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兰回到宿舍,看到邑惊尘围着围裙正在做晚饭,她见怪不怪地进了房间,换了一双平底鞋,然后到书房,颜溪正在批改卷子。
学校安排的是一人一间卧室,可两人偏偏要住一间,另一间就改成了书房,放上两张办公桌,各自为政。
向兰瞥了颜溪一眼,看她紧绷着脸,看来这次考试成绩不太理想。她凑过去,问道:“平均分大概有多少?”
“六十多吧?”
“不错了,我听说七班只有五十多,好几个个位数。”
颜溪看了向兰一眼,向兰很识趣地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回了卧室。经过客厅的时候,看到桌子上的冬枣,抓了一把。躺在床上,一边吃着枣子,一边看书,觉得日子过得很歉意。
直到听到邑惊尘喊吃饭的声音,她才从卧室出来,一看有三道菜,一荤一素还有一道汤,觉得很满意。
她拿起筷子,夹了汤里的一块骨头出来,觉得这和平时吃的排骨不像:“这是什么骨头?”
“牛尾。”
“妈呀,邑惊尘,托你的福,在我二十四年的生命中终于吃到了牛尾巴了。”她冲着书房喊,“颜溪,快出来,有牛尾巴。”
“知道了。”
颜溪答应了,却迟迟不见身影。
“我去看看。”
邑惊尘进了书房,看颜溪埋头在算分数,冷不丁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颜溪一回头,微微邹眉:“别闹!”
他笑道:“吃饭了。”
“知道了。”
“那还不去。”
“等一会儿,饭又不会跑。”
“会凉的。”
颜溪笑了:“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邑惊尘说:“更可怕的是,会被向兰全吃光的。”
向兰站在房门口,手里拿着一块牛骨头,啃得津津有味:“放心,我一定会留点汤给她的。我们当初说好了的,只要有我一口粥喝,绝对有她一口汤;有我一块肉,就有她一块骨头。”
颜溪放下笔,起身。向兰以为她要过来打她,急忙退到了餐桌边上:“不许动手啊!”
“瞧你心虚的样子。”颜溪坐了下来,“就会呈口舌之快。”
邑惊尘伸着脖子在门口看了看,问道:“颜川怎么还没来?”
颜溪说:“他不来这儿吃饭,自己在食堂吃。”
“可是我今天让他过来的啊?”
向兰喝着汤,漫不经心地说:“那他今天肯定来不了,我罚他们抄《逍遥游》。”
邑惊尘坐到向兰对面:“丢不丢人,只会用暴力作业对付自己的学生。”
向兰不服气地说:“你以为颜溪比我好到哪儿去?动不动让人写检讨,不是暴力作业?”
邑惊尘说:“当然不是,检讨是活的,罚抄是死的。”
向兰放下了手中的调羹:“你是在教我怎么教书吗?”
颜溪乜了邑惊尘一眼,邑惊尘马上道歉:“向老师,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别放在心上。”
向兰说:“看在这一桌子菜的份上,原谅你了。”
邑惊尘起身,对两人说:“我去把颜川叫来,老是吃食堂怎么行?”
颜溪想要拦他,被向兰制止:“让他去叫吧,颜川也不容易,每次同学们有什么不满,就把怨气发泄在他身上,他都快成咱们的替罪羊了。要不是他心理素质过硬,估计得疯。”
邑惊尘果然把颜川叫了来,向兰特别热情,又拿碗筷又搬椅子,弄得颜川很是受宠若惊:“我这是何德何能,让向老师这么照顾我?”
邑惊尘说:“她是心中有愧。”
颜川坐下,颜溪先给他盛了一碗汤,里面放了两块牛尾骨。他喝了一口汤,激动得语不成调:“太可气了,你们天天喝这么好的汤,让我天天在食堂吃炒土豆丝。”
颜溪说:“谁让你天天吃炒土豆丝了,你不会换点别的吃吃?”
“食堂除了炒土豆丝,还有什么可吃的?”
邑惊尘说:“以后就到你姐这儿来吃吧,别吃食堂了。”
向兰说:“你别听他危言耸听,食堂除了炒土豆丝还有好多菜呢。颜溪也好久没时间做饭了,你让他到我们这儿来吃,吃什么?西北风?”
邑惊尘看向颜溪:“真的?这么忙?”
向兰说:“你想想,我们一人负责两个班,每天至少两节课,其余时间批改两个班的作业,两个班加起来七十多份作业,一份作业一分钟就要七十多分钟。抽时间还要完成学校布置的任务,备课,监督他们早自习晚自习。我们现在基本每天五点起床,晚上十一点半才能上床睡觉,每天累得像狗一样,哪还有时间做饭。”
颜川说:“这不是你们自找的吗?你们晚点起,不要到教室门口堵我们,早一点晚一点,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其乐融融,多好!”
向兰怒道:“听到没有,还有这种白眼狼,以为我们很乐意过这样的生活。既然做了这个老师,就要为你们负责。我也想做个你们心目中开明温柔的老师,可一想到你们现在的快乐可能要用后半辈子的吃苦受累来换,我就不允许自己这样做啊!上了那个讲台,你说的不经意的一句话,可能会成为学生的一个转折。这句话还是你爸对我和你姐说的。”
颜川一抱拳:“师恩难忘,你们辛苦了!”
向兰翻了个白眼:“一听就知道言不由衷。”
颜溪说:“咱们也是从学生年代过来的,没走上讲台之前,不也是白眼狼一只吗?”
“我觉得你们这话不对,不体谅你们就是白眼狼?你们为什么不好好反思一样自己的教育思路?人生难道只有考大学这一条路吗?为什么非要逼着我们个个成为优等生呢?”他指了指邑惊尘,“看看我邑大哥,高中没念完,不照样混得风生水起吗?还能找一个这么优秀的女朋!是不是邑大哥?”
邑惊尘听了很开心,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向兰说:“你说的是个例,天底下有几个邑惊尘?再说了他顶多算一个优秀的销售,你姐一时走了眼,才会看上他,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这下颜溪不高兴了:“你这算什么话,侮辱他可以,不能侮辱我的眼光。”
邑惊尘马上说:“不对,什么叫侮辱我可以啊,我也不差的啊!”
“……”
三人吵起来了,颜川在一旁乐滋滋地啃着牛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