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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亦亏欠他(1 / 1)

是夜,月朗星稀,皓月当空。秋日的夜晚,仿佛总是好的,天气清明,星辰璀璨,黑夜极浓,皎月极明,空气极清。

看着酒杯里那轮玉环似的圆月,琀璋恍然想起当年在东晋时的中秋佳节,不由得手端着酒杯愣了愣。

当年,江左风流,芝兰玉树,高朋满座,清谈喜乐,是多么的欢乐融融,犹记得自己说的那句:生命不过白驹过隙,转眼一瞬,沧海一粟罢了。如今细细想来,竟然就成了真。

谢丞相去了,谢氏业已没落,当年的中秋佳节是何等的热闹,如今便有何等的冷戚,最讽刺的,是丞相的死期,竟与中秋节差了才不到几天。这月亮再圆再缺,都与当年的人没有关系了。

长月无期,只可惜,人生有涯。

手端起杯,一杯冷酒便顺着喉咙下了肚,搅得她胃疼,忍不住皱了皱眉,却伸手又欲为自己斟酒。

她的手忽然被人一把抓住。

琀璋不解地顺着这只骨节分明,月色下如羊脂白玉般的手的主人看去。

慕容冲目光深沉,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好在她刚刚饮了酒,便可以装出有三分醉意的模样,毫不顾忌地和他对视,脸颊两轮绯红。

他大约是见她极少有如此大的胆子,在这么近的情况下还敢不动声色地和自己四目相对,不由得笑了一笑,道:

“明明是我请你来说话喝酒的,怎么就成了你一个人喝了?”顿了一顿,他问道,“有心事?”

琀璋继续大胆地看着他,装着醉意,直言不讳:“你不是也有吗?”

否则,他不会在夜里无缘无故叫自己出来喝酒,否则,他不会叫自己出来坐了那么久还不发一言。从长安回来,自己一路看着他的模样,便知他有着许多的心事。

若要算起来,自己的心事算是旧疾,顽疾,十有八九是治不好了,可他的心事却似是新病,说不定还有的医,所以在相较之下,还是他的心事比较重要些。

将手从他手下抽出,琀璋自顾自继续斟酒,一边道:

“不妨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开解开解。”

他在自己面前眉眼含笑,笼着月光,雾色迷蒙。

声音亦似含露带霜:

“前几日,你说,你我相识十二年,相处的时日却不过寥寥。我想问问你,如果当年,我早早的留下你在身边。”他蓦然补充道,“不是因为你天生神算,而是……”讲着便忽的停下,却良久没有将这而是继续下去,而是语气一转,消散了惆怅惘然,露出一个极浅薄的笑,“只是单纯地留下你,你会不会……对我多一些真心呢?”

琀璋因他这真心二字愣了一愣,随即握着酒杯莫名其妙地就笑了:

“你又如何觉得我对你还不够真心?”

此话若放在平常,她是段段不敢问出的,但是他说的话,若放在平常,也一定断断不会说出,只因此情此月,两人许是都有些醉了,又许是没醉,只是装出一副醉态。毕竟人有些话,只有在醉时才敢说出,才敢问出。

“你可知当年三谶成真,你却忽然离去,不久后,我听到你到了东晋的消息,心中是怎么想的吗?”

他仰头喝下一杯冷酒,望着她,凤眸中盛着酒意,浮着月色:

“我想,琀璋,你就是一只狼,小时候用粘人撒娇的手段骗了我,等到长大了,就六亲不认。”

她从未听过他如此沙哑的嗓音,听来可怕,却又无比扣人心弦,心头不由得一颤,忍不住解释:

“我之所以在那时去了东晋,是因为要通过帮他们打赢淝水一战,从而在这天下得到一席地位,才能够……名正言顺地站到你的身边。”

却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这样,他竟然怨自己,怪不得自打回到太守府中,府中之人都不怎么敢与她说话,原来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是慕容冲怨过的人,怪不得,自那之后,他与谢琰便开始断了来往,原来竟然都是为了自己。

原来,又都是自己的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而已。若不是自己一心想要获得他的信任,就不会去东晋,就不会招惹了谢琰,若不是去东晋找谢琰,就不会让他二人如今形同陌路。

原来,命由己造。

他抬头,淡淡看了自己一眼,眼中仿佛有妖冶的雾气,又笑着说:

“不重要了。”

风轻云淡为二人斟满两杯薄酒,他放好了酒壶,声音缥缈,有五分酒意:

“你又可知,我曾经远远地望过你,竹屋外,襄阳城……”

