爷要成人之美。这事情要是成了,不就是一段佳话么?……”
刘允越说越高兴,皇帝越听越生气。
是周大小姐对唐修衡一见倾心,还是周家垂涎唐修衡手中的权势、军中的威望?
梁湛这样帮周家在裙带关系上下功夫,为的是不是得到周国公和唐修衡的扶持?
皇帝喝了一口茶,“明日一早,传口谕给端王:他近来劳心劳力,甚是辛苦,不妨在府中好生歇息一段时日,年前不必进宫请安。”
刘允显得很意外,“……是。”
“这些闲事,你不妨命人多加留心,如实禀明。”
刘允躬身称是,大着胆子问道:“皇上的意思是,奴才连唐侯爷一并留心着?”
皇帝横了他一眼,“留心他做什么?当他与那些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货色一样?混帐东西!”
刘允慌忙跪倒告罪,心里却是长长地透了一口气。
他甚至不知道是谁在要挟自己,但是很明显,那个人不希望平南王府和唐府这一类清贵之家、忠良门第引起皇帝的忌惮。
假如皇帝忌惮这样的门第,那他日后要做的事情会多上几倍。
翌日一早,传旨太监来到端王府,一字不落地复述了皇帝的口谕。
皇帝很委婉地告诫他:安分一些。
梁湛心里五味杂陈,面上还是如常和气,领旨之后,命人打赏。回到正殿沉思许久,也不知是谁摆了自己一道。
最该怀疑的是周家,但不论周国公还是周益安,都不可能有这么快的动作。
宫里宫外两重天,朝臣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引发皇帝对他的忌惮,而且据他所知,昨夜没有进宫面圣的官员。
那就只能是宫里的人——皇帝跟前的太监、宫女,或者是皇后、柔嘉。
梁湛唤来侍卫头领付兴桂,“我要清闲一段时日,你却要忙碌一阵。皇上、皇后、柔嘉跟前服侍五年以上的宫人,一概不着痕迹地彻查,事无巨细,最好能查出每一个的软肋。”
付兴桂称是,刚要告退,梁湛唤住他,微眯了眸子问道:
“查别人之前,我要知晓你的软肋。告诉我,不论何事,我都会帮你料理停当。”
付兴桂正色回想,末了摇头,“属下没有软肋,不会成为王爷的负累。”
“今日没有,不代表日后没有。”梁湛笑容温和,“日后遇到棘手之事,要及时相告。记住,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付兴桂为此动容,感激地道:“承蒙王爷厚爱,属下定当誓死效忠!”
梁湛满意地笑了笑,“去忙吧。”
对于现状,梁湛并不担心。有那样一个把哪个儿子都当贼一样防着的父亲,皇室子嗣哪一个都如他一样,时不时就会被冷落、猜忌。
只要耐心一些,把眼光放长远,不愁重拾恩宠的一日。
他的烦躁,只因求皇帝赐婚一事要搁浅。
那个女孩……
他走到琴台前,手指轻柔地拨动琴弦,薇珑浅笑、不屑、冷淡的样子浮现在脑海。的确该对他毫无顾忌地瞩目气恼,虽然敢这样做的人屈指可数。
毫不掩饰心绪,意味的是丝毫不知门外吉凶悲欢,平南王把女儿保护得很好。
她生来就该过那样的日子,让人悉心呵护、宠爱。
怎么这才看到她?
他暗怪母妃、胞妹在自己面前提到她,总是面露不屑,又怪自己以前对她的才名、美名置若罔闻。
这几年忙忙碌碌,不是苦心讨好父皇,便是拉拢权贵,从没想过自己到底要娶怎样的女子为妻。
以往想的很简单,只要那女子背后的门第对自己忠心耿耿,那女子的样貌、品行都可以忽略。
现在,他完全否定了这想法。
他要娶黎薇珑,见到她的那一刻便知晓。哪怕她的父亲数年来不问官场是非,真正的与世无争,对他一点帮助也无。
梁湛亲自去了库房,挑选了两件珍藏的宝物,又亲自写了帖子。
午后他要带一架古琴前去平南王府,请黎郡主调弦。
皇帝要他好生歇息,不可入宫,可没阻止他去见意中人。
周清音笑应道:“那么,我过几日再来。”
薇珑停下脚步,回眸似笑非笑地望着周清音,“周大小姐认为有这必要么?”
