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她还是不肯见我么?!”
姚繁花迎上走进书房的晴儿,焦急地问。
“莺儿说洛小姐身体不舒服,暂时不能见小姐。”
晴儿走到桌子前,喝了口水,说。
“胡说,什么身子不舒服,我今儿还听说她去给三娘请安了呢,不舒服能这样乱跑么,她就是不想见我,我就不明白了,我到底怎么了,不就是跟她开个玩笑,若不是她突然扑过来,我能乱了阵脚么,更何况我还给她当了肉垫,她有什么不满意的?!“
姚繁花一声接着一声质问晴儿。
晴儿别过头去翻了个白眼,这三天来姚繁花一直重复着这段话,她实在是要听吐了。
“小姐,我问您,您说洛小姐为什么要上树?”
晴儿准备点醒这个迟钝的姚小姐。
“上树还要什么理由?想上就上呗。”
“那是小姐您!洛小姐怎会这样轻率,全姚府都知道她是为了救那一窝的鸟蛋,也就要成功了,却被小姐您破坏了!”
晴儿声音提高了起来。
“啊!”
姚繁花突然想起掉到地上的鸟巢,懊恼起来:“原来她是为了这个!我说怎么鸟巢掉地,马上就变了个人。“
姚繁花恍然大悟,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想了想,说:“那确实是我不对了,但是她也不至于为了几个鸟蛋生这么大气吧!不就是鸟么,我赔给她!“
姚繁花说着,向着东边的窗户走过去,窗檐上挂着个鸟笼,里面是一只黑羽红喙的大八哥,仰首挺胸威风凛凛。
姚繁花将鸟笼挑了下了,抓在手里,看着里面的鸟儿,鸟儿也歪着头看着她。
“你这破鸟好笨,三个月来一句话也学不会,连叫也不叫,你是不是哑的!”
姚繁花鄙夷地看着大八哥,随后拎着笼子,出了书房。
“小姐你要去哪里?”
晴儿忙问。
“给她赔只鸟!”
姚繁花大步走了出去,晃悠着手里的鸟笼,兴奋之极。
“小姐,洛小姐不肯见您不仅仅是这件事情,更重要的是…”
晴儿大步追了出去,她想告诉姚繁花她犯了多大的一个错误,大庭广众下袭了洛凝秋的胸,任是谁都不愿意再见到她了,晴儿完全不明白平时机灵的姚繁花怎么就这么迟钝,这手感不一样,她感觉不出来么,还好意思赞叹说人家姑娘身体柔软,什么逻辑了!
姚繁花确实没有意识到自己袭了洛凝秋的胸,她甚至早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她只记得洛凝秋时脸色惨白地走了回去,她不知道她这习武的手放出来的力气,足以将洛凝秋从丘陵拍成平原。
姚繁花快步走着,在离洛凝秋院子二百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她听到一阵琴声从洛凝秋房间里传出来,悠扬婉转,如歌如泣。
“这是什么曲子,怎么这么忧伤。”
姚繁花想着,心情也被着曲子影响,深深地叹了声气,她脚步变得很慢,缓缓地进了洛凝秋的院子。
“小姐,姚小姐过来了。”
绿莺远远瞅见姚繁花,一脸的不高兴,姚繁花那一掌,可真让她家小姐疼了三天,而这种疼痛又难以启齿,只能自己憋着。
洛凝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琴声里,没用听见绿莺的话,她浓密的睫毛低低垂着,随着琴音微微颤抖,修长的十指灵活地在琴弦之中舞动着,洛凝秋很安静,像一汪处在无人的山间的泉,静谧清丽。
曲罢,洛凝秋没有放下动作,她定格了一会,一滴泪水从她紧闭的严重流了下来,再睁开眼睛,又是长长一声叹息。从自己的世界里回来后的洛凝秋猛地发现她身边有个红色的人,吓了一跳,急忙去看姚繁花。
此时的姚繁花定定地站着,手里拎着个鸟笼,脸上却挂着两行泪。完全是听得痴了。
洛凝秋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姚繁花的脸。
姚繁花此时才从洛凝秋的琴音中□□,她意识的自己的失态,很是不好意思,连忙擦去了眼泪,反瞪了洛凝秋一眼,哽咽地说:“看什么!”
“你哭了?”
洛凝秋站起身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姚繁花。
“我才没有!“
姚繁花对着洛凝秋凶,她将鸟笼子递给洛凝秋,说:“这个给你!”
“八哥?”
洛凝秋接了过来,看着笼子里那只肥肥的懒懒的黑鸟问:“你给我八哥做什么。”
“别装糊涂,你这些日子不就是为了那些个碎了的鸟蛋烦恼么,赶明儿我再去给它配一只,给你生个几窝的鸟儿,吵死你!”
姚繁花愤愤地说。
“噗!”
