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繁花努了把力,才将这一口饭咽进肚子。
“姚小姐是否喜欢?”
田氏夫妇期待地目光惹得姚繁花浑身起鸡皮疙瘩。
“喜欢!”
姚繁花努力舒展着眉头,拼死咧出个大大的笑容出来,狠狠地回答了句,她这不和谐的扭曲表情看得旁边的洛凝秋禁不住笑了起来。
“两位小姐都喜欢,这太好了!”
田氏夫妇满腔的热情将整个屋子的气氛点燃了,他们依然不动,只是眼巴巴地盯着洛凝秋和姚繁花,要看她们吃这最“美味”的东西。
洛凝秋微笑着将那碗饭端到自己面前,对田氏夫妇说:“姚小姐食量一直很小,和那猫儿差不多,吃一口就饱了,这饭还是都由我来吃吧。”
洛凝秋说着,头微微侧了下,眼睛低垂着扫了姚繁花一眼,她知道刚才那一口已经是姚繁花的极限了,若再逼她吃一口,定能把前天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怎么可能吃得来这碗里的饭,这饭虽在田氏夫妇眼里是极好的东西,但这味道确实难以接受,洛凝秋自己吃得也很吃力,只是她不忍心回绝田氏夫妇这份热情和好意。
洛凝秋又夹起一小口饭放在嘴里,优雅着吃着,然后又吃了一口,再一口。
姚繁花侧着身子惊讶地瞪着洛凝秋看,她知道洛凝秋为自己解了围,也知道洛凝秋同样不喜欢这饭,她看着洛凝秋强装淡定地一口口吃着,异常的焦急,她心里埋怨着洛凝秋非要做什么烂好人,不爱吃就不要吃了嘛,却也同样不忍心看到田氏夫妇失望的样子。
在洛凝秋吃到第四口的时候,姚繁花终于按耐不住心里的狂躁了,她伸出双手,夺下了洛凝秋手里碗和筷子,将碗凑到自己嘴边,向嘴里扒拉了一大口饭,鼓着腮帮子夸张地嚼着,然后转向洛凝秋,边嚼着边嘟囔着。
洛凝秋本来被姚繁花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很诧异,这会儿又看见姚繁花这滑稽的脸,禁不住笑出声来。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洛凝秋看着姚繁花嘟囔,笑着问。
姚繁花听见洛凝秋的话,眉头一挑,狠狠地将口里的饭吞进肚子里,说:“我说我饿啦,你不要吃,我要都吃了!”她说完又往嘴里扒拉了一大口,又觉得不好意思,哼了一声,就转过头自己吃去了。
洛凝秋读懂了姚繁花的小心思,心里一阵温暖,她看着姚繁花的背,觉得这个和她同龄的女孩,虽然喜欢胡闹,嘴巴又硬,但这心地,真的是十分柔软的。
“娘子你看,两位小姐多么喜欢咱们的蒸饭,都抢着吃呢,两位小姐不要抢,这还有一碗,如果不够,我再去村里借点米,再做一锅!”
田阿牛说得兴奋,急忙把另一碗饭端起来递给两人。
“不用不用,能吃饱,真的能吃饱!”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洛凝秋和嘴里塞满了饭的姚繁花一听,连忙拒绝着。
两人呆到日近黄昏,才告别了田阿牛夫妇,走了出来,刚离开村庄不久,姚繁花就找了棵果树,摘了好些个果子抱在怀里,她拿出两个在衣服上擦了擦,递给洛凝秋,随后抓起个果子就向嘴里塞。
“姚小姐好大的胃,刚刚吃了那么一大碗饭,现在还能吃下这果子,真是奇特。”
洛凝秋看着吃果子的姚繁花,怎么看怎么像一只贪吃的树懒,很是可爱,就故意逗着她。
“你不要再跟我说方才那个饭,我会吐的!”
姚繁花对着洛凝秋抛了个大白眼,她又吃了口果子,压了压胃里奇怪的饭味,不满意地说:“都怨你,非要吃那个饭!不爱吃就告诉他们呗!”
“你不是也吃了吗,你不是也没说么!”
洛凝秋笑了下,瞅着姚繁花别扭的样子。
“我乐意你管得着么!”
姚繁花又白了眼洛凝秋。
“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这样粗蛮的姚小姐心地是那么的柔软,你真是让我看到你的另一面了。”
洛凝秋点着头,自上而下挑了眼姚繁花。
“我怎么粗蛮了!洛凝秋你怎么总说我粗野,我也是女子好不好!难道所有女子都要像你这样子才是最佳么,你这样子又有什么好,病病怏怏软软弱弱,一阵风都能把你吹到城南边去!”
姚繁花不服气地大声嚷嚷。
“是是,您姚小姐不粗野,但如果我用知书达理,蕙心兰质,秀外慧中,温柔娇媚这些词来形容您,您觉得合适么?如果您觉得合适,那就合适吧。”
洛凝秋淡淡地说着,她不去看姚繁花,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慢慢走着。
“你……”
姚繁花语塞,她咬了咬嘴唇,不服气地盯着洛凝秋看,她发觉自己犯得最大的错误就是跟洛凝秋斗嘴,她完全不是洛凝秋的对手。
“你不要再说我啦,我比你年长,你这样不礼貌!”