“……我不明白郡主的意思。”
“那我就当你不明白。”薇珑微微侧头,神色单纯,言辞直率,“日后不需再来。”
梁湛瞧着这一幕,笑容愉悦,“今日郡主心绪欠佳,改日再来拜访。”
“不必。”薇珑睨了他一眼,“王爷与周大公子过从甚密,我瞧着你——瘆的慌。”
短暂的惊讶之后,梁湛轻笑出声,“只是走动过,谈不上过从甚密,郡主不要误会。”
周清音则是心弦一紧。
“我要误会一段时间。”薇珑再度转身,走向次间。
梁湛坐在原处,喝了一口茶。
周清音退后一步,行礼告退。转身时,不慎踩到了模型上碎落的玻璃,不自觉地蹙了蹙眉,现出厌烦之色。
薇珑方才像是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把话挑明了。
周清音心知自己得赶紧回家,把这一节如实告知母亲,问清楚哥哥私底下还做了哪些蠢事——没有一定的猜疑,薇珑绝不会是连梁湛都敢迁怒的态度。
她加快了脚步,身后却传来梁湛的语声:
“周大小姐。”
“是。”周清音脚步顿住,侧身站到一旁,“王爷有何吩咐?”
梁湛温声道:“想与你说几句话。急着走么?”
周清音微微一笑,违心地道:“并没别的事。”
“那就好。”梁湛抬手示意她边走边谈,“黎郡主以往也是这样的态度么?”说起薇珑,他态度柔和了几分,“像是赌气的小孩子。”
周清音片刻语凝,望了望天。她心说那分明是跋扈、失礼,到了你眼里,怎么就成赌气的小孩儿了?合着我就该瞧她的脸色?
她心里啼笑皆非,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偶尔如此。”
“平南王娇惯女儿,无人不知。”
“这倒是。”
梁湛问道:“黎郡主平日有何喜好?”
周清音做沉思状,“……除去造园相关诸事,好像没有别的消遣。”
梁湛侧头凝视着周清音,“这样的日子,岂不是过于单调?”
周清音一笑,“郡主能自得其乐就好。”
“你也懂得建造园林、制作模型?”
“不不不,”周清音连忙否认,“从未学过,听郡主说起时,总是一头雾水。臣女自幼与寻常闺秀一样,学的是琴棋书画女工。”
“那就奇了,”梁湛饶有兴致地问道,“兴趣不同,你们坐在一起能有话说?”
周清音惊觉自己话里有漏洞,连忙弥补,“自然有话说。郡主自幼也是饱读诗书,只是不喜针线、下棋这些。虽然性子清冷,闲时倒是愿意听人说说家里家外的事。”
梁湛一笑置之,又问道:“琴棋书画、针织女工,周大小姐最擅长的是什么?”
周清音如实道:“琴棋尚可。”
梁湛继续提问:“珠算、心算如何?”
“还没学过。”那些俗不可耐的事情,谁会愿意去学?哦对了,这府里的郡主很精通这些,对砖头瓦块木料家什的价钱如数家珍。她低头,抿了抿唇。
梁湛忽然话锋一转:“造园究竟是怎样一个行当,你可清楚?”
比商贾、工匠的地位略高一些的行当罢了。周清音腹诽着,摇头一笑,“不清楚。”
其实梁湛在今日之前也不了解造园这行当,上午无所事事,唤了一位名匠到近前叙谈一阵,这才知道盖房、造园并不是以前以为的那么简单。
他目光深沉地看着周清音,“如平南王这样的名家,一定是满腹经纶、能书善画、能写会算。你得清楚,造园是将大俗大雅的几种学问融会贯通,不是谁都做得来的。”
“是,多谢王爷赐教。”
“你来平南王府,不是与住在这里的女孩投缘,你只是要与郡主来往。”
心思被他一语道破,周清音险些花容失色,“王爷误会了,臣女绝不是这个心思……”
“若真与郡主投缘,她最擅长的事由,你不会一无所知,更不会那样的不以为然。”梁湛面露不屑,“你其实很瞧不起郡主,认为造园是粗俗之事,认为平南王、黎郡主是因为身份尊贵才被人赞誉。井底之蛙,说你什么好?”
“……”不能解释的时候,保持沉默是上策,起码不会错得更多。
梁湛牵了牵唇,“有几名青楼女子,琴棋造诣精绝。那么,我能说你还比不过她们么?你看,凡事都分什么人做,有灵气的人终究太少,而你,恰好属于愚钝之辈。”
周清音的头垂得更低,因为心头的羞愤,粉脸涨得通红。
“难为黎郡主忍了你这么久。她说的对,日后你不需再来。”梁湛说完,步调悠然地向外院走去。
周清音站在原地,死死地咬住嘴唇,阻止眼中的泪掉落。
没有黎薇珑无中生有、挑拨离间,端王怎么可能这般嫌弃、挖苦她?
