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乾就这么走了。
陆双却在餐厅里坐了好久好久。
这是第一次……韩乾给了她选择的机会。可偏偏,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选。
陆双的身体渐渐软了,她将头靠在高高的椅背上,眼睛有些潮湿,却流不出泪来。
她并没有去思考韩乾提出的问题,只是呆愣愣的坐着。直到管家带着负责打扫的阿姨进来收拾餐具,才像是缓过神来,连忙理了理衣服离开大宅。
这是陆双在职业生涯中第一次迟到。这对于一名谨慎的外科医生而言,绝对是一种污点。
好在今天没有坐诊,也没有手术。除了缺席了早间查房外,并没有耽误什么工作。
陆双整个人的思绪都很混乱,脑子里一片茫然。每天都在做的事情,都显得手忙脚乱。
穿好白袍,系上扣子,却又找不到胸卡,翻遍整个办公室都没有找见的时候,那个小东西又从她白袍口袋里掉了出来……
陆双叹气,她的脑细胞可能断线了。
弯下腰将胸卡捡起,握在手中仔细的看。
胸外科,副主任医师,陆双。几个小楷字工工整整。
a市第一医院的绿色院标下,是她穿着白袍的一寸照片,照片里的她笑得很甜又富有朝气,那时候,她和陆栖迟在英国读完医学硕士刚刚回国工作,国外超过10年的医科本硕连读,她和陆栖迟竟是咬着牙用6年修完所有学分回来了。他们拥有共同的理想,共同的奋斗目标,甚至他们深信,他们两个人终可以超越那所谓的姐弟,永远在一起……
而韩乾,作为他们最好的朋友,也在英国读了6年书,拿了经营管理和信息科学双料的硕士学位回来。
若不是想到以前,陆双甚至有些忘记,原来的她、韩乾还有陆栖迟,曾经是那样好那样的好。
陆双知道,自己此刻正陷入了挣扎和纠结的怪圈,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叹了口气,将胸牌夹好,离开办公室向顶层的病房走去。
陆双的父亲陆政已经在第一医院的病房住了几年。
肺癌中期,已经做过一次肺移植,现在癌症再次复发。
陆栖迟母亲这些年的精神状态不好,经常认不得人,自己就是个病人更照顾不了病人,陆政住在医院里是最好的选择。况且陆双在这里工作,照顾起来比较方便。
这几年来,只要陆双不忙的时候,都会到病房来陪陆政,毕竟,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陆双进门的时候,陆政正在睡着,病房中寂静无声,是她闻惯了的消毒水味道。
陆双将双手插到口袋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点点轻微的声响,让陆政睁开了眼。
看到父亲醒了,陆双连忙换上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笑容。
“醒了?是我吵到你了吗,陆老头。”
陆政摇头,可陆双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他隐隐可以感觉到这丫头的不对劲。
“双儿……你是和阿乾吵架了吗?”
阿乾,这是自家父亲对于韩乾的昵称。
虽然每次听起来都让陆双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但这个老头子喜欢和那个冰山脸亲近,她听得久了也就习惯了。
陆双了解自己的父亲,虽然生病,可毕竟是在商场中浮浮沉沉过几遭的人,不是寻常的老人家,眼力心智还都拔尖儿得很。
她揉了揉鼻子,不打算欺瞒。
“吵架算不上……大概只是针对一些事情,发生一些争执而已。简单说就是……韩乾要把陆栖迟接回来……你可愿意?”
这一次,陆双特意没有用“绑”这样尴尬的字眼,而是说了“接”。
毕竟在自家父亲眼里,韩乾是个智慧、英俊、有魄力、有头脑、有胆识的商界奇才,是陆家需要依靠的乘龙快婿。
若是陆双说了任何侮辱或是诋毁韩乾的辞藻,都会被自家父亲说教上一翻,时间久了,摸清门路了,也就懒得给自己找麻烦。
然而陆双的话音落,陆政却久久没有言语,只是若有所思的望着眼前的一片白墙。
已经很久了,陆双没有在自家父亲面前提起过陆栖迟了,不过既然他们都要面对过往,也就再没有什么忌讳。
“陆老头,如果陆栖迟回来了,你会开心吗?”
“阿乾的主意?”
“自然是您的阿乾的主意。”陆双调侃。
“阿乾是个善良的孩子,栖迟也是。”
陆政轻叹,声音并不大,语调也没有什么起伏。陆双甚至不知道,自家父亲何来如此的感叹。
她只知道,陆栖迟的回国是敏感的,在几年以前,是她和陆栖迟将陆家搅得一团乱,然后,一切的一切就都偏离了轨道。而结束那团混乱的,就是她和韩乾的婚礼,以及陆栖迟的远走他乡。
陆双不习惯带手表,她从白袍口袋中拿出被手掌心捂得发热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十点半,她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想清楚答案。
韩乾是一个时间观念很重的人,若他说了十二点,便真的多一分多一秒都不会等。
偏执的摩羯座,总在某些地方有着一种近乎于变态的认真。
就在陆双以为,或许她等不到自家父亲答案的时候,躺在床上的老人只是淡淡道了句。
“让栖迟回来吧,毕竟,他妈妈的病,只有他能治得好。”<igsrc=&039;/iage/29366/12164293webp&039;width=&039;90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