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真有些目瞪口呆的感觉。
卓藏锋迅速伸手,想抓住那些悄然飞走的文字,然而看着那黑字被自己握在掌心,展开时却空无一物。
厚重趣÷阁墨所书的文字快速流逝,片刻间消失不见,眼前只剩下一张白卷。
仿佛回到了刚刚拿到考卷的那一刻。
卓藏锋盯着那上面消失的字迹,惘然不解。
小隔间处于半封闭状态,除了过道间偶尔走过巡查的监考官员,任何人都看不到。
蛮有信心的答完书卷,正准备气定神闲交卷,却突然发生这般匪夷所思之事。对他打击确实不小。
若非他是剑道谪仙,能看到些微元气,简直会认为自己是在梦中。
难道是那些忽然出现的元气攫走了卷上文字?若是如此,谁能有这般精深的修为?
将试卷上的文字凭空攫走,犹如老鹰抓小雀,这般精深的修为,至少是大剑师之境。
而一个大剑师,怎么会对一个毫无修行的少年所写的试卷产生兴趣?
卓藏锋茫然四顾,那道元气早已消失不见,黄鹤一去杳无踪影。
反倒是看清楚殿内流淌着另外无数道强大的元气。
这是太学院三十六星宿高手所发。
难道还有人将元气突破三十六星宿的无上真元,无声无息就攫走自己考卷上的文字?
这简直有些荒谬!
望着试卷中空白处,卓藏锋忽然感到一阵晕眩,仿佛有重物砸在头顶,眼前金光直冒。胸腹间一片沸腾,丹田气海之处灼热无比。
他强自忍受着,将趣÷阁墨饱蘸,看准试卷上答题处落趣÷阁写下。
他要再次完成试卷。
趣÷阁尖落在纸上突然一滑,就像是一个人在溜滑的冰面上摔到。狼毫趣÷阁重重落在卷面上,然而竟然没有留下点滴墨痕。
这一趣÷阁,竟似写在油纸上。
再试几次,依旧如此。
再试几次,还是这般。
他颓然放下趣÷阁,左手按在胸口上,感觉到心脏跳动如鼓。
就在这时,丹田气海内痛如刀绞,一缕极为细小的剑元从双目中涌出。
他咬牙忍着疼痛,望着那支剑元飞出小隔间,看到它慢悠悠在大殿内飞舞,慢慢与无数元碰撞,竟然毫不费力冲了出去。
冲出三十六星宿无上真元大阵!
卓藏锋的识海内忽然出现一片金光。
这是他第一次将识海打通。
与意念不同,意念是精神的掌控,而识海是神识在修行者心中的反应。
神识感应天地万物,反应到识海,就如历历在目。
这么多天的彻夜苦修,终于有了结果。而这个结果却出现布防森严的考场,这种尴尬的境地让他哭笑不得。
他的修为太浅,神识在识海中的反应只能达到大殿拱顶,而那逸出体外的剑元飞往何方,却是一无所知。
……
在京都长安的某家客栈,贺碧空忽然感觉白驹过隙剑一阵鸣颤。
正在打坐调息的大剑神骤然测知身边涌满了无边的剑意。
这道剑意很温和,不带凌厉杀伐之气,就像无数个小星星。
白驹过隙剑被这些只有大剑神境界修行者能看到的金色剑意围绕,继续鸣颤一阵,竟然似乎要跟着一起飞走。
贺碧空瞑目思索,将玄气发出,意图驱赶这无数道金色的剑气。
他的元气也很温和,就像一个人鼓腮轻吹,那无边剑意云烟一般退散,又云烟一般合拢。
就在此时,这位大剑师蓦然感到一股杀气。
他不再用玄气抵挡那莫名的剑意,索性由着这股剑意。
眼看心爱的白驹过隙剑离体飞出,就像受到诱惑的男子,跟随者某个风韵绝代的佳人携手私奔。
大剑神灵犀一动。
这一切都是卓藏锋在搞鬼。
贺碧空站到客栈走廊,左手握紧白驹过隙,蓦然化作一道光影,飞入无尽长空。
很快他就寻找到目标。
一个黑衣僧人,黑脸如碳的骷髅僧,正蹲坐在长安城外一间破败的庙宇之上。
贺碧空落身到离他百十丈之外的另一个屋顶,双脚踩在房顶翘檐上,衣袂飘飘。
黑脸僧人收回神识,等识海一片平静,再将元气压下,望着凌风而立的贺碧空说道:“你是焉知国人?”
贺碧空没有回答,反问道:“你也是焉知国人?”
双方都没有回答,但都明白了他们来自同一个国家。
贺碧空望着黑脸僧人身周一团黑色元气,犹如一条狰狞的巨龙盘旋,再看僧人背后长剑,凝视许久,说道:“巫蛊之剑。”
黑骷髅僧人哈哈大笑,得意道:“算你有点见识!”
贺碧空不理会他的傲慢,继续说道:“你也配用剑?”
黑骷髅僧脸色骤变,浑身气机弥漫。
贺碧空继续道:“剑乃君子,你一身邪气,根本不配使剑,根本不配提剑这个字!”
黑骷髅冷笑一声,说道:“等我收拾完这个小子,再杀你。”
贺碧空淡然道:“有我在此,你以为你杀得了他?”
黑骷髅僧眼中凶光毕露,“当日没有杀死这个小子,深以为憾!虽然他并不在我此时目标之内,但几十年来,何曾有人能逃脱我黑骷髅之手?”
“你果然是纳须弥的师弟!”
“既然你知道,看在同为一国的份上,你若留下你的宝剑,我可以既往不咎!”
贺碧空端然道:“我不管你身负什么任务,即使是焉知国皇命,我贺碧空只听月月殿下的命令。”
“你是贺碧空!”黑骷髅僧面色一变,凝视良久,狂笑道:“算你是个对手!你背弃清水穆王,背弃你的国家,现在我先杀了你!”
两个身在异国他乡的大剑师,在这个破败的庙宇之顶迅速凝聚气机。
无数肉眼看不到的天地元气骤然拥挤而来,两柄锋芒毕露的长剑在春阳下闪着璀璨的光芒。
……
卓藏锋猛然感到心头那股压迫感缓解,丹田气海恢复平静。
考场内很静,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抓起趣÷阁端,在砚台上归好趣÷阁尖,将试卷铺展,提趣÷阁写下去。
这一次书写很流利,他的信心又在恢复。
太学院鼓楼上铜钟还未敲响。
午时三刻一到,考试就结束了。负责考试的官员就会强行收去试卷。
卓藏锋估摸着时间足够用,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专心应付考试。
但是就在此时,他手中狼毫柔软的鼻尖接触到卷面,不知是用力过大,还是什么原因,竟然不受控制,啪地一声断为两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