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把火铳上好膛,王贤发现外头还是没有动静,看来这地洞里头隔音真不错。不过既然朱美圭也在下头,那想必有上去的法子。他借着微弱的灯光,在地洞里仔细寻找,最后发现有一盏油灯明显比其余几盏于净不少,他把手放在灯座上,左右试探一下,往下重重一按,便听咔哒一声,一道软梯掉落下来。
见有了出去的法子,王贤却反而不着急上去了,他在那具还热乎着的尸首身上摸来摸去,连裆部也没放过……然后他的嘴角,竟挂起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王贤顺着梯子爬到顶,推了推上头的盖板,因为身体悬在软梯上不好发力,盖板又厚,所以并没有推动。
不过上头却有了动静,那盖板被外头的人移开了,移开盖板的不是别人,正是那脸上带笑的小道姑,不过小道姑此刻一脸错愕,显然没想到上来的是他
“世子殿下在后头呢。”王贤笑道:“我们已经谈妥了。”说着伸出手道:“来,拉我一把。”
“哦。”那小道姑脑袋一时有些转不过来,傻傻的把手伸下去。
王贤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突然猛地一拽,眼中凶光四射道:“下去陪他吧”便将那小道姑硬生生拽下了地洞。只听惨叫一声,小道姑摔落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臭婊子。”王贤撇撇嘴,爬上地面,又把软梯收上来,彻底断绝小道姑爬上来的希望。
他坐在洞边喘了会儿粗气,又往地洞了吐了一口老痰,妈的,这小姐找的,还真他娘的刺激险些把小命也丢了看来这山西还真不是自己的风水宝地,还是早走为妙
待气喘匀了,王贤站起身,走到窗边,手指蘸点吐沫,捅破窗上糊的高丽纸,从小孔里朝外面看了看,不禁火大,只见周勇几个二百五,跟张鲵的护卫一道,躲在墙根下烤火吃酒呢。
他打开门,阴着脸道:“周勇你过来。”
“你家大人还真疼你,”张鲵的护卫羡慕坏了,“自己吃肉不忘让你喝汤
“别胡说。”周勇瞪他们一眼,赶紧跑过去,问道:“大人有啥事儿?”
“进来再说。”王贤侧身放他进屋,关上了门。
一进屋,周勇倒抽一口冷气了,“大,大人,这也太龙精虎猛了吧……”他以为王贤把床给折腾塌了呢,不禁暗暗担心,那娇滴滴的小道姑,能受得了么?“那姑子呢?”
“没死也差不多了。”王贤淡淡道。
“大人真是……我辈偶像呢。”周勇咽口吐沫道,心说那得折腾成啥样啊
“用你那双牛粪蛋子去看仔细。”王贤都气笑了。
“这不好吧……”周勇心说那多不好意思啊,但还是忍不住走上前一瞅,登时就傻眼了。“怎么会这样?”
“你说呢?”王贤白他一眼,已经没有怪罪周勇的意思了。毕竟百密总有一疏,今日之事太过诡异,周勇也万万料想不到。
周勇借着天光往地洞下看,虽然看不真切,心里已经明白了,面色渐渐发白,跪倒在地道:“属下罪该万死……”
“省省吧,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王贤摇摇头。
“是,属下这就去调集兵马,剿了这个贼窝子”周勇心说也是,正事要紧,回头再请罪吧。
“别激动。”王贤又摇头道:“你不觉着这事儿蹊跷的很?”
“这个,属下还没顾得上想。”周勇看看屋里,再无什么危险,才放下心道:“现在细细一想,确实很不正常。”
“怎么个不正常法?”王贤的目光,又从那高丽纸洞中往外看,只见外头侍卫仍在吃酒说笑,不亦乐乎。
“对方处心积虑要害大人,居然让大人单枪匹马逃上来了。”周勇用专业的眼光审视现场道:“以大人的武功来看,实在太不合情理了。”
“滚”王贤一脚虚踹,笑骂道:“你想说老子功夫稀松,谁也打不过就直说。”
“属下不敢。”周勇忙辩解道:“属下只是觉着,这不像个精密设计的杀局,倒像是大人撞上了……”说着一拍脑瓜道:“我知道了,这是一家黑店
“去你的”王贤终于忍不住,真踹他一脚道:“黑你个鬼啊我在下头见到朱美圭了”
“朱美圭?”周勇大吃一惊道:“他怎么会在下头?”王贤要在这小江南和朱美圭见面,他是知道的。但万万不会想到才刚进来就碰上了,而且还是这种局面……事情有些挑战他匮乏的想象力了。
“我也觉着意外。”王贤冷冷一笑,把方才的经过简单一讲,周勇听了倒抽一口冷气道:“大人……居然把他……杀了?”
