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期间,叶向明不得不把他那衣衫高耸的领口降了下来,这时我才发现,他那本该白皙英俊的面庞却在下巴的地方有两道深深的疤痕。叶暖妍和他坐在我的对面,李明静和约翰则跟我坐在一边,我们几个象征性的互敬了几杯,叶暖妍对于酒却是一口都没有喝,以前那个能言善辩的叶暖妍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沉默寡言、无精打采的她,她的面容憔悴而干枯,那本该妖娆妩媚的娇容此刻也如雨后的残花,只留下了被摧残的痕迹。
一想到她这个样子全都是为了我,我的心里就满满的全是愧疚,“暖妍,我……我想用这杯酒来感激你为我的付出,我……对不起。”
“你不用感谢我,更不用道歉,这是我的命,谁也改变不了的。”叶暖妍说着却是拿起桌上的酒杯轻抿了一口,然后笑着说:“这酒味道不错,莫清平,你必须一口喝干你碗里的酒,不然我可要怪你敬酒没诚意了。”
看着叶暖妍那勉强的笑容,我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没想到这酒初入口中甘甜,若是含在嘴里细品,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
“小妍,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叶向明关心的给叶暖妍夹了几片山猪肉,很坚定的说道。
“你……你能救暖妍?”现在的我相信任何希望。
“我希望你不要靠她太近,你难道还觉得害她害得不够惨?”叶向明语言冰冷,拒我与千里之外。
约翰听得不明所以,而李明静则对我们三个视若无物,只管捡着桌上喜欢的菜细细品味。
“大家多吃点,我们凌晨出发,一会如果有人需要休息,可以饭后直接来找我。”说这话的是方婷,金万堂很少与我们交流,我猜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认定了方婷是我们的带头人那么简单,他不停的在与方婷交杯换盏,而方婷竟也乐此不疲,现在的她让人感觉就像一个地道的陪酒女郎。
饭后我本来是要休息一下的,其他人估计也有我这样的想法,毕竟是奔波了一天。可是我却发现此时的方婷已经口齿不清,意识混乱,举止动作也恍惚得毫无准确性,看来她的确喝了不少,再一看金万堂,更是拖着大舌头嚷着还要和方婷再喝,我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王劲江,他也看了一眼我,然后轻摆了摆手,自顾自地继续吃喝起来。
关于出发的具体时间也没有说听金万堂或方婷提到过,现在已经差不多晚上十点了,我正考虑是否自己随意找个地方小憩一会儿,脑海里忽然蹦出紫墨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这地方怎么有股阴煞之气?”
“恩?你刚刚说什么?”我在心里疑问。
“类似阴暗的魂能所散发出的那种给人以冷峻险恶的感觉。就像……就像那个叫叶向明的人体内魂能给人的感觉差不多。”紫墨解释道。
我用宏生之念扫了一眼叶向明的魂能,然后又搜索了一圈这大宅子里的每一个人,却没有一丝发现。
“那东西不是魂能,像是……像是一个什么物件儿。我之所以可以感觉到它是因为它体内似乎含着什么东西可以跟我发生共鸣。”
“它在哪?”我急切问道。
“具体方位我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它距我们不远,就在这宅院中!”
李明静见我神色飘忽不定,于是用手肘碰了碰我,问我怎么了。
我摆手示意没什么,因为不清楚目前的情况,有些东西我也难以表达。
约翰用不怎么流利的中文说他要休息一会儿,到出发的时候别忘了叫他。说完他就从自己的背囊里掏出了一个睡袋,自顾自的睡在了竹楼探台的空地上。
方婷和金万堂是互相搀扶着走出中央竹楼的,而王劲江则对金万堂的一个保镖耳语了几句后,便没有再继续跟着方婷,反倒是走到约翰身边,直接席地而睡。
我很奇怪方婷这是要干嘛?难道说金万堂帮我们的条件是要方婷牺牲一下色相?眼看着他们两人东倒西歪的入了东面那座小一号的竹楼,而这次金万堂那两名形影不离的保镖没有跟进,他们只是守在了门外。
我本来想用星魂真视确保一下方婷安全的。“好吧,也许我是想用它来偷窥。”面对紫墨在脑海里的指责我只好无奈的服软。最后我也没有去看那房子半眼,方婷的行为处事早就超出了我能顾及其安全的范围,“是啊,她都那样了,我还能帮她什么呢?”紫墨在脑海里喋喋不休,我总得迎合她好让她停下来。其实我对方婷的印象本来就并非很好,她做的很多事情都已经远远超出了她这个年龄的能力范围,对于她的年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撒谎,总之,我感觉她对我隐瞒的远比我对她隐瞒的多得多。她干这种事恐怕早就不是第一次了,除了那蹒跚的醉态和口齿不清的乱语,就连跟金万堂搀扶着嬉笑着耳鬓厮磨也显得那样自然,我竟看不出半点的被迫与做作。纵然相貌再好,灵魂上的污点也让我对她的审美大打折扣。
叶暖妍向方婷进入的那座竹楼望了一眼,然后笑叹了一句:“小婷的姿色果然不是一般男人能够抵御的,呵呵。”
说实话,听了叶暖妍这样说,方婷给我的感觉又脏了几分,因为话里的意思就好像方婷在刻意勾引金万堂,而我原本也确实有几分这样的猜测。
李明静背靠着竹楼的墙壁闭眼小憩,她是可以站着睡觉的,以前我就见过,有床不睡非要站着靠墙睡,曾经我还笑过她,不过此刻我才觉得,回去以后我也要让古云城教我这手。
