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脑子有病了吧!”慕容白抬起手,将手里的香烟塞进嘴巴,用力地吸了一口,又很快吐了出来。
烟圈散开,在他周围弥漫成一片似云似雾的状态,也将灯光下的慕容白渲染的更加的灰白颓废。
“可你还是来了!”慕容白说,“我就知道,一旦牵扯到刘芳,你一定会着急,怎么着?我又猜中了!”
难道王洋的伎俩被慕容白看出来了?我心里有些忐忑,却仍旧装出一副镇定自若,“要是再这样纠缠不清,大家不好看的时候,你会更难看,毕竟你也算是个名人!”
“名人?”慕容白听到我这句话,不可遏制的大笑了起来,身体像是秋风中的落叶,不断的打颤,“充其量就是个人名!”
“早些年活在父母的荣光下,好不容易离开,却又一步步踏入另一个万劫不复!”
不过是代笔写一本书罢了,我绝对相信能帮慕容白的不止王洋一个,可他为什么就是死咬住了王洋,我实在不懂。
还记得联谊聚会上初见慕容白他装成侍者模样,身上流露出来的那份狡黠;医院里他装傻充楞跟我抬杠死磕的一派“天真无邪”;还有三番五次戏弄欺骗我时候的“理所当然”……
X市的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乱世》海报,依然是旧时模样:一个穿运动服的张扬男孩,戴着个鸭舌帽,伸出右手将帽沿拉下,几乎盖住了半张右脸,左眼微眯,眸子里射出一道妩媚的亮光。他勾着嘴角,邪魅调皮在一张脸上糅合的恰到好处。他的左手平摊着,上面空悬着一本书,写着飘逸的两个大字《乱世》……只是可惜我眼前的人少了那份阳光灵动,竟然枯萎的仿若一截毫无生机的枯木。
不期然与一份伤感遭遇,我竟然无话可说。
老人们总是说一碗饭救人,一袋米害死人。那么王洋对于慕容白的“慷慨”,又究竟是害了他还是救了他?
慕容白随手捞起桌子上的红酒,倒满了两个杯子,依旧是罗曼丽?康帝。
“虽然是骗你来的,可来都来了,陪我喝一杯怎么样?”慕容白举杯邀请,可他连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
好吧,我承认我很没有品。即便是眼前人真的罪行罄竹难书,可我总会相信,上一次一定已经是“狼来了”的故事的最后一次。
我朝着慕容白走了过去,在他身前站定,俯视的角度让这个跟王洋年纪相仿,可以叫我姐姐的男孩越发的显得无助,就像是被人抛弃了的流浪狗。
人总会有那么一段低谷的时间,孤独,彷徨,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我也不能例外,所以慕容白的感受,我感同身受。
在他旁边的单个沙发上坐定,我伸手端起了一杯酒……
“这是怎么了?”看见我手上一片烫红了痕迹,慕容白有些疑惑的问。
“烫的!”
“那王洋呢?”慕容白的表情古怪极了,仿佛是不可置信。他又往下看了一眼,看见我膝盖上在楼梯上摔下来时候留下的淤青,更是惊讶的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你们打架了?他如今也不在乎你了么?”
打架了?亏得他会想。还有,“他如今也不在乎我了”的这种说法让我极其的不舒服,什么叫做也不在乎我了?若不是他慕容白一个电话,我怎么会带着个伤手疯了似的赶来这里还从楼梯上摔下来么?
“是我自己不小心,他火急火燎的去医院帮我买药了!”
大概是想要反驳慕容白,也或许只是女人的虚荣,我用了“火急火燎”这个词,而且在说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刻意的加重了我的语气。
慕容白迟疑了一下后“哦”了一声,紧接着又是满脸落寞的说,“你受了伤,他一定很疼吧!”
呃……我下意识的扭头看了慕容白一眼,仔细的打量了他的神色。
老实说,若不是我确定身边的慕容白是个男人,也确定他的性取向没什么问题,我一定以为他当我是情敌。
我抖了抖满身的鸡皮疙瘩,轻轻的抿了一口酒。
罗曼丽?康帝,在金粉帝国里喝了三次,每次都是不同的味道,我已经懒得再去深究。
慕容白摇了摇自己的高脚杯,自言自语,“你和刘芳是朋友,我和王洋也是朋友,可为什么他就不能像你对待刘芳那样帮我一把呢?”
“那也得分怎么帮吧!”嗓子有些干,我清了清喉咙,又喝了一大口。
“有区别么?”慕容白眯着眸子看我,放下了杯子,整个人往后一靠,几乎陷进了进去,“不过是不想帮我的借口罢了!”
