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下变得无声了,周围就像真空了一样,四周的人嘴一张一合,小玉却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她以为她会撕心裂肺的哭喊,但当一切发生的时候,她才发现声音已经不是她的了,眼前一片血红,还有忆香那张带血的脸不断在脑中闪现。
忆香看着小玉平安混进人群,嘴角微微一笑,背上已经插了几支箭矢,有两支正中要害,一支飞箭快速穿透肩胛,一股血箭飙起,眼前一片腥红,好痛,头好晕,或许这次真的就这样死在这了,忆香用尽力把门推拢,四周的一切越来越迷糊,周身湿湿的,是血还是汗呢?全身绵软,忆香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虽然知道小玉此时状态不适合赶路,但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几人是必须尽快撤离。回到租住的小院,来宝替几人收拾好行李,两辆马车就起程了。
与来时那种晃悠悠闲的驾车方式不同,回去的时候可以说是策马狂奔。
火把节是南疆盛大节日,会持续三天,他们必须在这段时间尽快跑出喀啥势力范围,若稍有差池,说不定就真的命丧于此了。
天依旧是那么热,但对车厢里的小玉来说,冷热已经无所谓了,她双眼呆滞,眼球布满血丝,嘴唇已经干裂开来。
日夜无休,马不停蹄的奔跑着,整整三天,当第四天天亮的时候,马总算跑出喀啥势力范围。
马已经累的不能动了,马夫和齐震宇一行人也累到不行,一路为防被袭,他们都睁大了眼睛,不敢松懈,直到现在才敢喘了气。
沿边的小镇并不是很安全,他们几人也明白。但却别无选择,若是人马不休息,怕后面追兵还没到。他们便出事了。
因他与小玉男女有别,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的。为此齐震宇特地花银子买了个大夏的一个小丫鬟,让她伺候小玉的衣食住行。
小丫头并没有伺候过人,她只能每天守着小玉,看着不吃不喝的小玉她也焦急,她不明白,那么好吃的东西,那位小姐怎么就不吃呢。
小玉也不开口说话。那丫头每天自言自语的。她每天都会拿沾湿的布巾替小玉润唇,也会替小玉探试脸。
连续几天,小玉不吃不喝,齐震宇来看了看。费尽口舌与小玉说话,但小玉什么都不说,出不理人,齐震宇高傲的少爷性子一下冒了起来,也同小玉赌起气来。
来宝只能唉声叹气。怎么平明精明能干的少爷,遇到齐家小娘子就像一下退化成小孩子了呢。
陆清风也偶尔会来看看,但他却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
第五天,脱水加没有进食。小玉终于支撑不住晕倒了。
齐震宇听闻这消息,拿茶杯的手一震,温茶洒了出来,手背湿湿的,衣袍上也滴上了几滴,随即反应过来,三步做两步的跑到小玉所在的房间。
小丫头见着来人,心头稍微好受点,“小姐晕倒了,快找大夫。”
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生病了是要找大夫,那位公子有钱替小姐找大夫,她娘教过,生病了要看大夫,有钱人才能看得起大夫,公子是有钱人,小丫头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闪现她娘亲说过的话。
齐震宇走到小玉身边,叹着气,有些无奈,这丫头就不能听话懂事些么。
来宝已快步走了出去,正巧碰到了陆清风。
“怎么回事?”陆清风皱着眉,他不是说过没事不要出去么,这里虽脱离喀啥范围,但仍在南疆境内,若是不小心些,可能就会闹出大乱子。
“齐小姐她,晕倒了,少爷吩咐我去请大夫。”来宝解释了一声,眼光看向陆清风,这地方姓陆的比较熟悉,由他带着总比他胡乱奔走的好。
“我略懂歧黄之术,先随我回去吧。”陆清风不由分说,径直回了小院。
来宝无奈,只好跟在陆清风身后。
门被人轻轻推开来,陆清风踏步走进屋子,看着床上的小玉,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虽知那丫头小时候就是个死心眼,没想到这么多年依旧没变,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陆兄?”齐震宇疑惑的问了句。
