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久惊目注视央君临,她此刻竟不知自己心中该做何思想,只是留在这里,还是央君临趁着自己有事请求想蹬鼻子上脸。
风月久一言未发,央君临却已看明白她的所思所想。
“太子妃的脚伤成这个样子,难道还想自己走回芙笙殿吗?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央君临忽地问道。
“没事啊,我可以走。”
风月久说罢一赤脚伸下床,没踩中地,却踩中了央君临突然伸来的鞋面。风月久小惊抬头,央君临扶住她的肩膀转过她的身体,二人之间,无声却有万般心念相视。
“最后一个要求,之后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风月久开始心生恐惧,紧张丝丝流露,从凝视央君临的眼神中,从紧握住的手心。央君临果然要威胁她吗?威胁到极致,迫不及待想得到她。
“什么要求?”风月久的声音有微微颤抖。
风月久抱定了心思,如若央君临的要求如她所料那般过分,她绝对要给他两巴掌让后扬长而去,留给他一个万般不屑的背影。但若有一分可能不是,风月久便要好好考虑。
“吻我……”
央君临满目严肃,风月久却忍不下去了,一个吻本生就够过分了,谁知道他会不会有下文。风月久蓦地双手抓死央君临的衣襟,眼中的愤怒已不言而喻,就差出手一刹。
“只吻一下。”央君临沉着说道。
风月久的愤怒目光恍惚一闪,手上的力道也一刹缓去。只是一个吻并不代表什么,用央君临的话反击,那就是又不是没吻过。
此个交易,风月久有心接受。
风月久抓紧央君临的力度又一次加大,她稍稍仰头,一点一点靠近央君临,似是神情相望的情到浓时的气氛。
风月久靠近央君临几乎只有一寸相距,但一切并没有自然而然地发生。终究,风月久做不到此事,她一手松开央君临,用自己的唇一吻手指,进而按在央君临唇上。
风月久的指尖按在央君临唇上许久,央君临的眼中乍露一丝惊讶,确实惊讶,风月久所给的隔空之吻,确也是吻。
风月久注目凝神,她紧张的一个心悬吊着剧烈跳动。她费尽心思的敷衍能否获得央君临的认同,只在他一念之间。
二人似是定住许久,夜色凉,烛火朦胧,目光之间近则咫尺,远则天涯。
风月久屏息欲绝,央君临终于有所行动,他抚上风月久的手掌,转向印到她的唇上,一言说道:“这才完整。”
央君临松开风月久的手,她却迟迟僵愣,听央君临那样说,莫非他认同了自己的吻?
风月久滞神凝思不动,当她回神过来时,却看见央君临开门离开了寝殿,他离开,是不强求不强迫的意思吗?
风月久松懈全身的紧张感倒在床上,一松气,她这才想起自己吻过了央君临,可还没跟他提自己的要求呢。
风月久乍一下从床上坐起,正想出门去找央君临,脚才碰地,她便听见外面传来琴声,沉声而起,行如清风流水,声声有绪,落落有思。
风月久似是被琴声牵引一般,身不由己,往寝殿门而去。风月久扶手门上,从门纱之间望见央君临,他端坐门外,膝上放琴,指尖撩拨琴弦,送进风月久耳中的琴声婉转悠扬,急如坠雨,缓若和风,渐消缓散,曲终音绝。
一扇门,风月久注目凝望门外许久,也寂静了许久,央君临终于起身,他稍显落寞,或许是因为风月久并没有从寝殿内出来。
央君临转身正欲离开,却听身后门开之声,央君临一刹顿步,心有所起。
“太子殿下!”风月久一声呼唤。
央君临缓而回身,风月久脸上浮现全然真实的笑容,夸道:“太子殿下弹得真好!”
央君临沉溺在风月久的笑颜中,多渴望此情多停留一刻,一刻也好,他能够静静凝望风月久,而她也待自己真心而笑。
“但是太子殿下……”风月久蓦地严肃下来,央君临随之紧张起来。
“我其实不只是想听殿下您弹琴而已……”
“那还有什么。”央君临问。
风月久面对央君临已经能与做到沉着冷静,至少在请他弹琴一事上,风月久已然有恃无恐。风月久想好了一切,就差跟央君临开口,而央君临承诺过,只要一个吻,什么都答应。
“其实我本来是想约太子殿下明日在灵犀亭见面,到时候再请殿下弹奏一曲的。”
风月久说起灵犀亭,央君临自然有所多思,这几日,他在灵犀亭见过宫锦瑟两面,而风月久今又说到灵犀亭,会否是她有什么察觉而误会?
“为什么是灵犀亭?”央君临问。
“因为我听说太子殿下以前都是在那里练琴的,而且那里又有美景,很适合幽会不是?”风月久挑眉若有意,央君临却不曾想到那个层面,只因她一句话而无法拒绝。
央君临应下风月久,二人相约戌时灵犀亭见。
风月久计划成功了一半,瞬间觉得心思轻松,她稍稍打了一个哈欠,困意袭来。
“太子妃进去休息吧。”
“好!”