没有哥哥鬼迷心窍看上黎薇珑,她何须一次次来这个地方自找气受?
那分明是个祸水!
离开时,周清音回头望了望梧桐书斋,满眼怨毒之色。
书房已经收拾干净。
薇珑端着一杯大红袍,站在窗前,听安亭复述梁湛与周清音的对话。
她先前那样对待梁湛和周清音,半是挑拨,半是试探。
已经有了一个惊人的巧合,不能不防范会出第二个。
因为梁湛是皇室子嗣,更因为他的阴毒没有底限。
如果梁湛是重生,对她和唐修衡有益无害,前世最终被下毒、酷刑处死的恨意,会让他失去绝对的理智和冷静,行事难免激进出错。
如果他不是重生,那么,与前世不同的局面,会引发他不同的应对方式,他依然是蛰伏在暗处的毒蛇,平南王府和唐府需要长久防范。
而今日所见所闻,薇珑几乎可以确定,梁湛并不是重新来过。
她看到的他,一如前世相识初期。那种目光、神色,心怀恨意的人决不会有。
思及此,她想到了相认之前的唐修衡。偶尔,他会不着痕迹地错转视线,避免与她对视,心绪外露。
对于他,自己未免太迟钝,应该自最初就怀疑。
想起来就汗颜不已。
薇珑喝了一口茶,斟酌着接下来要着手何事。
梁湛算是无缘无故地被安排在府中歇息,他不可能不追究。
前世他在宫里的眼线是皇帝跟前的刘允、皇后跟前的掌事宫女若馨。这两个人,不出意外的话,已经为唐修衡所用。
她想了解梁湛的动向,只限于近期的也可以。
思忖片刻,她想到了端王府的一个人。刚要吩咐安亭,便打消了这念头。
万一唐修衡比她早一步付诸行动,她再安排下去,是给他添乱。
要等他回来,问清楚再说。
自己有安插眼线的心思,别人也不傻,兴许已经或将要这么做。应该提醒父亲和吴槐,避免王府大事小情被外人知晓。
薇珑放下茶盏,披上斗篷,去了外院。
周清音回到周府,径自去了母亲房里。
周夫人见女儿神色有异,放下手里的账册,问道:“怎么了?难不成吃了闭门羹?”
周清音再也忍不住,扑到母亲怀里,哀声哭了起来。
“好孩子,不哭,不哭。”周夫人搂住女儿,柔声安抚了好一阵。
周清音哭了一场,随后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末了道:“都怪哥哥!不是他瞎了眼看上黎郡主,我怎么会被人这般羞辱都不敢吭声?娘,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是这样……”周夫人眉头紧蹙,“端王怎么这样的两面三刀?前些日子还与你哥哥称兄道弟,今日竟这般的辱没你……”
话音未落,周益安匆匆进门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是不是又惹得黎郡主不高兴了?”
周清音刚消散的火气又腾一下烧了起来,切齿道:“我惹她?哪次都是她嚣张跋扈,故意让我下不来台!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娶那个祸水进门!”