琀璋愕然,已彻底说不出话来。

伸出手,想要去握过酒杯,却手指根根僵硬,伸了半寸之距,却又收回,低头木然地眨了眨眼,接着便从案边站起来,一步步无声走到小亭的边沿。

亭外是几处假山,几处草木,任何草木到这个时节都已经荒败了,空余月光下一片金色腐草。

慕容冲,怨不得他觉得自己不够真心,他如此聪慧之人,怎会不知自己一步步走到他的身边皆是有手段的,越是卓然超群,越说明蓄意良久。

可是他还是留下了自己,任用了自己,自己却还总觉得他不够相信自己,其实他对自己,已经是从未有过的宽容大度。

他如此敏感小心的一个人,竟能待自己到这个份上,如何不让自己沉默感动。

那六年她身居竹屋,只知谢琰常常前来作伴,却不知他也曾经来见过她,他也同她一起长大。

更未想到当自己一心要打赢淝水之战时,他竟不远千里,不畏苻坚耳目来到襄阳,只为看一眼,看一眼她这个在他心中,不守承诺之人。

再想起他曾经受过的那些苦难,苻坚那么狠毒阴辣的一个人,当年小小的他,是如何在那种人的淫威下忍辱偷生数年之久的?那些事情,她就连想象也会觉得罪恶痛苦,今日站在长安城下,亲眼看到苻坚的嘴脸,和慕容冲的愤怒,现下忆起,依旧觉得心惊肉跳。

不知不觉,便已背对着他,红了眼眶。

微微低头,任由泪水从眼中落下来,琀璋用力咬了咬唇,蓦然回头:

“这些事情……我竟然都不知道。”她颤抖着,轻声诉,停了片刻,像是狠命咬了咬牙,苍白的唇透出丝丝血色,字字珍重地说,“我不会……一定不会再让你苦难奔波,孤独落寞……”

慕容冲,凤皇,你记住,从此以后,她琀璋一定拿出自己所有的真心对你,弥补你这一世受过的伤,只要她还活着,就绝不让旁人,再敢动你一丝一毫。

她在此时此地,就此承诺。

唯一可惜,终归还是太晚了。这些事情,自己明明应该早点知道,他明明应该,早点告诉自己。

慕容冲本正端着酒欲饮,忽见琀璋转身,又听得她如此说,不由得忘记了手里的动作,端着酒杯竟登时滞住。

他见她站在自己的面前,无声无息,一动不动地坐在月光下面,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却冷得像一座雕塑,只是不声不响一滴滴地从眼里流下泪水来,嘴唇紧紧地咬着,表情坚毅而发狠,像是在为他许下一个什么誓言。

小小的姑娘,天真的模样,却是无比坚定悲伤的音容。

他忽然心里一动,这十二年以来,她这样对自己,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终归是想要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身边,当在他身边时,更是贴心而温暖。

试问这个世上,还会有人这样对待自己?

这样一颗真心,还不够么?

可他待她……还不够好。

还不够好。

慕容冲放下酒杯,无声地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她不过到自己心脏的高度,站在他的面前,怎么看也应该是被呵护的那一个,却大言不惭地想要保护自己……

可是,却也格外让人心疼。

忽伸手一揽,便将她禁锢到了自己怀中,只听得自己胸口一下子充盈满足的声音,浑身都温暖起来。他真的不想再看她掉泪,上一次时是觉得愤怒,而这一次,她为他而流的泪,让他感觉到了揪心之痛。

尖削的下巴抵在额头,她光滑的额间是一点黄玉眉心坠,温柔似水,又神秘莫测。

这句话说给她听,也说给自己:

“璋儿,不要哭,没有人敢伤害我,伤害过我的人,我都会一个个地杀了他们。”

明明是极狠厉的话,由他说出来,却像是醉人的情话,她窝在他的怀抱中,靠在他的胸膛上,本是个最最缠绵悱恻的动作,换做世上任何一个别的聪慧女子,都知道此刻应该乖乖依偎。

可琀璋却只是忽然瞪大了眼睛,连眼泪也忘了流,表情呆愣而惊恐,像是自打出生起就没与人拥抱过,像是自打出生起,就没与人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

他拥抱着自己,鼻息间皆是浓烈的梅香,还有醉人的酒香,和在一起,原来便是梦的味道。

与君对酒三千场,不问离殇。

梦回少年十载余,只谈风月。

而此时,从她的方向看去,可瞥见远处花木间掠过一片青绿裙角,像是已经看了他们这个方向一会儿,却因为自己的察觉而飞快离去。

靠在怀中顿了一下,才猜到那应当是柳絮。

心绪当即慌乱起来。

可是就在不久之后,又逐渐平静了下去,并困倦地闭上了眼。

她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也好。

她就能知道,自己远比她看到的,还要绝情绝义,唯利是图,就会比之前更恨自己。

当一个人做了太多错事,已无法弥补的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别人恨自己,这是仅剩的,能让两者心中都好过一些的方法。

柳絮、谢琰、丞相,是琀璋对不起你们,你们就恨着自己吧。但是她也是真的……放不下慕容冲。

欠谢琰的要还,欠他的,同样也要还。

而对他的亏欠,她竟然是直到今天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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