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华起于刹那。
墨羽的余光之中陡然亮起了一团剑华,墨羽想要张口,却已然来不及了。
眼睛被那炫目的剑华刺痛,再睁开时,面前的马上,已然多了一人。
点银枪转瞬即至,却不得已停在墨羽身侧,一声“罪过”传来,原本温馨的画面刹那间多了三个不速之客。
李乐,北门,巫凉戈。
紫色和琥珀色的剑光交相辉映,名为桃花的地方在刹那间降临。
桥头,蒙面的女子笑盈盈的抓着不知所措的少将军,她眉角的笑意都快漾出来了。
墨羽立于船头,身侧是持枪的少年和抱剑的道士。
墨羽眯着眼,像一头被触到了逆鳞的潜龙,虽不愿,却不得不露出爪牙。
“墨公子,哦,不对,人家叫错了,应该叫‘魔公子’才是。”巫凉戈笑嘻嘻的伸出手,止住墨羽想要上前的动作。
虽是小桥流水的场景,可水却不会流,于是,舟便永远靠近不了桥。
“称呼随意即可,巫将军,别来无恙。”北门捧拳,微微颔首,话语中隐隐约约加重了“将军”二字,意为,沙场中事,就当沙场兵戈了断,将军如此行为恐是不妥。
巫凉戈的眉头皱了皱。
墨羽一听就知道要坏。
巫凉戈岂是那种能被讽刺的人?或许巫凉戈心中原本还有一丝愧疚,可如今,只怕是一门心思“我偏要这般,你能拿我怎么样”了。
“巫凉戈,你有话好好说,要单挑还是群殴我们几个接着,你挟持一个小姑娘算什么?还是不是武者了?”李乐抖了抖长枪,道:“你不怕我是二品武者的话,就把墨葭放了,咱们单挑。”
“哟,”巫凉戈听着,捂嘴笑笑,“我也是弱女子,小姑娘,怎么没有人心疼我?你一个大男人和人家单挑羞不羞呀?”
“道理不是这么讲的,”李乐紧紧盯着巫凉戈放在墨葭肩上的左手,只要离开,他和北门就有机会出手,“你听我说,沙场征战各为其主,坦白了讲对于你这个人我还是很佩服的。只不过这件事你做的太激动了。挟持人质太小家子气了,不符合你的气质。”
“哦?人家有什么气质呢。”巫凉戈眉头微蹙,让人看了不由得想去熨平它,右手放到嘴角扮着可爱,左手就是不换位置。
李乐抿了抿嘴唇:“气质这个东西哪能说得清……”
“巫凉戈姑娘,莫要在闹了,这次我带来的,皆是我羽林军,没有百族,不会和葭带出来的人起冲突的。”墨羽清亮的声音打断了李乐的话。
话音方落,巫凉戈脸色立时一变,不复之前的玩闹,却在刹那间恢复,他笑盈盈的说:“公子在说什么,人家听不太懂。”
墨羽笑笑:“姑娘引我与葭同时出兵,为的,不能是在这里挟持一下人质吧。的确,若是我带了百族士兵,我与葭都不在的时候或许会有些问题,但,我也有可能只带羽林军的将士,所以,姑娘是想和在下谈谈吧。”
巫凉戈嘴角微微撅起来,问道:“谈什么啊?”
墨羽关切看了一眼墨葭,随后开口道:“半夜时分,我看到蛮族大营起火,隐有兵戈交错之声。我以为是葭看到了战机,出关正与你们交战。可在下刚刚看到墨葭的时候,她分明是一脸慌张的样子,看起来一点准备都没有。所以,定然是姑娘引我们到这里,没错吧。”
巫凉戈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是没准备好,她的慌张不是源自见到你的紧张?”