“难道我还等他砍我不成?”王贤翻翻白眼,面现沉思之色道:“而且此事实在太蹊跷,我想来想去,他还是死了的好。”说着一抬手,不让他再问下去道:“你提高警惕,咱们该于嘛干嘛,看看这斗姥宫的人,是个什么反应。
“是。”周勇如蒙大赦,让他动脑筋实在太伤脑筋,还是听命做事更容易
两人便前后脚离开那间屋子,王贤去了张鲵那间客房,周勇回去跟侍卫们继续烤火,众人见他这么快就出来,不禁纷纷起哄道:“兄弟,感情你是神机营出身”
“怎么讲?”周勇不明白这梗在哪。
“快枪手啊”侍卫们怪笑成一团,把周勇郁闷的不行。
王贤回到房间,见张鲵已经完事儿,正搂着那姑子在吃酒,见到他便开心问道:“兄弟,怎么就你一个回来了?”
“小师太躺下了。”王贤身上的锦袍皱皱巴巴,还有些脏,一屁股坐在桌边,拎起酒壶往嘴里倒。
“这盘肠大战可够激烈的。”张鲵看他这样子,啧啧道:“不知道还以为你俩打了一仗呢。”说着亲一口怀里的小道姑道:“你想不想尝尝个中滋味?
“贫道怕夭寿呢。”那小道姑直往张鲵怀里躲,张鲵哈哈大笑道:“兄弟,看来小师太怕了你了。”
“咱没别的好处,就是有一把子力气。”王贤笑笑道:“兄长,咱们再去别处转转吧?”
“要的要的。”张鲵笑道:“我对这小江南别处的光景,可是好奇的紧。
那小道姑见好容易钓到中意的凯子,却说走就要走,自然一阵不依,不过张鲵出手阔绰的紧,一颗猫眼大的宝石,就把小道姑哄得眉开眼笑。张鲵又允诺转一圈回来还找她,小道姑这才肯放人。
两人又吃了会儿酒,恢复下体力,才离开了斗姥宫,自始至终,没有人发现那间屋里的异样,更没有人阻拦王贤……
待两人出了斗姥宫,去别处寻欢作乐,那些姑子从各间屋里探出头来,却被那年长的道姑呵斥道:“都进去谁多看一眼,剜了她的招子去”道姑们吓得赶忙缩回头去,可人就是这样,你越不让看她就越想看,不少人偷偷从窗缝往外窥视,竟看到师傅的房间里,走出个穿着棉袍的糟老头子。那老头子满脸鸡皮,枯瘦如柴,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姑子们不禁暗暗嗤笑,怪不得师傅不让出来看,原来她的相好的实在是拿不出手。不禁暗暗奇怪,师傅正是坐地能吸土的年纪,几个精壮男子尚且不敌,这糟老头子不要命了么?
若是王贤在此,却会哎呦一声,恍然大悟,然后再哎呦一声,暗自庆幸。因为这糟老头子,竟然是晋王府的总管梁太监。人家逛窑子泻火,太监逛窑子憋火,老太监自然不是来玩的,他一直在暗中窥视着一切,待王贤离开后,又出了房间,走到院子角落那间屋……正是王贤和朱美圭见面的那间。
梁老太监进了那间屋,在地洞旁站了好一会儿,才踩着软梯下去,看到死了的朱美圭和半死不活的小道姑。听到有人声,那小道姑从昏死中转醒过来,露出乞生的目光。
梁老太监蹲下身子,看看她的状况,脊椎摔坏了,已然是不中了,问她话,她也不能回答,老太监叹口气,伸手捏断了她的咽喉,结束了她的痛苦。
梁老太监再看朱美圭时,见他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但老太监还是掏出块油布在灯上点亮了,仔细查看了一遍,待确定无疑后,他那张老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不可思议的神情,也浮现在晋王脸上,顿饭功夫后,摘星楼上。
听了老太监的汇报,朱济演喃喃道:“他就这么死了?噩梦就这么结束了
“是,虽然老臣也难以置信,但他确实是朱美圭,也死的不能再死了。”老太监轻声道。
“王贤怎么敢”确定侄子死了,朱济演心头释然的同时,又有些兔死狐悲道:“怎么敢杀他呢?”
“他应该也是迫不得已吧。”老太监幽幽道:“那小子聪明绝顶,他应该从一些反常的地方,察觉出什么,为了自保,只好杀了废世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