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老师傅的院子门前有些荒芜,门上的杂草,看上去已有很长时间未有人打理了,院内隐隐却能听见火花的滋滋声。
赵冉草推开门,风过穿堂,迎面而来的是一股锈铁味。
“阿草,小心。”
卫宗泽一把推开赵冉草,后拔出长剑,挡在了前面,被推出去的赵冉草未站定,直直将上官烨撞倒在地。
一阵清香入怀,让上官烨有些不知所措,周身虽有些女子总喜欢跟着他,但挨的这么近的也只有眼前的赵冉草,嗅着这骨子清香,这不禁令上官烨心跳加快了几拍。
他镇了镇心神,冷冷开口。
“赵小姐,还不起身么?”
冷冽的气息从地下传来,赵冉草闻声才发现自己压着病秧子了,便立刻起身,并伸手拉了上官烨一把,若是把上官殿下给压坏了,她父亲还不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
“......”
赵冉草瞥了上官烨一眼,“那个...方才...我不是故意的。”
“嗯。”
听见兵器相交的声音,赵冉草心下觉得不妙,立即转身对正在过招的两人喊道:“李伯,宗泽,你们别打了。”
那老师傅闻声便停了下来,“是赵丫头?”
“李伯,是我。”
上官烨望着面前拿着锈铁的剑的男人微微惊诧,男人眸间无一丝光彩,他竟然是个瞎子,若是赵冉草不开口,他怕是定不会手下留情。
老师傅名唤李寅,当年也就是因为他能铸的好剑,让南国大将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英勇杀敌多了些胜算。八年前,不知发生了什么,从军营退下,来了这端重县。
李寅挑眉朝着此前发出声音的地方无神地望过去,“赵丫头,你怎么来了。”
望着那双空洞的眼神,赵冉草这才发现了端倪,有些心疼道:“李伯,你的眼睛......”
“都是陈年旧疾了,打剑时火花入了眼,烫瞎了眼。”
卫宗泽背后突然有些发冷,这李师傅在看不见他的情况下,都有如此身手,想来年轻之时不止是位铸剑师这么简单。
赵冉草瞧着那生了锈的剑和李伯空洞的眼神,也就未将自己来此处的意图说出来。
“我与他们路过此地,便想起父亲说您在这儿,来看看。”
如今,看李伯这模样,她决定还是另寻寿辰礼为好。
“老夫这院子脏,赵丫头没事便离开吧。”
赵冉草未想到,这与李伯话还未说几句,他便开口赶人了。
见他的模样,只好道:“那李伯您保重,我们便不打扰您了。”
赵冉草的目的便是寻李伯打剑的,如今需要另找寿辰礼,也不好逗留,想来还是早些回京都赵府去,不然小清儿恐怕得被揭穿。
于是,赵冉草拉着上官烨和卫宗泽离开了院子,又上了马车,准备回京都去,今日此行,算是白跑一趟了。
今日看着时辰算算,恐怕回府日头正落下。
车轱辘掉了头,他们要回京都了。
而此时,李寅的院子里多了一位黑衣人。
李寅眸子间的光亮不知何时已聚集,对着黑衣人拱手作揖行礼道:“王爷。”
黑衣人冷冷道:“如今,还是早日将此处的兵器转移为好。”
此时,还未到与赵家卫家撕破脸之时,不过他也是有些好奇,这卫小侯爷怎么会与赵家小姐有往来,这事他得好好调查调查,若是赵家与卫家联姻,朝堂局势恐会生变。
随后黑衣人便拂袖离去不见了身影。
马车上,依旧有些拥挤。
赵冉草双手撑着下巴,望向马车外,叹了一口气道:“如今看来给父亲的寿礼怕得重寻一份。”
“阿草,你觉得李伯他....”
“我又不瞎,李伯的眼睛怎么看也不像是烫伤的,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咱也不好多问什么。”
她也不聋,院内的火花声分明听得仔细,李伯双目失明,定不可能会打铁,也就是说李伯院内定藏些什么或者有旁人在,他着急赶他们走,或许也是为他们好。
赵冉草向来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有些事,不知道才能活得更好。
赵府后山的那些尸体,便是证明。
十岁的赵冉草可能会怕,但是现在的赵冉草已经见怪不怪了。
有些东西,一旦漠视了,心便是冷的。
赵冉草之所以一副玩乐与旁闺房女子不同的模样与行径,更多的不过是为了保命。
那些待字闺中的妹妹们,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因此她宁愿去怡翠院找清倌儿,也不想同她们争夫婿。
将军府后院看似太平,实则波涛汹涌,母亲虽是郡主,但在将军府只是夫人罢了。
她的父亲倘若真正爱她的母亲,又怎会每隔几年塞几位女子,正妻之位,母亲从不稀罕,也就是这份不稀罕,让她们在将军府的日子稍微好过些。
不过,若是要寻夫婿,自然是要寻一生一世只对她一人好的,即便是平民百姓,她也不在乎,因为高墙深院多的是年老色衰的妇人。
“确实,阿草,如今这寿礼之事还得寻些旁的新鲜玩意儿,若想寻什么,尽管寻萧九来知会我一声。”
萧九是他的书童,看着与小清儿还挺相配的。
赵冉草勾唇,拍了拍卫宗泽的肩,“知道了,好兄弟!”
上官烨蹙了蹙眉头,沉了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一路上,马车又陷入了死寂。
马车路过京门,御前军正排成一列在京门后候着他们。
裴将军突然上前,拦住了马车,大喊道:“请上官殿下移驾南月宫。”
他们的消息够快,想来方才定是一直在后头跟着,车上的三个人心照不宣,不过幸亏这些侍卫也不是什么八卦之人,与市井间的八婆不一样,应该不会乱嚼舌根。
小厮将马车稳稳停下,上官烨下车前与卫宗泽和赵冉草拜别:今日多谢小侯爷与赵小姐。”
正要下马车时,赵冉草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睁着水汪汪的大眼望着他:“殿下,可得记得银子。”
说着她晃了晃手中的佩玉。
上官烨嘴角微抽道:“赵小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