叶暖妍和叶向明双双盘膝而坐,也在闭目休息,我本打算学他们的样子,可是转念一想,去寻找病毒源头的一群人各个睡姿奇特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于是我干脆学着王劲江的样子,直接就躺在了竹排地板上。
不知不觉中我竟然真的睡着了。后来叫醒我的是王劲江,我起来看时,差不多大伙都醒了,院子里停了好几辆悍马,金万堂一手揽着方婷在院子中间嚷着什么,而方婷竟也很怡人的偎依在金万堂的怀里。
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而这院子里却是人影攒动,虽然只是偶尔有几声金万堂的喊叫,但总体来说大家的行动还算很安静。王劲江招呼我们上车,他给我们指定了一辆,说我们五个这次只能挤在这一辆车上,其实在这院子里停着的悍马至少有七八辆,但至于为什么让我们都坐在一辆上,他却什么都没说。
刚挤上车的时候李明静忽然给了那个叫约翰的人一记耳光,并且在坐车的时候她执意要约翰去副驾驶的位置,原因竟然就是这洋鬼子在上车时摸她大腿。而约翰却是一脸无辜地用磕绊的汉语在争辩他没有。
关于他们的争辩不是我关心的话题,而我真正在意的是此时正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我竟然要把这个空间相对自由一点的地方让给这个老外坐。
“别嚷了!马上要出发了,快上车坐好。”王劲江下命令般的想要喝止李明静。忽然李明静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凶光,我是知道她脾气的,于是赶紧一边圆场一边让出了副驾驶的位子并把约翰和李明静都推上了车。
小波澜很快就平息了,我的心情却又沉重了几分,这样的团队真的能谈及合作吗?
凌晨两点半左右,八两黑色的悍马越野静静的驶出了傣族小镇,在此期间没有一辆车打亮车灯,虽然我看车窗外是漆黑朦胧的一片,但司机们却都是带着夜视仪的。
车辆大概行驶了二十分钟,路面开始变得颠簸不平,一些幅度较大的弯路也在逐渐增加,又过了大约十分钟,便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到了上坡路段,这时车内忽然响起了广播,是金万堂的声音。他命令所有车辆关闭车窗,发动机保持低转速静音运行。
此时司机立刻关闭了本来我开着通风的车窗,并给我们解释道:“从这里开始就进入了边境红外检测区,大家一定要注意,绝不可以打开车窗。这辆车是经过特殊改造过的,可以降低车内向外的红外线辐射量。”
听到这里我不禁感叹,科技的比拼可以说几乎无处不在,在各行各业中均有体现。“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我觉得这话说的一点儿没错。
“你们就这样在道路上行驶,难道就不怕有关卡或岗哨什么?”我很疑惑的询问司机。
“不瞒你说,我们老板既然有能力把你们弄出境,那些哨卡自然都已经打点好了,其实我们这辆车走的是衡泥谷的一条隐秘隧道,那隧道就是我们开凿的,不仅隐秘而且有我们的人长年驻扎看管。”司机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而且听口音像是北方人。
“你刚刚说‘我们这辆’?那其他的车走哪里?”听他的意思好像我们这些车走的不是一条线。
“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老板为了确保你们的安全特意把这辆车安排到了衡泥谷隧道这条目前来看安全系数最高的线。我们八辆车会分为四路,有两路是故意混淆视线的,老板的车跟我们一路,另外还有一路是运货的。”这开车的司机好像一点也不避讳,在他看来似乎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
外面的景色依旧漆黑,再加上车窗上那种特殊的涂层,可以说外面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当然车内也好不到哪里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的路线在几个急转后,忽然变成了坡度较陡的下坡路,伴随着剧烈的颠簸,我终于忍不住好奇运用了星魂真视,这招果然管用,窗外的景色变得清晰起来。茂密的灌木自道路两旁不断掠过,车子两侧都是树木,我们仿佛行驶在一条林间的小路上,但是当我向下观望时却发现车轮下的不是路而是水,这儿是一条林间的溪水,而我们正在顺水而下,我没想到车子的隔音效果也这样的好,在车内竟然听不到一点的水声,车轮碾过水底的鹅卵石,只是造成了一些颠簸,而车轮却没有下陷,这些散落的鹅卵石下竟然是坚硬的岩层。
和上坡时的山路不同,这段路没有太多的转弯,而且坡度均匀平缓,这溪水就好像专门为下山行车而生,而且最关键的是在这样一条路上行驶几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当我用星魂真视查看车队时,却惊讶的发现,八辆车不知何时已经完成了分流,而在这溪水路上的却只有我们两辆车,另一辆当然就是方婷、王劲江和金万堂他们乘坐的那辆,他们就行驶在我们前面几十米的距离内,纵然车子的改造可以隔绝有大部分射线,但是显然对于星魂真视而言毫无用处。
我可以清晰地看到,王劲江坐在副驾驶的位子,而方婷跟金万堂则都坐在后排,他们竟然根本无视前排的二人,在那里盈盈我我,放肆的亲热着。方婷竟然如此放荡,这是她的本性,还是与金万堂达成协议的筹码?