墨羽呆了呆。
北门小道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巫姑娘想必未曾谈过恋爱吧。一般姑娘见喜欢的人之前,都是要洗头的。”
巫凉戈眼睛眨了眨。
她看了看身边的墨葭,看了看她的头发,随即看了看自己的。
墨羽分明感到气氛变得不太对。
“巫姑娘,你将我们请到此处,是要作甚?还是快说吧,否则,笑遥生就要把你的兵马打光了。”
“我干什么?”巫凉戈咬着牙说,“来送你们这对狗男女早日相见。哼,人,本姑娘带走了,明日正午,两军阵前,谈判,现在收兵!你知道,这一点兵,对真正的战局没什么作用,不如留给我增加回国之后的筹码。”
墨羽点点头,道:“可。”
桃花散落之后,血花铺满地。
战场依旧激烈,厮杀之声声声传入墨羽耳中。不远处,一个白衣的女子指挥若定,在她的指挥下,人类的对话化为种种阵型,一点点吞食着蛮族的军队。她的指挥中,虽然推进的速度有些慢,可,却也将伤亡降到了最低的程度。
李乐冲她打了个手势,嘴唇动了动。
随即,人类士兵推进的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巫凉戈挥手给传令兵,终于,双方放下了武器,只有稀稀落落的兵器撞击声偶尔响起。之前还硝烟弥漫的战场在刹那间变得安静。
“那么,就此别过。”巫凉戈搂住墨葭,露出面纱的眼睛露出一种名为狡黠的声色。
墨羽无奈的挥挥手,下令收兵。
此时,已是凌晨,天际微微发白。
沉静的夜色下,士兵们将武器收好,一个个按照顺序,回到万仞关内。
白袍和青衫的少年相伴而行,没有言语,就像是那个冬天一般无二。
匆匆登上万仞关的墨羽并没有时间感怀,墨葭既然不在只能由他来担任指挥者。只是,此时在大夏的官方文件之中,他仍是一个通缉犯。无奈之下,墨羽只得被几位墨家的士兵看守着开始安排。
天边的鱼肚白在墨羽的白袍上镀上了一层金辉,少年的脸上是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与威严。几个守将理所当然的接受了他的命令,却在转身之后才想起——他只是一个少年罢了。
布置完一切,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了。
阳光洒在城头,墨羽沙哑的声音仍在响着。
“下一个,说一下你的原有职位。啊,我是墨羽,是墨家的公子,如今仍是戴罪之身,不过请放心,我可以相信,你看,这是付将军和苏先生给我的信……”
李乐皱着眉头,上前道:“阿羽,是我啊。”
墨羽脸上马上洋溢起开心的笑容:“什么,你知道我,那真是太荣幸了。对对对,2564年年末的时候,嗯,那时候我才十八,哈哈,现在还不是一样,是个小孩子……”
李乐皱皱眉,捅了笑遥生一下,问:“阿羽他怎么了?”
“好像是精神状态不太好。”笑遥生不太确定的说。
“好的好的,我想想,嗯,明天这时候你跟着羽林军第三队他们,他们冲锋的时候,您的部队就冲锋好吗……”
“我当然知道他精神状态不好,我问的是他到底怎么了。”李乐问道。
笑遥生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啊。”
“你是军师啊。”
“你还是他哥们呢。”
“道理不是这么讲的。”
“停!”笑遥生白了他一眼,道,“这几天阿羽一直处于一种即将回家的紧张状态,他这一年所有的努力能否得到预期的效果在这几天就要定下分晓。今天之前他已经两天没睡了,这次凌晨被惊醒,在经历激烈的冲杀和那么高强度的指挥,他的指挥方式最是耗费精神。”
“不至于啊,”李乐挠挠头,“之前他也有过这样的情况,这一年只要是行军的时候,休息哪有准的?”
“墨葭被绑走了,他表面上越是风轻云淡说明他对巫凉戈怕的越是厉害。刚刚回来之后他一点都没歇就开始布置任务,真有那么急吗?分明是不敢去想!”笑遥生看着满脸堆笑,冲他们两胡言乱语的墨羽,心头一痛。
“先打晕他。”李乐撇了撇嘴角,摇着头走向墨羽,一个手刀停止了墨羽嘶哑的嗓音。
片刻后,轻微的鼾声便传到了两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