姚繁花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反驳洛凝秋,索性将年龄搬了出来,想把洛凝秋比下去。
“我们同龄,你怎么能说比我年长?”
洛凝秋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看着姚繁花。
“这你可真比不过我,我是一月初四的生日,我就不信你洛凝秋能比我早生了!”
姚繁花追上洛凝秋,说得万分得意。
“那你可真不幸,我是一月初二的生日,比你早两天,你应当唤我声姐姐。”
洛凝秋眨着眼睛,看着姚繁花的表情从得意变成惊恐。
“你当真是初二生的?!”
“我为何要骗你!”
“洛凝秋,我讨厌你!”
“我知道你讨厌我,你还送了只鸟来传递你对我的厌恶,你真是奇葩!”
“什么鸟?”
“那只八哥!”
“那鸟根本不会说话。”
“你骗谁呢!”
洛凝秋和姚繁花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了起来,争吵内容从八月十五那天姚繁花组织的武斗吵到今日田阿牛家的饭谁吃得更多,姚繁花高声阔语手舞足蹈,洛凝秋旁征博引字字珠玑,两人以自己的方式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完全忘记了是因为什么理由吵起来的。
“我不跟你说啦,你总是四个字四个字地说我,讨厌!”
姚繁花实在是想不出词来跟洛凝秋吵了,就扔下了这一句,迈着步子走掉了。
“原来我比你大,今后你当叫我姐姐才是。”
洛凝秋看着走在前面气鼓鼓的姚繁花,总是想逗逗她。
“洛凝秋你还有完没完!”姚繁花突然转身,她站得地势比洛凝秋低,就抬起头狠狠地瞪着洛凝秋,说:“本小姐不与你见识你可不要过分了,你名义上是我的娘子,却又总想着做我的嫂嫂,稀里糊涂地成了我的先生,现在又要做我的姐姐,你到底是想要多少个身份呀,啊?洛凝秋,你是不是有瘾啊!”
“噗!”
洛凝秋被姚繁花的一席话说笑了,她急忙掩住嘴,璀璨的双眸一闪,含着笑,看了眼姚繁花。
洛凝秋这一眼美得就像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到了姚繁花心上,姚繁花心一颤,急忙转过身去,大步走下山了。
姚繁花和洛凝秋到姚府的时候,已经过了申时,姚府上下急得一团乱,一大半家丁出门,满城地寻找二人。
“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洛小姐也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姚府的管家急得直搓手。
“我们只不过去拜个佛,看把你们急的,范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么,别惊扰了我娘的清净,也别去招惹我爹!”
姚繁花皱着眉头,她边说着边和洛凝秋向着姚夫人的房间走去。
“老爷今天起身去长安了,说是那边李林甫李大人新晋礼部尚书,老爷特意前去恭贺……”
“呸,我爹爹真是瞎了眼,就爱跟这些个不要脸的人在一起!”
姚繁花提起李林甫就一肚子气,狠他的贪滑阴险。
“小姐,您可不能说这话呀,你是李家未来的儿媳妇,迟早是要嫁过去的,您这个样子,传到李大人那里,可怎了得呀!“
管家跟在姚繁花身边,语重心长地说着。
“什么得了不得了,谁要嫁给一个大贪官的儿子!”
姚繁花愤恨地说着,转眼间,走到了姚夫人的房间前。她敲了敲门,和洛凝秋一并进去了。
“三娘,你今天身体可好?”
姚繁花冲到姚夫人床边做好,抓住姚夫人的手,一脸的担忧。洛凝秋反身关了门,走到姚繁花身边站好,同样关切地看着姚夫人。
“你们两个今天去哪里了,三娘很是担心。”
姚夫人握着姚繁花的手,看看繁花,又抬眼看看洛凝秋,微微笑着。
姚威德去长安的真正目的是想拜托李林甫将姚铭笙快些救出来,他在走之前得到消息说姚铭笙只是被软禁而并非被囚禁,便立刻告知姚夫人这个好消息,姚夫人这才略微宽心,病也好了许多。
“我们今天去凌云寺给三娘求平安了,都说那里可灵验了,我跟洛小姐都起了大早,赶到那里,洛小姐还为三娘上了第一炉香,菩萨定会保佑三娘健健康康的!“
姚繁花实话实说,她绝对不会去抢洛凝秋的功劳。
“难得你们有这份孝心,三娘真的很欣慰。”
姚夫人说着,抬头看了眼洛凝秋,眼神很是复杂,姚夫人发觉现在自己完全能够理解洛凝秋失去姚铭笙时候的那份痛苦,当听说姚铭笙被突厥人关起来的时候,姚夫人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此时她心里十分愧疚,悔恨自己编了那么一个谎言,让洛凝秋受到这样大的伤害。
“凝儿,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情,”
姚夫人叹了声气,将洛凝秋招到床边,说:“这件事情是老身做的不对,着实对不住你了。”
“夫人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夫人对凝秋是万分的好,怎么能说对不住凝秋呢。”
洛凝秋一脸的诧异,她不知道姚夫人要跟她说什么。
“哎!”姚夫人摇摇头,又一声叹息过后,开口道:“其实,铭笙尚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