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明月高高悬,悠然夫妻殿上坐。
风月久请央君临开始用膳的目的自然不是怕他饿着,而她自己更是满腹主意不觉饿。如此,央君临听妻之言,才拿起筷子,风月久便举起酒壶斟上两杯酒,特意吩咐轻烟挑的宫中提供最浓烈的好酒。
“太子殿下,我敬你一杯,迎你回归。”
风月久笑敬第一杯酒,央君临也是回敬风月久的敬迎,第一杯的成功,风月久迫不及待敬上再二再三,央君临欣然接受。
酒杯又竭,风月久当真是如倒酒上瘾了一般,动作流利通畅,一杯又满,央君临却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夹菜送到风月久碗中,并道:“太子妃,只饮酒不吃菜容易醉。”
风月久直觉额头一滴做贼心虚的冷汗滴落,她赶紧放下酒壶,冲着央君临一笑便拿起筷子埋头吃央君临给她夹的菜,又香又甜,是爱的味道,幸福的滋味。
风月久不想自己的反应竟是如此,这也太显得心虚没底了,像犯了什么大罪一般躲避,完全不是自己的日常风格。她稍稍侧目一瞥央君临,见他并没有怎样起心,可再一想,他从来都是如此冷静的欺人模样。
风月久越发心中不安,毕竟她真是心怀“恶意”,而且打得主意可是央君临这位太子殿下整个人,可谓是心思意念恶贯满盈。
碗中菜吃尽,风月久干扒着碗底,好容易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吃到,她慌得伸手夹中正前方的鸡腿,却惊见另一双筷子与自己“抢食”。
风月久顺着筷子往央君临看去,紧张得脑子空白的她竟忘了这饭桌上只有她与央君临。风月久急而松掉鸡腿,正襟危坐,央君临却将那香喷喷的“美腿”夹进了风月久碗中。
“太子殿下……”风月久急而以为央君临是迁就自己。
“吃吧,本来就是想夹给太子妃的。”央君临回应。
“谢谢太子殿下。”风月久满心沁满幸福,满满的甜蜜之感从眼角流露。
被央君临又一招体贴打败,风月久几乎忘了自己今晚的目的,心中的紧张感绷紧,竟只顾着吃,仿佛只有填饱了肚子,才能中和幸福的紧张和慌张。
风月久吃得越发狼吞虎咽,央君临自然怕她噎着,便想办法阻止她继续往嘴里填东西。央君临瞥见那壶酒,风月久今日特别能饮酒,于是他便遂了她愿,斟上两杯酒,这次换他敬风月久了。
“今晚,多谢太子妃招待。”
风月久塞满了一嘴,双唇油润泛着亮光,目光与央君临交接一刹,风月久一口咽下半嚼不碎的菜,舌尖掠过唇上,稍稍惊讶的眼神,颇具俏皮姿态。
“不客气!”风月久激动一回,又赶紧接过央君临递与她的酒杯,笑道,“太子殿下客气了,这是臣妾分内之事。”
风月久稍感心头窜动,却还是稳稳地饮下了这杯。那句“臣妾”更是道出得无比适宜,本以为将更紧张,可风月久却像喝下了静心剂,把方才一切扰心只乱尽都冲散。
“对啊,我怎么一直只顾着自己吃呢,不是说好要灌醉太子殿下的嘛,怎么给忘了呢!”
风月久想通了,也从死胡同里折返,面对央君临亦显得沉静许多。
“太子殿下觉得今晚的菜味道如何?”风月久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顺手地拿起酒壶又倒上。
“不错,但我觉得这酒……”
央君临突然转言说“酒”,这叫风月久难免紧张起来,莫非自己的邪恶计划要被央君临看穿?若那样,她岂不是要无地自容了。
“这酒怎么了?”风月久目中难掩紧张之色。
“好像特别香醇。”
央君临一句话起伏风月久的心跳,他端起酒杯又一口饮尽,这完完全全就是在给风月久搭桥铺路,而她也欣然顺接下去。
“既然太子殿下喜欢,那就多喝几杯,反正小醉怡情又不伤身。”
风月久说罢又灌了央君临几杯,央君临也是甘之如饴。
时辰渐渐过,烛光从最初的明晃燃至色浅,风月久自觉已灌了央君临好些杯酒,她自己也是感觉头脑有些昏昏的,然而,央君临却似没太大反应。
“太子殿下他酒量比我好?我失策了?”风月久心里默默怀疑。
到了这个时辰,不管风月久还是央君临,都已酒足饭饱,风月久心里盘算着,看来自己的目的是无法轻易达成了,不然趁着这浅醉之意,不负责任地先胡言乱语一番?