周益安立刻拧了眉,“好啊,那你也别痴心妄想了,唐将军压根儿就看不上你。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瞧他那个意思,宁可出家当和尚,也不会娶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你……”周清音气得险些背过气去,身形僵滞片刻,掩面大哭起来。
薇珑看罢,仍是满腹狐疑。
吴槐那边还没消息,唐修衡就已抓了人证拿到口供。这是其一。
另外一个,自然是荣国公府大公子周益安。
前世,在她印象中,让人忌惮的是周国公和周夫人、周清音,作为国公世子的周益安放浪形骸、品行不端,只是她与周清音斗法的牺牲品。
她与周益安仅有一面之缘,相见之时,也是他生涯重大转折的开始。
那时父亲已经辞世,康王梁澈还活着。
梁澈品行固然有不足之处,但是很聪明,中毒卧床不起的日子里,每日都在分析是谁对自己下的毒手,又命心腹慢慢查证。
那是梁湛的手笔,他的心思,谁都摸不清楚。
梁澈弄清楚原委的同时,梁湛给他来了一出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梁澈只能苦笑,后来对薇珑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不问你。日后,我的心腹和谋士为你所用。薇珑,我知道你也恨他。杀掉他的那一日,去给我上柱香,告诉我一声。”
薇珑对梁澈的感觉,始终是没有好感,也不厌烦。在这件事之后,有了一份感激。
梁澈背地里好色,辜负过对他一往情深的女子,曾为可以娶她兴奋不已,对梁湛感激不尽,却不知那是一条通往黄泉的路。
她痴情,一生只将一个男子放在心上,也得不到好下场,连安稳的日子都过不上。
这样的前提之下,让她失去了否定、轻视别人的底气。
梁澈得到她的允诺之后,平日会邀她一同见一见上门探望的人,之后跟她细说这些人的底细、优缺点。
周益安到康王府,就是以探病为名。
周国公是梁湛的心腹,梁澈平日说起周家都黑脸,见到人就更别提了。
那天赶巧了,由于周清音一早进宫请安时无事生非,惹得薇珑满腹火气。
周益安进门之后,有意无意地总盯着她看,眼神很奇怪,她当即命人唤侍卫:“周公子以探病为由,对王爷出言不逊,乱棍打出府去。”随即唤人替梁澈写折子。
作者有话要说:【↑此处起为题外话,接正文↓】
柔嘉在静慧园设宴当日,唐家婆媳四个、两兄弟一同前去。
唐修衡本来就没在人前露面的兴致,何况小妻子又有些不高兴,自是乐得在家清净,只是,亲自送一行人到了静慧园门外。
“酉时我来接你们。”薇珑下车之前,唐修衡柔声道。公主府的宴请,是自上午开始,夜深方止,酉时道辞合礼数。
薇珑欣然点头,“好啊。等着你。若是来不了,叫人传句话就行。”
“我几时骗过你?一定会来的。”
薇珑斜睇他一眼,继而搂住他,咬了咬他的耳垂,“大白天的,你说话是言出必行,晚间能不能也一样?”
唐修衡逸出愉悦的笑声,“难,几乎是不可能。”
薇珑微不可闻地轻哼一声,“就知道是这样。不理你了,晚间可是必须来接娘。”
“一定。”
薇珑笑着对他摆一摆手,下车去。
唐修衡随之下车,叮嘱母亲两句,原路回府。
太夫人满眼的笑意、满心的欣慰,是清楚,儿子这先例一开,往后不论心绪好坏,只要有时间,都会循例接送亲人。
梁澈的马车趋近静慧园的时候,随行的代安越来越不安,“你为何一定要我随行呢?我这打扮上不上下不下的,不合适。”
梁澈漫不经心地道:“父皇今日也会来静慧园,我要当众请求父皇赐婚,让你与我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代安嘴角翕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眼神里有着挣扎。
“我真是铁了心要娶你。”梁澈拍拍她的肩,“你只当是跟我混日子,也凑合着答应下来,好么?”
“可是……”他这般态度决然的情形真是代安无从预料到的——静慧园的宴请,府里上上下下都没人告诉过她,她这几日都在他的书房醉心于听琴、谱曲。
“可是,”代安死死地咬了咬唇,“我这种人,你不会喜欢的。我……杀过人,我瞒了你很多事。”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就是个由着你欺瞒的傻子似的。”梁澈不以为意地一笑,“事情过了有一段日子了,我就是再傻,也察觉出你言语间的纰漏了。我不在意。我喜欢你,你做的事又不是害我——足够了。”
“但那是有莫大凶险的,你收留我就已有着极大的隐患。”代安冷静地告诉他,“你敢说你一丝不快也无?你敢说你日后一丝不快也无?我与你本就是露水姻缘……”
“给我闭嘴!”听到这儿,梁澈恼怒起来,“什么叫露水姻缘?始乱终弃的才叫露水姻缘!你会么?我会么?就算你做得出,我也会穷追不舍!少给我胡扯你那些劳什子的道理!
“我就是要你这个人,代安,我就要你。你要是害怕以后拴不住我,那你可以走;要是害怕我会追究前尘是非,那你真就是小人之心了。
“我不是你想的那种蠢货,我没什么想不明白的。我不是要你帮我、毁我,我现在要的只是一个余生都在我跟前的女人,仅此而已。——我喜欢她!
“日后我若因你获罪,是我自找的;日后你若能只做我的王妃,那是我得偿所愿——这个账,怎么算都值。这婚事,我要强求,你要是连强求的机会都能忍心不给我,那……我由着你。你是我此生的仇人,我不会害你,可我会恨你。生生世世。”
“……”代安语凝。
【作者题外话】
侯爷郡主求留言,不然侯爷、清欢、程阁老、周夫人这些人可就说不准干什么逆天的事儿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