风月久势欲转身,却又顿止对央君临说一句:“太子殿下,无论明晚是什么情况,答应我,一定要谈弹完一曲好吗?”
风月久凝目若有深意,央君临不禁思索,却做不到不答应她的请求。
静然一夜,细雨飘飘,涤尽世间尘埃,清明一日早晨又至。
风月久安睡一夜,一早便醒来,穿着齐备,风月久急急忙忙便想离开。可她才从寝殿开门出来,福公公便挂起一脸笑容往她小步跑来。
“太子妃醒了,昨夜睡得可安好?”
“好,你们太子殿下呢?”风月久四下一望问道。
“这几日各地上报政务繁杂,殿下每日早出晚归,今日也是,天还未亮便去了宣政殿。”福公公又略带哀伤之感。
“这样啊,那真的很辛苦。”风月久有心想却似无心一言。
“殿下真的很辛苦,不过如果太子妃多体贴殿下一些,殿下他应该舒心很多。”福公公又笑而言。
福公公一言惹得风月久些许不满,虽说她心里清楚自己确确实实对待央君临不很体贴,甚至很多时候很不体贴,可被福公公这么一说,风月久如何都不能欣然接受做出改变。
“福公公觉得我不体贴,那你倒是去体贴你们殿下呀!”风月久了略显不满说道。
“奴才本就很体贴殿下,可奴才的体贴如何能有太子妃的体贴相较,太子妃可是殿下枕边人,心中人,而奴才只是奴才而已。”福公公稍稍显得一丝苦涩口气。
枕边人,心中人,风月久不认为自己与央君临是这样的关系。同时,风月久也对福公公的苦涩有所感知。
“福公公这话就不对了,你怎么说也跟了你们殿下有十多年了吧,虽然主仆有别,但我相信,福公公对太子殿下而言绝非可有可无的奴才,你自己呢,也不应该妄自菲薄!”
风月久一番话听得福公公感激涕零,虽然他是太子身边的內监,可也就只是一个小太监,本来就是不完整的人,又是奴才,从来也被人看不起,可今日,风月久的一言深深感动了他悲苦的心灵。
“太子妃,您对奴才说的话,奴才一定谨记在心,绝不妄自菲薄,我也一定好好伺候太子殿下,还有太子妃您!”福公公双目含泪说道。
“行行行,福公公的忠心我都明白,不过你伺候好你的殿下就够了!”风月久说那番话的意思并非要笼络福公公的心。
“奴才一定替太子妃伺候好殿下!”福公公仍然纠结于此。
“好好好!”风月久也不想打击福公公一颗忠诚之心。
风月久离开了正殿回往芙笙殿,她已然替宫锦瑟铺好了所有的路,剩下的就待今晚,看宫锦瑟与央君临二人如何,那一场属于一个人的暗恋是何结局。
风月久还想着宫锦瑟能向央君临表白心迹,也想或许央君临会接受宫锦瑟的爱,也接受她这个人。
一想到此,风月久不禁心中泛起一丝愁意,微微堵塞的心跳,仿佛她真心所愿并非如此,可这微弱的心念,她并不明白。
“反正一切都看宫姑娘了,”
风月久一整日心不在焉,似是有所心忧又似脑子一片空白,莫名其妙地食无味,话无力。
终究,一日缓缓而过,从天明到黄昏,又从黄昏到入夜,风月久的心也越发紧张了,不知自己的计划有否成功。
风月久静静坐在寝殿内,桌上还摆着榛子酥和核桃糕。风月久一手抓一块,吃着却没有平日的味道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墙边挂着的鹦鹉突然喊道。
风月久的死气沉沉乍一下被打破,她回头惊望寝殿门,连个鬼都没飘进来。风月久蓦地失落,起身走向鹦鹉,狠戳着它说道:“太子殿下你个鬼啊,你再敢瞎叫唤我就把你烤了吃!”
“不要啊,不要啊!”鹦鹉求饶道。
“怕死还多嘴,也就你了!”风月久对鹦鹉万般无奈。
风月久不再狠戳鹦鹉,她敛去所有怒意,又稍显落寞地问鹦鹉,道:“破鸟,你说我这么做对吗?”
“对!”鹦鹉随口一学。
“你也觉得对,我也觉得我这样做是对的,不管太子殿下和宫姑娘最后如何,至少……”
风月久话到嘴边,纵使她察觉自己心中有所不对劲,但她仍坚信自己的做法是对的,她并不是抱着推走央君临而自己清闲无忧的心态,而是真心想帮助宫锦瑟圆梦。
“反正,也跟我没关系啊!”风月久嘴角流露一丝笑容,却是实实在在的苦笑。
眨眼一刹,琴瑟和奏之声飘扬而来,隐隐约约,似有若无,风月久费尽心思的计划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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