“她想要的东西恐怕已经得到了。剩下的就是继续附和着金万堂直至脱身罢了。”紫墨的声音总是在脑海,毫无征兆的响起。
“想要的东西?金万堂护送我们安全过境?”我以为方婷只是为了团队做了把交易。
“你是傻瓜吗?你看不到方婷脖子上带的吊坠吗?”紫墨语气中有些不耐烦。
“吊坠?”
“对,就是那个东西,我在镇子里感觉到的那个东西就是它,这阴煞之气……是它!没错了。”紫墨的声音里充满了自信的肯定。
我开始注意那个诡异的小挂件,它大约只有拇指般大小,那东西像个长了尾巴的蟾蜍,却在嘴里吐出一对钢钳般的巨颚,如果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它的前肢竟然是一对伏在身下的巨鳌,就这样一个四不像的生物挂坠就算我不去感知它的气息,单凭外貌来看,它那阴森恐怖的造型也足以让人毛骨悚然。
“这东西非金非钻,而且形状奇丑无比,方婷要它干嘛?”我在心里不禁问道。
“这你就得问她本人了,她为了这东西可是下了血本的。”紫墨悠悠地道。
关于方婷要取那东西的计划恐怕早就在她的行动日程之内了,她肯定联合王劲江筹划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很快两辆悍马相继行驶到了溪路的尽头。这里的植被更加茂密,无数的新奇植物在此处竞相生长,它们那交叠的枝干和宽大的树叶几乎遮蔽了我们前进的道路。很奇怪的是溪水在这里消失的无影无踪,既没有汇聚而成的水潭,也没有奔流宽阔的大河,我还在疑问之时,忽然感觉有东西从大地之下向上涌动,惊疑之下却发现了这一秘密。原来这衡泥谷地是一片巨大的沼泽地,而我们的面前就是一块广阔的泥潭,就在这泥潭之下,蛰伏着一套可以升降的石桥,我们刚下来时,金万堂一定启动了什么机括,使得石桥缓缓从泥潭中升起,石桥并未升出泥潭,只是停滞在泥潭表面之下十公分左右的位置。如果我不是用星魂真视去看眼前的这一切,根本不可能察觉到这其中的蹊跷。
两辆车就这样低速的行驶在这泥潭之上,看起来就被像施了某种魔法。而且当我向后看时,方才发现这石桥其实是一个个石墩构成,当我们的车辆通过后,这些石墩又会逐一地缓慢下沉,直到又重新隐匿在潭底。
茂密的植被和宽广的沼泽地构成了这里的天然屏障,即使有人刻意跟踪至此,恐怕也会掉入泥潭,怪不得司机根本之前对我们说那些时都有恃无恐,原来它们最大的玄机在这里。
车行尽处便是一座宽广的山体峭壁,车子停于泥潭中那暗隐的石台之上,金万堂的那辆车这时却忽然打亮了灯光,车灯明暗交替的闪了几下,就像是给某人发出什么信号。
我们这辆车的司机把夜视仪摘下,然后对我们道:“这里便是衡泥谷,又名磁泥谷,在这里的任何无线电通讯设备都不能正常工作,所以我们只能用车灯来给看管隧道入口的伙计们发信号。”
司机话音刚落,一道石壁上开始出现隆隆之声,不多时一个巨大的洞口便呈现在我们眼前,而此刻,前面的车便直接开着车灯驶入了隧道,我们这辆也打起车灯紧随其后,在我们缓慢的向隧道内部驶入时,那身后的岩壁再次轰然落下。星魂真视可以清晰的看到,在岩壁洞门之上有一个极其隐蔽的操作室,在那里面有三个人,他们那个位置应该很容易就可以监视到整个衡泥谷。如此天造的环境,再加上如此精妙的机关涉及,这里果然是一条极其隐秘与安全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