风月久正想,央君临却先开了口,道:“今日多谢太子妃招待,现时辰已不早,太子妃早些休息,我便不打扰了。”
央君临此话一说,风月久心之失落当真是像自己精心布局的“陷阱”被他无情绕过,可又一晃神,风月久再起一招,她假意起身相送,却装作醉意上头往央君临倾靠过去。
当央君临的臂膀扶住风月久,而她顺势靠上他的胸膛时,风月久实在对自己又爱又恨,爱自己鬼灵精怪主意,又恨自己像是玩弄央君临一般。
“才没有呢,喜欢一个人就要不择手段,再说了,我和太子殿下是两情相悦的。”风月久一脸严肃地心里念罢,又扶着央君临傻笑起来。
央君临察觉一丝丝怪异感觉,风月久曾给的无数错觉,都不如这一次真是温暖,他搂她在怀,她轻倚在他前。
“太子妃喝多了,我扶你回寝殿。”
风月久瞬间觉得是上天相助,连老天爷都迫不及待撮合这对一个嘴硬,一个心伤的有情人。风月久靠着央君临,既是要假装喝醉,那就一定要演的极尽真实。
风月久凌乱的脚步,倾靠央君临的身体,迷离忍笑的眼神,当真是喝醉的模样,央君临并不怀疑风月久装醉,但他心里的矛盾依旧重重。
去寝殿的一路,风月久设想了无数种扑倒央君临的法子,可真要实行或许太疯狂,万一吓着央君临才得不偿失。
央君临终扶着装醉的风月久进了寝殿,此时此刻已再不容风月久多思,在二人停步床边之后,当央君临扶着风月久小心翼翼将她放倒床上时,风月久终究忍不住出手。
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梦,又是突发的现实。
“别走!”
央君临正欲转身离开,风月久却急而起身疾手一抓,抓住了央君临闲置的五指,紧紧相嵌。央君临稍缓回首,更让他避之不及,风月久一使劲拉央君临坐下,手掌从他手心向上,搂进后项,如粘人小猫一般钻进央君临怀中。
始终是面对感情的胆怯女子,风月久终究没能强迫自己做到一步到位,她抱紧央君临再次坚定信念:主动啊主动,就差一点了,只要他成了你的男人,到时候还不顺其自然对他负责,顺理成章,谁也赖不掉。
风月久一通想象着实有道理,可她毕竟没有真正喝醉,但她也并非一个胆小怯弱的女子,为了那句顺理成章,拼死也要在今晚拿下央君临。
风月久的双臂缓缓落在要君临肩头,她抬起头来,凝望央君临的目光已然不是酒嘴使然,而是心醉使然。风月久憋紧了一股劲儿朝央君临靠近,当她亲吻到央君临的唇时,一切才变得顺其自然。
以往每次都是央君临主导二人之间的亲热,不论风月久是否愿意,总之结果只有不了了之,而今日,风月久主动求索,她希望结果会有所不同。
风月久的主动带动了央君临,他积极回应,二人便交缠在久违的亲密之间,风月久知道,这才是真心所愿的爱情,没有强迫,没有屈服,互相拥有。
然而央君临却没有风月久的清楚,他早已怕了和风月久的亲热,也被风月久一次又一次挫去了自信,此刻与自己难舍难分的太子妃,唇齿之间漫溢醇香酒味,这说明,她并不神清脑明。
央君临的手急而抚上风月久的肩膀,并非如风月久所预料那般发展得顺其自然,此次,是央君临拒绝了风月久。
二人分离,风月久的喘息声中夹杂惊错,才开始,便在晃眼之间结束。
“太子妃喝醉了。”
留下简单一句话,央君临起身走了,他十分明白自己心里的逃避,她认为风月久醉于酒,更怕自己醉于她,怕所谓意乱情迷,他恨透了此种亲热。
留下风月久一人痴痴坐于床上,寝殿门带过一阵凉风,风月久却是身感被拒绝的失落,被弃绝的心凉。
“我被拒绝了?被抛弃了?”风月久蓦地反应过来喊道。
如梦般开始,似幻而结束,计划,或许从来不被上天祝福。
恍然心觉失去一切的风月久如死去一般躺倒在床上,不再去纠结央君临弃她而走,不去回想自己完美计划里隐藏的漏洞,她的想法只有一个,为何央君临会拒绝自己?莫不是如今,她在央君临心里的被钟爱的地位变了?若真是,到了何等地步?不可挽回吗?
央君临离开了芙笙殿,微凉夜风吹得人心头全然清晰,对风月久的拒绝,并非他对她的心变了,反而是穿破过往的重重迷雾看得太清晰,以致一叶障目,浑然不见真,不辨假。
风月久的无心日渐转变化为真心,可所见真真假假却模糊不出一条界线,央君临自认为错想了太多次,如今竟是什么都不敢轻易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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