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憬华也同样注意到向这边走来的央君临,但他并不心虚,在风月久和央君临之间,他终究也没作成什么错事,唯一有的,也只是对风月久的一点愧疚。更何况,他如今可是一反常态选择退出,不挤身他二人之间,成全他们的彼此有情。
央君临似是面无表情,可这些日子,他没有一刻是心里平静顺畅的,对风月久的疏远与决离,更是对他自己的残忍惩罚。
央憬华站在宫门前不离,央君临则径直向前,二人终究正面相对。
一刻,央君临不发一言,绕过央憬华便进去东宫,如此冷漠僵局,央憬华只是略觉奇怪,福公公可是僵着整个人不对劲。
“太子殿下,那安和王殿下不是去迎乌雅国来使了吗?”
福公公问罢,又想起皇帝才说过乌雅国来使已到,让央君临回宫准备参加晚宴之事。看来福公公是被央君临和央憬华二人冰封的气场吓得懵得没了头脑。
“不过,安和王殿下回宫居然没第一时间去见皇帝陛下,反而来了东……”
福公公彻底懵坏了心思,话未说完,央君临居然停顿了脚步,令念叨个没完的福公公一头撞在了他背后。
“殿下恕罪!”
央君临怎能无意福公公说的话,听着是说央憬华,可背后之意,央君临岂能毫无想象。
央君临迈步继续往前,福公公是恨不得挖个坑埋了自己,可也只能跟着主子前行的脚步。
“破嘴,这张破嘴!”福公公狠狠抽了自己两下。
央君临往正殿行去,已是多日没回过东宫,这脚下之路竟变得如此陌生,央君临仍会不自主往芙笙殿方向望去。
央君临脚下不停,抱着锦盒的风月久出现在芙笙殿走廊上,失魂落魄的行姿,一切映入央君临眼中。
福公公可是不敢再多言了,他注视着央君临的注视,不明白心头的莫名心酸。
央君临的脚步渐渐缓下来,却始终也未停,他看着风月久从侧边走廊转弯,眼看着她就要转进殿里,那一刹,恍若魂牵梦萦,风月久顿步而回首,正巧央君临止步,二人远远,遥遥相望的久别重逢。
那一刻仿佛持续了很久,目光去向很远,只留在对方身上。风月久情不由己转身,脚更是不听使唤向前,在她潜意识里,她仍想靠近,那个莫名离自己远去的男人。
只是央君临又一次行为诀别,他转身而走,那一刹,风月久更多疑惑,方才的感觉,分明不是她一个人的想念线,而是两个人的想念网。
“骗人,不理我不见我也是,到底为什么,明明一直好好的,才以为一切都会越来越顺利的,我还以为自己终于做了对的选择……”
风月久的目光变得闪烁,居然是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模糊了央君临远去的背影。
夜色正凉,宴客厅上,皇帝,皇后和几位重臣已就坐,央君临稍迟也到了。负责接待的官员领着乌雅金终于到了,随行的有延胡和依玛。
乌雅金一览宴席上,稍有失落,她并未看见央憬华。
“乌雅国公主乌雅金,拜见皇帝陛下。”
一番礼数周到,乌雅金等人便入了座,只是无趣的宴席,皇帝为了彰显天朝风范,乌雅金也只为表示顺服。
心不在此的人不只乌雅金一个,央君临整场下来都心不在焉,与风月久远远对视的一眼,让他多日的冷漠绝待破功,心中更是丝毫不能平静。
乌雅金饮了不少酒,行为言论也算女中豪杰,大方大气,与皇帝面对面也丝毫不怯。宴终,乌雅金和皇帝也是相谈甚欢,乌雅金直言请求,希望自己能留住宫中。
乌雅金有求,皇帝便应许,许她即日起居住宫中,更允许依玛留着伺候。乌雅金计划得逞,今晚虽然央憬华没来,可她既然信心满满地来了,便不会走空。
宴席散,大臣去,皇帝令一宫女领乌雅金和依玛去往住处,央君临正欲告别皇帝和萧皇后,微微醉醺,道:“父皇,母后,儿臣先告退。”
“太子今晚喝了不少,这些日子替朕解决政务,听闻你一直留在宣政殿,今晚必须回宫,此乃朕的旨意,明白了吗?”皇帝略严厉道。
“儿臣,遵旨。”
央君临在福公公陪同下回往东宫,凉风未让央君临的醉意醒来,反倒更迷糊,长久以来的疲倦,心中的郁气,与寒气交杂缠人,央君临越走脚步越不稳,最后竟还是被福公公艰难地搀扶回了寝殿。
芙笙殿内冷冷清清,再明亮的烛光也驱不散空荡冷清,再温暖的光芒也暖不了失落的心。
风月久坐在寝殿的窗框上,能看见通往正殿道路的角度,央君临就经过她眼中,在福公公的搀扶下,她不明情况。
风月久本是背靠窗框缩腿坐着,见央君临那一刹,她的着急反应不受控制,整个人便跳下窗框,一刻不待地追过去,飞跃过花坛草叶,以最急的心和脚步。
福公公搀扶着央君临,较央君临更显瘦弱的身体都倾侧,可依旧坚持着,没几步就到了,他更是不敢把太子殿下扶摔了。
岂料,风月久蓦地出现福公公眼前,如夜下漂游的鬼魂一般无声无息,就那样从他眼前突然钻了出来。恍然,福公公吓得给央君临松了手,幸得风月久心急眼疾手快,上前一步便扶住了身沉欲倒的央君临。
央君临整个人扑倒在风月久怀中,像滚烫的一团热火。
“太子妃!”