人要是钻进了牛角尖,除非改变自己的认知,否则是很难走出来的,对于慕容白现在的这些想法,我并不想多加评论,饮尽了杯子里的酒,又将酒瓶子拽过来倒了一杯,仰头灌下。
我也知道这样子与牛饮无异,完全就是焚琴煮鹤的节奏,可天晓得今天是怎么了,我觉得渴,嗓子像是干涸了一样,心里更像是漫延起小火苗,而且有越烧越严重的迹象。
“你的酒量还真是不错!”一旁的慕容白说,我觉得脑子有些晕,完全听不出他的喜怒,只又满了一杯灌进喉咙。
“苏总告诉我你的酒量不错,还会点跆拳道,我先前完全不信,可咱们第一次在这里喝酒之后我就信了!其实那次你喝的可不仅仅是罗曼丽?康帝,我让人在里面加了些其他的烈性酒,酒精度数更高了一些……你不常喝,所以没感觉到吧?”
慕容白说了句俏皮话,总算让我觉得他还是活着的。其实我是想说句什么反驳他一下的,可我张嘴,嗓子里发出的声音竟然嘶哑的难成音调……
“那一次苏墨琛也在呢!”慕容白说,伸手指了指拐角处,“不过那时候,你还真是可爱的紧,你以为就你那样三脚猫似的跆拳道,真的能吓到我么?我忌惮的一直都是苏墨琛,可是他到了最后却怎么也不肯跟我合作了!”慕容白遗憾的说。
我的视线,顺着慕容白手指的方向看去,记忆里闪现一双黑亮的几乎可以反光的皮鞋,那坐着一动不动形如雕塑的人,竟然是苏墨琛么?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我后来遇到威廉时候看到的那个模糊的身影也是他苏墨琛?他竟然一直跟着我么?不放心?
脑子里恍惚出现了一段话:我都不幸福,我怎么能看着她幸福?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她害得我家破人亡,可她自己却还奢望过好日子,简直是做梦……
所以,说这话得人是苏墨琛?他并不是不放心,或许只是想借机伤害我?
我突然就很好奇,我想向慕容白问询那天我离开后苏墨琛是不是也跟着我走了?可我拼尽全力用手按着喉管,可发出的声音却还是沙哑的连我自己都听不出是什么内容。
我病了么?还是说……一丝恐惧慢慢爬上我的神经,我觉得有些害怕,慕容白……
我转头看向慕容白,可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我这时候才发现蜷在沙发里的的慕容白竟然也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看着我惊恐的样子,他竟然笑了,“阿瞒,你还记得咱们第二次在这喝酒么?那时候你专程去看那几瓶罗曼丽?康帝的年份,我还以为你察觉出了什么,心里担忧的不得了,可没想到你竟然那么大条,被我带着说了些其他的东西,最后竟然就轻松的放过了我……”
慕容白直起腰,从沙发里爬了出来,朝我挪了挪。他向我伸出了手指,轻佻的撩起我一缕头发,在食指上转圈圈。我有些不舒服,因为这是王洋最喜欢的动作,而有些亲昵只能跟特定的人。
我往前窜了一下,虽然头皮被拽了一下,可好歹是摆脱了慕容白。
嗓子越发的难受,很热,还有些晕。我感觉自己像是喝醉了,可这种醉的感觉又跟上一次不太一样。我觉得痒,像是身体里爬满了蠕动的虫子,带着我一同的躁动。
好难受!像是被人捏着喉咙,连呼吸都有些紧迫。我扯了扯领子,试图让自己放松一些,可完全没效果。
“阿瞒,我都说了那么多遍了,你还是一点也不女人!”慕容白的声音凉凉的,夹着戏谑。他突然出手,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试图将我扯到他的身边。
我心惊,下意识的反抗,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眩晕!缓了几秒我才觉得脚下的地板是安静的没有晃动的。
惊恐!慕容白碰触到我身体的那时候我竟然觉得舒服异常。
然而,脱离了他之后,之前燥热,之前的麻痒居然越烧越烈。
罗曼丽?康帝……罗曼丽?康帝……
这酒里有东西!
这想法出现在我脑海的时候我再也不敢停留,朝着门的方向就奔了过去。然而,一切似乎已经晚了,我的世界又一次晃动了起来,像是地震了一样,搅得我头昏眼花。
不大的包厢,沙发距离门的距离怎么可以这么远?我看得见门把,也试图去碰触,可这门把似乎成了运动的,没等我碰到,整个人就又一次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