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天天刚到家门口,正巧邑惊尘也回来了,车子在他身边停下,他和喜乐都不由得看向了车中。
邑惊尘下了车,喜乐笑着和他打招呼:“干爹。”
他微微点了点头,看向儿子。邑天天低了着头,猜他能百忙之中赶回来,一定是来兴师问罪的。
喜乐对邑天天说:“天天,我得回去了,再见。”
邑惊尘说:“让盛叔叔送你回去吧?”
喜乐没有推辞,说了声好,坐进了车中。
邑惊尘看着车子开远,走到了儿子身边:“今天一天到哪去了?”
“网吧。”邑天天老实交代。
“喜乐把你劝回来的?”邑惊尘问。
邑天天突然看着父亲,问道:“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永远比不上喜乐?”
“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记得小时候你办公室里的那些玩具,没有一样是为我准备的。甚至在那之前,我都没进过你的办公室。”
“你一个男孩子,就这么小心眼?”邑惊尘有些失落地看着儿子,“你是我儿子,我对你的期望自然是不一样的。喜乐——”他顿了一下,“她从小就吃了很多苦,又从小没了爸爸保护,我心疼她的懂事。她毕竟是个孩子,这个年龄她有撒娇和任性的权力的。孩子总应该有孩子的脾气,那样的人生才是完整的。”
邑天天说:“所以我就没有撒娇和任性的权力?”
“当然有,可你毕竟是男孩子啊,得多一份担当。”邑惊尘一手搭在了儿子肩膀上,“你不去学校上学可以,但你想好了之后会发生的一切吗?你只是为了和你妈妈作对,负气做这一切,就是没有担当。你以为你是在报复她,其实你伤害的只是自己。我和你妈妈总归要离开你的,能为你的人生负责的人,只有你自己而已。天天,如果你没想好,我可以帮你去办停学手续,你好好想想你往后的路要怎么走,想好了,再往自己的目标走,这样也很好。”
邑天天心里五味杂陈的,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嘴巴一张,话没出口,眼泪就流了下来。
邑惊尘笑着掏出手帕,替他擦掉眼泪:“刚刚才说了男子汉要有担当,怎么就哭起来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邑天天再也忍不住,一头扎进邑惊尘怀中,哭道:“爸,为什么你要生下我呢?你既然不爱妈妈,为什么还要生下我呢?”
邑惊尘万万没料到他会说这样一句话,犹如多年前,他用稚气的声音问他——爸爸妈妈是不是因为相爱,才把他生下来的?
他觉得对不起儿子,这些年,他受不了周舟,可以借着各种理由不回家,将自己逃避在忙碌的工作中,全国各地,满世界跑。可天天跑不了,周舟把对他所有的怨气发泄在了儿子身上。他发现到了今天,他们都像困在了茧中的蚕。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可没道理让儿子给他们陪葬啊!
“天天,对不起!是爸爸对不起你!”他摸着儿子的头,眼眶也湿润了。
周舟打开门,看到父子两一起出现在眼前,心里微微一喜:“你们两个怎么一起回来了?”
她装作若无其事。邑天天却不开心,怎么能若无其事,母子之间有了那么一道深深裂痕,她却视若不见。她就是这样的,不管自己往别人身上捅了多少刀子,只要她想忘记,就一定能忘记。不但自己忘记,旁人还得配合着也忘记。
邑惊尘拍了拍儿子的后背:“你先上去吧,早点睡觉。”
“爸爸晚安。”
“晚安。”
周舟看着儿子上了楼,却没和她打招呼,难过极了。正要追上去,被邑惊尘拉住了手腕。她看了眼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整个人居然微微一颤,他有多久没有碰她了?已经记不清了。
邑惊尘说:“到书房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她跟着邑惊尘到了书房,关上了门。
邑惊尘说:“他有些问题想不通,我想让他停学一年,明天你去学校帮他办手续。”
“停学?这怎么可以?你知道停学一年意味着什么,如果让他在家懒散惯了,没了学习的劲头,他就算回到学校也会跟不上的。”
“你这样逼着他,是把他往绝路上逼知道吗?”
“我怎么就逼着他了?我只是督促他好好学习而已,希望他足够强大,难道这也有错?他这个年纪,正是贪玩的时候,指望他自己要求自己是不可能的,可作为他妈妈,我不能不管啊,这个恶人自然只有我来做。但我相信,他将来有一天总会明白我的苦心的。”周舟觉得委屈,自从今天早上邑天天跟她闹了之后,所有人都在指责她,她就不明白了,她到底错哪了?天底下有哪个父母不望子成龙的?既然要成龙,吃苦是必然的。“你可以不管他,但我不能不管。你以为停学只是暂缓学习的事情吗?不是的,停掉了,再接上就难了!”
“周舟!”邑惊尘叫了一声,无奈而愤恨。
周舟愣住了,眼泪汪汪地看着邑惊尘,她太熟悉这种眼神了,是深深的绝望。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一个让人窒息,看不到一丝希望的人。她扶住了身旁一张椅子,缓缓坐了下来。低着头,任由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邑惊尘走到她面前,深深吸了口气:“周舟,别在逼天天了。我向你保证,无论他将来变成什么样子,都由我担着呢!你不要觉得你是一个人,不是的。”
周舟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我不是一个人,真的吗?”
邑惊尘点了点头:“真的。”
“你在哄我?”周舟狐疑地看着他,“我怎么会不是一个人?在你心里,我们什么时候是夫妻?我的儿子,我的未来,都得我自己扛。我不能指望你,但总能指望自己的儿子吧?”说到这,周舟捧着自己的脸,泣不成声。
邑惊尘说:“从今天开始,你可以指望我。”
周舟擦了擦眼泪,看着他,似乎想看出他是不是在哄骗她。为什么突然改变注意了呢?不是说要和她一起熬着吗?明明恨毒了她,怎么会甘心成为她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