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京都西郊崖边。
崖边的风很大,她正背着箩筐去采一味唤“参商”的药,本是北国名药,却在南国京都西郊见到踪迹。
“本殿想你死,你便活不得。”男子语气阴沉,似乎染了肺疾,时不时咳上几声。
“上官烨,你不过是昭国的弃子,即便我今日杀不了你,他日也定会有人来取你的命。”
听到刀剑的动静,景霜便立即躲在树上,垂眸瞥见林间那一袭青衣,见其容貌,脑海之中只有四个字“人间绝色”,想着倘若这男子是个女儿身,定是红颜祸水,不知便宜了哪个皇室的子弟。
“他日之事他日再议,本殿今日要做的便是取你之命。”
黑衣男子,一声冷哼,“我的命还轮不得你来取。”
周围围着些许带剑之人,不过都蒙着面。
“怎么,还以为他们会来救你么?昭皇御前带刀侍卫杨子江?”
上官烨说的极慢,那是语气犹如帝王一般,让黑衣男子颤抖地跌倒在地。
“你...你究竟是...谁?”
“杨大人,你说,本殿是谁?”
上官烨上前几步,将悬挂在腰间的令牌取下,放在杨子江面前晃了晃,道:“本殿自然是你所说的昭国弃子——上官烨。”
“不...不可能!”杨子江的腿有些抽搐,随后整个人都开始抽搐起来,像是得了什么病颠一般。
“哦,那你觉得本殿应该是何人?”
上官烨勾唇,语气之中明显多了几分闲适。
但景霜却觉得,林间那抹青影却是人间罗刹,这是让她头一回只闻其声,便心生恐惧的人。
杨子江已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上官烨蹲下,望着他即将涣散的瞳孔,“让本殿来猜猜,是谁派你来的。”
“上官英招?哦,不对,该是他的大皇子上官皓吧。”
杨子江的眼中有些惊恐,“杨大人,你是不是想问本殿是如何知晓的?”
他本不是多话之人,或是近几日陪他说话的人少了许多,才与杨子江多说了几句罢了。
“想知晓...咳咳咳...你得下去,问问上官皓的母妃,哦,对了,本殿...咳...忘了告诉你,丽妃娘娘昨日才下去,你若是黄泉路上多走几步,没准能碰见....咳咳....你的昔日的老情人。”
或是话说的多了,便咳上了。
上官烨后退几步转身,将死之人的死状,他已见的太多了,想必杨子江定是用不甘心或是用想为丽妃报仇的狠毒眼神望着他。
怕么?
对于一个习惯杀人的皇子来说,早已见怪不怪,将死之人口中的诅咒,上官烨自十岁后听到不下百次。
犹记得第一个死在他面前的人,面目狰狞地诅咒他此生不得好死,可是他此生又曾好好的活过,他们都一样,或许在羽翼未丰满之前,只是他人手下的一把刀罢了。
那个人愚蠢就在于想以未开锋的刀与他拼命,可不知他除了刀还有旁的暗器。
前仆后继地取他性命的不少,最终的下场,大多如杨子江一般。
于是乎,上官烨很想对他们幕后的主子说些话,譬如是“想清楚了,有本事杀本殿之时再来动手。”
后来他想到,那些幕后之人定是以为他不过是个病弱且在南国无依无靠的质子罢了。
杨子江在他身后拼尽全力想要拽住他的衣角,最后手还是在半空中垂下了。
等身后无了动静,上官烨便授意身侧之人去处理尸体。
杨子江,本是个忠臣,只不过听信了丽妃那女人的鬼话,竟赶来南国谋害他,真不知道该说这御前侍卫痴情,还是愚蠢。
“羲和,回去告诉玉姑姑,杨子江已回了昭国。”
那个唤“羲和”的男子放于身后的手明显一颤,景霜无法看见他的面容,却也觉得背影熟悉。
抛下这句话后,上官烨便上了不远处停着的马车。
待四下无人之后,景霜才从树上跃下。
昭国质子一事,她早有耳闻,但未想到,上官烨虽有同传闻中一般的绝世容貌,却远不及传闻中的温润如玉,方才说话的模样,犹如忘川地狱之中的使者,每句话都透着阴冷的寒气,令人胆颤。
昭国丽妃与昭皇的御前带刀侍卫之间竟然还有奸情,难不成昭国大皇子不是昭皇的骨肉。
昭国皇室与景家无什么干系,她也便未再多想,只是背着箩筐,继续寻找“参商”这一味药的下落。
......
“大哥,联姻之事,我是不会同意的。”
景霜收回思绪,昭国质子,日后若是回昭国,宠妃妻妾定是如云,她不愿与旁人分享自己的夫君,最重要的是上官烨如地狱之中的罗刹一般,她是个惜命的人招惹不起。
屋内的烛火突然熄了一盏,一侧的侍女前去又重新将其点亮。
景寒叹了一口气道:“嗯,若是不愿,便罢了。”
今日看来将军府的二小姐似乎对上官殿下也有意,竟为其以身挡那短刃,想来她对三弟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当初,将他们分开,是极为正确的决定。
若是他知晓赵冉草这几年都与男子厮混于一处,便更觉得自己将忘忧草塞入三弟嘴中是对的。
与上官烨联姻一事为时尚早,一切还是等其回昭国再议。
景家的后人,从一出生便不可为自己而活,她虽是景家独女,也任性不得,日后倘若景家真要与昭皇皇室联姻,那么,自然依旧只是一株忘忧草的事。
景家虽强大,无需女子来联姻巩固利益关系,但有些事不得不依靠女子来处理。
尔后,两人各自回了屋。
......
对于将军府内的很多人来说,这一夜是漫长而又痛苦。
上官烨依旧在前世的梦魇之中,赵冉草依旧面露苦色的挣扎于伤痛之中,赵远在冉院踱着步子等待柳氏醒来,府中的下人怕刺客再来,都在院中候着。
侍卫们拖着尸体,一些婢子拿着布巾提着水桶,清理着主堂内的血渍。
乐坊的掌事为死去的姑娘们哭了一宿,姑娘们连续半月练舞,这未等来达官贵人的一眼青睐,便香消玉殒了,这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确实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