“太子殿下怎么了这是?”风月久急问。
“喝,喝多了,吧?”福公公没底气回道。
风月久助福公公一臂之力将央君临搀扶回寝殿,当真是艰辛,她本来是想堵了央君临无论如何都逼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何突然之间对自己冷漠冷淡,就像吞了冰山一样?
怎知,没能解惑,倒先当起了苦力,风月久倒也不是不甘心,只是觉得情绪白酝酿了。
走着走着,风月久不觉得沉重了,都多少天过去了,如过了百年千年一般,她和央君临都在这大而非无边际的皇宫,却像玩着最惹人笑话的捉迷藏。而此刻,央君临倚靠她肩头,气息如此明显,在耳旁,在身边。
终到了央君临寝殿,风月久和福公公二人将央君临放在床上,风月久赌气似的转身欲走,福公公喊着太子殿下却突然来了一句:“太子妃,殿下是不是生病了呀,这么烫不像喝醉了呀!”
风月久本还觉得央君临是故意不理自己,他身上并没有刺鼻的酒气,怎么可能是喝醉得不省人事。
风月久才转身还未离开,她转回坐在床边,摸摸央君临的脸,当真是热得可以,再加之饮酒微醉,竟真的如昏睡一般。
风月久赶紧让福公公去叫了太医,她不懂医术,便只能守在央君临身边,这二人独处的时光,她期待已久,真当到了这种情形,竟如此难熬。
“太子殿下向来身子骨不差的呀,这么能喝点酒就成这样了呢?”
风月久不禁疑惑,直到福公公着急领着太医回来,才解了风月久对央君临今病的疑惑。
饮酒伤肝,肝气郁结,又外感风寒邪气,束表不宣,郁热于内,以致热扰心神。
风月久不知病,却至少懂得郁气是为何物,郁结在内,伤于情志,央君临的郁气郁结,大概就是因她而来,因她而起吧。
太医为央君临稍作处理,并言太子殿下外病不重,只是心郁难医。福公公送了太医离开,风月久还留在央君临身旁,给他稍稍盖上被子,心之所想尽是太医那句“心郁难医”。
“究竟会是什么心病呢?是你疏远我的原因吗?”
风月久心中默思,正巧福公公回到寝殿,风月久便想,此刻央君临怕是不能给她一个解释了,但福公公就是央君临的影子,藏着他的一切。
“福公公,我有一事疑惑,你能替我解答吗?”
风月久听似平心静气的一问却是叫福公公心里动荡不安,央君临这些日子以来对风月久的疏远他完全看在眼里,而那日大闹宣政殿更是叫他心有余悸,恐怕风月久的待解疑惑就是此事。
“奴才愚笨,怎能替太子妃解惑呢?”福公公畏畏说道。
“你可以,我希望福公公不要隐瞒,就算是为了我,为了太子殿下,都如实相告。”
风月久将疑惑道出,果然就是福公公所想,他犹豫迟疑许久,这些日子以来,福公公看得更清楚明白的不仅仅是央君临的冷漠孤立,而是反常的暗藏心事心痛。
终究,福公公还是说了,那晚他陪同央君临回东宫,央君临一人跟行风月久。福公公知道的,所讲的有限,风月久却是彻底解惑了,看来,央君临是误以为自己跟央憬华有奸情,他是真以为自己红杏出墙了。
知错之余,风月久竟更愤怒央君临的所做所为,自己的妻子若是与其他男人有染,他的反应竟是冷漠对待,刻意疏远,而不是生气愤怒,满心仇恨。
风月久听完了福公公所言,恨不得立马将央君临吵醒跟他解释她与央憬华之间的事实究竟如何,但她即便有些急失理智,却也担忧自己的片面之词能否获得央君临的信任,如果他对自己信任,也不会因为目睹一情一景就误解了。
“福公公,太子殿下你照顾着,我先走了。”风月久略微带怒,离开了央君临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