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踏雪奔走的声音,吱吱嘎嘎,似乱还急,风雪中依稀可闻。
两人以为又来敌人了,提神戒备。
岳长威抬头望去,只见一人匆匆飞奔而来,肩上扛着一人。
转眼间,那人就来到了近前,却是一个衣服褴褛,一身血污的中年乞丐。
“史长老,客栈发生了变故?”朱刚问来人道。
这乞丐正是丐帮的长老史天开,他脚步不停,道:“到花丛中再说吧。”
岳、朱两人于是跟在他的后面来到花丛深处,在一处开阔的地方停下。
史天开把肩上之人放下,原来是一名妇女,她昏迷不醒,秀发披散,半遮住了面孔,身上衣服血迹斑斑。
岳长威一眼就认出她就是自己的配偶王氏,心中一紧:“飞雪客栈发生了变故?那白儿他们……”他不愿往下乱想。
这时,王氏“呦”的一声,醒转了过来,看见一人站在面前,满脸血水,模样吓人,不由惊恐,连连倒退,撞到岳长威的身上,更是尖叫起来。
岳长威柔声道:“媚娘,是我,别怕。”
王氏对他的声音何其熟悉,闻言顺势就倒在他的怀里,饮泣起来。
岳长威忍不住也是鼻子一酸,忙劝解她。
好半晌,王氏才平静下来。
这时,朱刚替两人介绍,客套一番后,岳长威问:“多谢史长老救了内人的性命,却不知道其他人如何?”
史天开面有愧色,歉然道:“都怪老叫化本事不济,其他人,哎,都命丧黄泉了。”
闻言,岳长威脑中轰然一片空白,王氏悲痛一呼,又一次昏迷过去。
当此情景,朱、史二人都不好说什么,只有劝他节哀顺变了。
话说,朱、史二人与他岳长威非亲非故,何以这般帮他?
因为两人自诩侠义之士,他们见岳长威有难,又怎能坐视不理?
侠者,小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大则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
原来,最近江湖上传言,宣府总兵岳长威勾结外敌,准备要对大明江山不利。
堂堂大中华,上下五千年,通番卖国者有之,为国捐躯者也有之,自古正邪不两立,恶者人神共愤,侠者人人仰慕。
岳长威既然被认为是卖国求荣者,侠义之士又怎肯放过他?都欲除之而后快,朱、史二人也不例外。
朱刚,江湖人称白面灵官,盖因他面色煞白,武艺高强,出手立判生死。
他先史天开几天到得宣府城。
他生性嫉恶如仇,恨不得把卖国者立时斩于剑下,但他常强自忍住,决计不会鲁莽行事,错杀任何一人,因为这有损侠义之名。
他向来不轻信流言,对于一城总兵的流言更是不可马虎,因为事关一城老百姓的荣辱。
他来到宣府后,并不急于刺杀,而是先着手调查一番,有道是,耳听不如眼见,眼见不如实践。
经过数日的明察暗访,他发现岳长威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清官,当地人对其极其爱戴和崇敬。
有一次,他在大街上随便扯住一人问:“听说总兵岳长威勾结外敌,可有此事?”
那人斥骂他是神经病,四周的人听了,更是纷纷围拢上来,个个气凶凶,大眼小眼瞪着他,一老者道:“岳大人可是咱老百姓的大恩人,如果没有他,那有时下的安稳日子可过?年轻人,我想你是疯了,在此恶语中伤岳大人,小心大伙揍你一顿,你信是不信?”
周围的人齐声附和,摩拳擦掌。
他知道群众的力量是最可怕的,众怒不可犯,吓得他赶紧开溜。
于是他忖道:“这定是敌人的离间之计,狡诈的胡人三番五次入侵宣府而不得,便对岳大人怀恨在心,一直在寻找时机报复和加害,哼,我朱刚岂能让你们奸计得逞?”
待目睹了岳长威与乌答汉的大战,更是坚信他是清白的。
他心忧武林同道不明真相,万一有莽撞之徒不加调查便草率行刺,那岂非坏了大事?所以就暗中保护他。
最近江湖又有传言,说武林至宝——冷月之刀落在岳长威的手上。
宝刀谁不爱?
这下岳长威便成了黑白两道的众矢之的,处境更加不妙了,也令朱刚大为头疼。
朝廷忽然传旨召岳长威回京,他便猜到大麻烦要来临了。
英宗这皇帝老儿,疑心病重,总爱疑神疑鬼,以致杯弓蛇影,整天杞人忧天,害怕有朝一日忽然失去他的龙椅,已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只要他听到风声说某某人想造反,不管是真是假,先杀头再说,宁可杀错,不可放过,这一次,他没有把岳长威立即处死,而是先召回京都,有些出人意表之外,不知他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岳长威启程回京,朱刚便一路跟随,隐在暗处,替他扫除一些拦路的障碍,其中便有鱼门三怪了。
史天开和朱刚一样,都是为了岳长威勾结外敌一事,从千里迢迢的江湖赶来宣府。
由于途中有事耽搁,他迟朱刚差不多半个月才赶到。
日间两人在梅林中不期而遇,一见如故,相约到镇上一家小酒楼喝酒。
两人相互慕名已久,难得有缘在千里之外的地方相会,不禁大喜,把酒言欢,席间指点江湖,意高飞扬。
有几分酒意后,更是无所不谈,不吐不快,便似有着几十年交情的老朋友一般,把心底的私密都掏了出来,真可谓推心置腹。
史天开刚抵达,对岳长威的事不甚了解,朱刚把查得的结果说与他听了,两人都觉得岳长威是一个大大的好官,便决定竭力相助于他。
他们清楚岳长威眼下的处境极为不妙,便也借宿于飞雪客栈,方便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