洛凝秋看着姚繁花别扭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她急忙抬手遮在唇上,却还是让姚繁花将她好看的嘴角和浅浅的酒窝看了个清楚,姚繁花第一次看见洛凝秋笑,还笑得这么天杀的美,她的小心脏强烈地跳了起来,血压升高,不能控制。
“你刚才弹的是什么,怎么那么悲。”
姚繁花面颊微红,眼睛向着屋角四十五度飘着,转换了话题。
“是首古曲,《相思引》,你要学么,我来教你。”
洛凝秋重新走到了琴前,手腕一转,手指在琴上滑了一下,行云流水一般的声音,在她指尖回荡。
“这声音是很好听,可是我实在不喜欢古琴这个拘束的乐器。”
姚繁花摇摇头,她记得她刚会坐的时候,姚威德就请了个师傅来教她弹琴,天天要坐得笔直不说,这十根手指也是生生的疼,那时候那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碰这个折磨人的玩意。
“你等等。”
姚繁花对着洛凝秋说了句,随后转身出门进了院子,找了棵樟树,挑了片叶子摘了下来,又回到洛凝秋房间里。
“你弹一段我就来吹一段,看我学得像不像。”
姚繁花手指夹着樟树叶,挥来挥去。
洛凝秋点点头,重新坐在琴前,手指一拨,弹了起来,她第一次弹得不多,停下来,看着姚繁花。
姚繁花灵活的眼珠子向左边偏着,她深深回想着洛凝秋弹的内容,随即,将樟树叶放到唇边,吹了起来,她想着洛凝秋的曲子,竟然吹得一模一样。
洛凝秋又弹了一段,姚繁花又跟着吹了一段,不一会,整首《相思引》,姚繁花已能吹得熟练。
“没想到你头脑愚钝,对这乐声倒是敏感,只听一遍,就能学出来,也还是有所长的。”
洛凝秋点着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姚繁花。
“切!我擅长的东西还多着呢,假以时日,你定能知道我姚繁花是多么的伟大,定能佩服我到五体投地。”
姚繁花得到洛凝秋夸赞,心里高兴极了,嘴角禁不住挑了起来,眼睛眯成条缝儿,她点头得意着,突然想起厨房做了她最喜欢的杏仁佛手,就想着拿来跟洛凝秋一起吃。
“你先在这等我,我去拿些我们姚府出名的点心,让你开开眼,我们这的点心,一点都不比长安宫里的那些差!”
姚繁花说着,转身出了门。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洛凝秋将鸟笼挂好,看着笼里的大八哥,想起姚繁花那好笑的模样,微微笑了起来。
“洛凝秋,我要杀了你!洛凝秋,笨蛋!洛凝秋,你赔我鞭子!……”
八哥突然开口,一声接着一声地骂着洛凝秋,骂得洛凝秋目瞪口呆,这鸟三个月来一声未开,一开口就吐出了这三个月姚繁花所有骂过洛凝秋的话,直听得洛凝秋脸色惨白怒气冲天,再也不想看见姚繁花那张脸。
此时西北边疆,□□军队刚刚获得了一场大捷,郭将军自然十分高兴,重赏有功的将士,这些粗人最开心的,也就是在打胜仗之后,去望凤阁转转,自从认识了馨兰后,姚铭笙也变成了望凤阁的常客,在这孤独的军中,她太需要找一个人来说说话谈谈心聊一聊对洛凝秋的思念,姚铭笙不是傻的,她看得出馨兰对她的意思,她也曾暗里提醒过馨兰不要钟情于她,她知道自己只能负了这个美好的女子,先不论她这个女儿身,在这情感上,她心里就只有洛凝秋一个人,馨兰再美好,那也是红颜知己而已,有的人守着一辈子,也萌不出半丝情,而有的人只瞧了那么一眼,就注定了一生的爱,这个,很奇怪。
姚铭笙知道自己这样对待馨兰很自私,可她真的好寂寞,这种寂寞就像这大漠的晚上,苍凉阴冷无边无际,她在馨兰身上看到了同样的寂寞,两个寂寞的人,心灵彼此慰藉,这个,很重要。
此次的大捷后,姚铭笙很想跟着宋知鹤他们去望凤阁瞧瞧馨兰,可怎奈她这左肩膀在战场上被敌人的一支利箭穿透了,虽然过了半个月,也好了近五成,这活动还是很不方便,姚铭笙又怕细心的馨兰会看出端倪,徒增担心。
一夜过后,宋知鹤哼着小曲儿走进了姚铭笙的帐子,他胳膊上搭着个暗黄色的斗篷,走到姚铭笙身前。
姚铭笙赶忙放下手里的书,起身招呼宋知鹤坐好,又亲自为宋知鹤端了茶水。
“知鹤兄来得真是早,难得的机会,怎么也不跟小桃姑娘多些温存。”
姚铭笙笑着拿宋知鹤打趣。
“去去,自打把你带到了望凤阁,你这张嘴是越发不成样子,我这么早来,还不是受人之托,给你送东西么!”
宋知鹤将手里的暗黄野牛皮大衣递到姚铭笙怀里,说:“馨兰姑娘打认识你,就开始做这件皮衣了,用的是很好的野牛皮,最暖和了,又用了这暗黄的颜色,跟外面的沙子一个色,她说你穿了这个,这蛮子就认不出你了,以为你是个沙丘,绕着你就过去了。”
宋知鹤呵呵地说着:“我听小桃说,馨兰这一个月来,彻夜不眠地为你做了这件衣服,这马上就入冬了,穿着暖和,这馨兰姑娘可真是一等的好,不是哥哥说,她虽然出身不是很光彩,但毕竟是个重情义的好姑娘,对你更是没得挑,铭笙,你是不是考虑下,让她做个妾侍也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