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芷玉的计划基本上都是从流民的本身情况出发,着力于尽快让那些流民恢复正常的生活。
但有些人便不这么想了。
这圈了荒地大兴土木,又派发米粥笼络人心,还低价收购那些能织会绣的者的布匹绣品,还让木工作木件或用或售卖,齐家的店铺已经快占足了一条街。
这么大的动作,一下便触动了有些人的神经。
这熙容公主虽说了不要江宁的权,莫非是要江宁的财势?
有了财势,人的心慢慢变野了,难保不会再想要其他的。
这种情况是江宁世家与各势力不愿见着的。
没人想与熙容公主撕破脸,熙容公主虽不是皇室所出,但似乎却颇为得宠。
能平和的解决自是好的。
莫知府府上一大早便有了来客。
几人关在书房窸窸窣窣的商议了半天,最后莫知府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道:“放心,一切便交给我吧。”
守在门外的衙役往内探了一眼,见门响又缩回脖子,低着头,待人都走光了又重新抬头挺胸。
“你们几个,随本官一起去齐府,本官要去拜会熙容公主。”莫知府撩袍走在前边。
“是大人。”几人互看了一眼,默默的跟在莫知府身后。
一师爷提了个包袱,屁颠屁颠的追了上去。
“小姐,我已经将那批赶制的棉衣派给那些留守的老弱妇孺了,青葱姐姐也将防寒的汤药熬好了,现在那边分派,老爷还派人送了些炭过去,厨房那边也在热粥里添了些肉,相信再过些日子就好了”新碧笑着替齐芷玉换了杯热茶。
齐芷玉抿嘴笑了笑:“多亏了你们几个,忙里忙外的,爹娘他们也出了不少力,若不是你们。这事恐怕没那么顺利呢。”
新碧摆了摆手道:“奴婢们可不敢居功,全靠小姐聪慧,老爷调集物资得力,大家众志成城。这才在短短的时日将流民的事处置的差不多,相信再过些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就你嘴甜,你也得注意着些身子,别没日没夜的忙。“齐芷玉瞧着新碧眼下的青黑摇了摇头。
自从那一日,新碧得知自个家发生的事后,便比平时更忙更勤快了,也不知借事麻木自已呢,还是想要多积福德以求上天保佑。
各家各有难解事,这种事还要新碧自个看开,凭着别人如何劝都没用。齐芷玉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到新碧的改变,希望她自个能早些调节过来。
“新碧知道,谢小姐关心。“新碧微微一笑,退避到一边。
齐芷玉还想再说什么。却听门外来报,说是莫知府求见。
“快请吧。“齐芷玉笑了笑,将账本合拢,短吁了一口气。这帮人还真没耐性,这还没半个月,便已沉不住气了。
“下官参见熙容公主。“莫知府对着齐芷玉行礼道。
一旁的师爷也随着莫知府躬下身子,同时将包袱呈在头顶上。
“知府大人免礼。坐下说话吧。“齐芷玉笑着朝新碧点了点头。
新碧会意的接过师爷手中的包袱,又命丫鬟看茶。
莫知府端杯饮了一口,皱眉又放下茶杯,这不是上次喝过的信阳毛尖,这茶是劣茶。
“知府大人,今日过府。不知所谓何事啊?“齐芷玉怡然自得的端杯饮了口茶。
莫知府含笑着作揖道:“实不相瞒,公主,今日下官前来,有急事相报。“
“喔。“齐芷玉挑眉沉吟了声,淡淡的说道:”莫知府但说无妨。“
莫知府轻咳两声清了清喉咙说道:“公主殿下。您善心救助那些流民是好心,下官也是知道的,但有人举报说,公主您挟恩以报,命那些流民替您织布,做绣品,开垦荒地,又是建房做家具的,将整个市场都给扰乱了。这传言下官自是不信了,但流言猛于虎,怕危及公主清誉,怕危及皇室名声,特此前来提醒公主一声。”
齐芷玉冷笑了一声,危及皇室名声,这帽子扣的真大。
“那依莫大人所见,本公主该如何是好?”齐芷玉淡淡的笑着,面带嘲讽。
莫知府看了齐芷玉的脸色,面上僵了僵,但很快便笑了开来。
“下官觉得,这段日子以来,那些百姓已跟公主学了不少本事,让他们领些银子,各自安家,从何处来,回何处去才是正事。“莫知府无惧的向齐芷玉”劝谏“道。
齐芷玉轻叩了两下桌面,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想到莫知府还真有良策。“
“公主您过奖了。“莫知府捋须得意的笑了笑,他以为齐芷玉已赞同他的想法,他不用再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也不必和这个熙容公主撕破脸皮,这事情办的太顺利,他心中着实高兴。
没想到熙容公主还挺识实务的。
“那依莫知府您看,银子该从哪出呢?“齐芷玉抬手拨弄着一旁的账本,轻飘飘的问了一句。
“这……。“莫知府低头想了片刻,又向齐芷玉作揖道:”下官听闻那些难民的布匹与绣品,家具等特皆在公主手中,也让公主放到店铺售卖,那些银子,便算公主您先垫付,待那些东西销出去之后,不是换作银子又回到公主您手中了么?“
齐芷玉哈哈大笑了两声,抚了抚掌:“莫知府真是好算计,你可知,这些流民一天所花费的米粮杂费有多少?你可知,那些麻线,丝线,纺织的机器从何而来?那些做工的工具又从何而来?你可知流民究竟有多少?一共得花多少银子?“
齐芷玉一个接一个的多少,将字咬的越来越重。
这个问题倒也问倒了莫知府,他原本便没打算管那些难民,只要他们不在城中作乱,他就当他们没存在,他哪会去关心这些问题,他愿意出力,也不过是卖熙容公主个面子而已。
齐芷玉走到莫知府身旁,将账本拿到莫知府面前,重重一放。
“莫知府,你先好好看看,这一笔一笔全都记录在册,究竟我齐家在这些日子花了多少银子,你可要看清了!“齐芷玉哼笑一声,迈步回到位上,品了口茶。
莫知府接过账本,细细的翻看了几页,脸色越来越难看,长长的叹了一声。
这流民的问题是不管不行了,他一直以来都是采取回避的方式,但没料到,这流民居然这么多,不得不说,他运气还不错,若不然早就酿成祸乱了,若真到那时,他的头上乌纱帽便不保了。
这十几万的流民,他实在不敢想象,凭一个齐府,是怎么撑过这段日子的。
原本聚在城中与城郊的难民并没那么多,但当齐芷玉回江宁后,许多人闻风而动,拼着命,一路吃草根树皮,便想要江宁来,这才致每一日人数都日益增多。许多人都是冲着齐芷玉来的,毕竟熙容公主可在在另一个地方救了一座城的人啊,这大善行已在整个大夏传开了。
新到的人也按老法子记录分配,有劳有得,多劳多得,让人人都有事忙,有事做。
有了先立好的规矩,又有前人作为榜样,且若是不遵守规矩,便会被赶出去这一严罚,齐芷玉牵头组建行伍总算是安然的保存下来。
大家都感念齐芷玉的恩德,能有地方吃饭,有个地方遮几挡雨,这是他们流亡时想都没想过的事,做事也就更加卖力,这样省却了齐家不少心力,有不少人已经能勉强做到自给自足了。
熙容公主的仁心名声远扬,也有不少能人志士慕名到江宁帮忙。
莫知府虽然决定不会放着此事不管,但也不会将所有的东西一肩揽了,稍作斟酌之后,擦了擦额间的冷汗说道:“公主,下官再加派人手帮忙,这银子的事再想想办法,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