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什么?”陆丰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小陆,你当真觉得,宋家那么不堪?”老道士笑了笑,问到。
“那帮伪儒牢,用他们说的什么‘理’,牢牢束缚神民众,我虽不敢自称我心学如何如何,却是决然看不起他们的。由此为始,他们眼中,存在於天地间的“正当”理由,只能是效忠代表天命即“大公”、“至公”的君主,这倒是很符合夏皇的心思,但他们消灭了“个人”、“独立”以至“自我”的杀手,他们架空了“仁”的调谐内涵,造就了千载悠悠,“崇公抑私”、“公而忘私”、“大公无私”观念至高无上的神圣地位。两心失衡一发难收,於是一切谋求私利的自我意识被视为可耻的万恶之源,本来天经地义的私心进取积极性,惨遭压抑和阉割之馀,只能“阳为道学,阴为富贵”,以至“被服儒雅,行若狗彘”,哼,在一派虚情假意中讨生活,何来奢望灵性创造能力顺畅发挥驱使文明发展进步?这些年宋家种种进步哪一个不是从其它领地引进。我最看不起的是他们说一套做一套,以‘天理’‘大公’要求众生,对待自己却宽的要死……”
“咳,”老道士咳了一声,打断了陆丰的滔滔不绝,“小陆你说的有道理,老道我也不怎么喜欢宋家,不过,老道想问的是,宋家的军队真的那么不堪吗?”
“这……”陆丰有些尴尬的挠挠头,“晚辈觉得,就算宋家将领不通兵法,也不会比晚辈差到哪去吧。”
“宋家军队覆灭的如此之快,想来大多数人都会以为是蛮族突袭的缘故,其实不是,蛮皇这次应该是误中副车了,他原本的计划应当不是宋家,不过他没想到宋家会在这个时候派出部队收买民心,如果放任宋家这般下去迟早会暴露,不如提前发难。事实上,宋家根本从头到尾没有半点机会,哪怕他们有所察觉亦不会有。”墨葭说着拉开了凳子,走到两人身前,“宋家军队覆灭如此之快,而是因为所有高级将领在短时间内被尽数刺杀。其实宋家也好陆家也罢,哪怕是我手中的十万人,整体战力的差距都不会很大,差距只在指挥,而一旦军队中没了高级将领,统帅的所有命令均无法下达,这才是宋家在瞬间被吞掉的原因,而我和燕先生如今最担心的正是这个……”
说完,她抬起眼看了一下陆丰,却见陆丰正皱着眉头,喃喃自语:“是啊,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老道士打了个嗝,“小伙子,你真的觉得,没这档子事,咱们加起来这二十来万人,就怼的过人家一百二十万了?”
陆丰眨眨眼:“好像是啊,不过前辈,您之前两万人不是能打人家二十万吗?这么算下来,咱们还多出来十万人。”
“噗!”
燕不双一口茶水尽数喷到了地上。
多出来十万,这小子还真敢想。
“那可是一百二十万人,就是一百二十万只麻雀蜜蜂都能弄死老道了何况是一百二十万蛮族士兵,账是这么算的吗?人家都不用指挥,就把咱们一围,也不打,粮草运不进来,过不了几天咱们就全得饿死!”
“啊?”年轻的将军陷入了迷茫,“那怎么办?”
“问题不是怎么办。”女子嘴角带着莹莹笑意,“因为我们根本没得办。”
“啊?”陆丰来回看看,见到两人面色如常,“不过,之前前辈您说的果然是什么意思?”
“果然的意思是,我们猜对了,很不信的,我们猜对了。”老道士面上颜色一变,“我们现在哪里是在苦苦支撑啊,我们是在被有意放养,我和小葭联手或许真能在蛮族大军尚未集结的时候勉力支撑,但你一个二品,宋家一帮将军也有几个二品,他们都被刺杀了,你凭什么活着?”
“啊?前辈,说的好像对啊……”陆丰听得一阵难堪,什么叫我凭什么活着,不过好像是这样啊。“那……”
“如今我们已经死定了。蛮皇留着我们啊,就是一种是猫咪戏弄老鼠的心态,借着我们的存在,训练他麾下还不熟悉和人类作战的部队,要不然,就是想用咱们的‘坚持’使得人类搁置那火烧眉毛的紧迫感,减慢人类联手的速度。这么说来其实咱们死了是一件好事,”女子摊摊手,很是可爱的吐了吐舌头,“不过,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吧。”
“啊?”陆丰一愣。
“蛮皇的确厉害,老道行军布阵打架都比不够他打,不过搁在吕宁那家伙面前他也不是什么,一百二十万听起来挺厉害的,若是夏商周真的联手也有的打,真的扛不住的是他们的一品,四十九位一品,若是拿去刺杀军中将领,没有哪个军队撑的住。”老道士背着手,走到自己的锤子前,在锤柄之上一弹,发出悠扬的声响,“所以,我们要趁着着最后的生命,做掉那么一两个他们的一品。”
“怎么做?”陆丰眨了眨眼。
墨葭似乎也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俯下了身子。
“这么做!”
燕不双突然一声大吼,扬起硕大的锤子往一旁的墙上挥了过去,锤风在瞬间撕裂营帐的毡子,露出外面身着陆家士兵衣袍之人,几乎同一时间,墨葭随着锤子蹿了出去。
“不好!”
陆丰想要阻挡已然来不及,墨葭只是二品啊,贸然插手一品之间的战斗岂不是找死?
帐外偷听那人亦是这般想法,他之前听到燕不双墨葭已明死志时还不太相信这个正值花季的小姑娘会有赴死之心,如今却是信了,不过对于墨葭的攻击他却是压根没有放在心头,一品眼中的敌人,只有同为一品的武者。
挥臂,甩袖。
再寻常不过的士卒衣衫,此时散发出灿烂的光芒,场景一边,陆丰只觉眼前一花便到了广寒,一人立于宇宙洪荒之间揽袖,轻轻一挥便摇起了整个月宫,再凝视时,才发觉自己所处的广寒不过是水中的倒影罢了。
“好一如梦似幻揽月手。”陆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忙闭上眼,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月宫桂树之上陡然亮起一道青光,在那巨袖玉手之间一闪而过。
随后,一锤自天外而来,那袖袍迎上的瞬间却不知怎么慢了一瞬,随后整个世界支离破碎,继而陆丰听得一声惨叫,再睁眼时面前只剩下一团混合着骨头的血污。
“本姑娘的天山折梅手从古至今只能悟出一招,不过,这一招就够了。”
墨葭扬了扬自己修长的五指,似乎忘了那团血污方才还是一个蛮族派出探查他们消息的一品高手。
她粲然一笑:
“小陆呀,你说的对,那帮家伙以‘天理’‘大公’要求众生的确不对,但这并不代表大公有什么错,至少,在我们明知必死的时候,可以选择狠狠的咬对手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