跟在陆清风身后的来宝用手指了指陆清风,齐震宇会意的蹙了下眉。
陆清风走近床边看了看,也并未切脉。
“说实话,她现在才晕,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看来她身子的底子不错。”陆清风说着,确并未有准备开药方这举。
“现在该怎么办?”炎热的天气,加上这次南疆之行不是很顺意,齐震宇的心气也有些浮躁。
“若我说,要齐兄手里的圣药才行,齐兄可舍得?”陆清风笑着,半真半说道。
齐震宇有些为难,他并不是笨蛋,他大概也知道小玉晕倒是由于缺水未进食,加上忆香的死对她造成的打击所致,这样的问题应该是用不到圣药的。
“陆兄说笑了。”齐震宇淡淡的说道,现在陆清风开口问他要圣药他是不可能交出来的,他就不相信,陆清风不想得到圣药。
“是,我确是说笑,齐兄勿怪。”陆清风从怀间拿出一个鼻烟壶到小玉鼻尖。
一股清幽的味道直冲脑际,小玉睁开了眼,小丫头忙捧上茶杯让小玉润了润口。
小玉咳了两声,别过脸去,她现在谁也不想见。
“齐姑娘,难道你想死在这?”陆清风坐在桌旁,悠闲的喝了口茶水。
小玉并不答话,若真能死在这,把这条命还给忆香,也算干净了。
“齐姑娘,你就再没挂念之人了,家中无父无母?你是个孤儿?”陆清风品了口茶水,故意问道。
挂念之人?小玉脑袋依旧很迷糊,眼前闪现过几个人的身影,眼泪涑涑的滴落下来。
流泪了?总比前几天那副活死人的样子顺眼,陆清风淡淡的瞥了小玉一眼。对着一边忙着的小丫头说道:“去把放凉的清粥端过来吧。”
“唉。”小丫头应了一声,匆匆跑了出去。
小玉在丫鬟的伺候下,勉强喝完了一碗粥。
齐震宇与来宝松了口气。开始吃东西了就好。
“你,可否。把圣药给我?”小玉吃力的一字一字的说道,嗓子像被火烫过一样,好难受。
齐震宇自是不会同意,但介于小玉的情况,他却什么都没说。
相处了那么久,且又是心系之人,小玉哪能不明白齐震宇的意思。
“你.不.给?”小玉眼泪啪嗒一下掉落下来。忆香已经不能随她回去了,如果她这次连圣药都没带回去,她还有何面目面对众人。
忆香,对不起。小玉闭着眼,脑袋里轰轰作响。
齐震宇见着小玉一点也不珍惜自己的样子又来了气,“不过死了一个丫鬟,值得你如此糟践自己,她既然跟着你。你为主,她的命便是你的,替你舍了是她的本份。”
来宝神情一目,他是认为齐震宇说这话有些过份,但就像齐震宇说的那样。若是哪有,有需要他那样做的时候,他也不会犹豫……可惜了那位姑娘,临死前努力的把他们推出去还推上了门,来宝心中有些闷,有些窒.
“呵,呵呵。”小玉看向齐震宇,目光中带了一丝悲,一丝恨,难道在齐震宇心中,其他人便都是可以舍去的棋子么,想到他拂袖一掌,把门合拢的样,想到忆香带血的脸,小玉心中便平静不下来了。
陆清风坐着喝自己的茶,无悲无喜,像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小丫头则是被齐震宇几人的反应给吓到了,依在床边,腿有些发软。
“给我滚,你这个刽子手,我这辈子不想再见到你!”小玉支起身子,手往外一指,用尽全身力气,吼完便瘫软在了床上,晕了过去。
从小哪有谁敢这么给他脸色看,有谁敢叫他滚,齐震宇面色气的通红,拂袖对着一旁的来宝说道:“走,我们尽快进京。”
“公子!”来宝快步追了出去,想要劝戒,但盛怒中的齐震宇哪听的进去,真的拿了包袱,坐在马车便叫人快马加鞭急速赶往上京。
“好好休息吧。”陆清风看了床上的小玉一眼,对着一边的小丫鬟一笑,“好好看着她,若是醒了便来叫我。”
有时候晕倒也是种很好的休息方式,那时候脑子是空的,周围是黑的,什么也感觉不到。
当小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小丫鬟把前一天小玉晕倒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绘声绘色的向小玉道来。
听完,小玉叹了口气,眼中悲意难藏,却再也没有哭。
她清楚的知道,这段感情就如此腰折了,去吧去吧。
身份地位的差异本就让她追的很苦,再加上两人时常摩擦不同的思维方式,她能按许多女子那样尊从三从四得么?
不能!
所以注定的因果,心虽明白要放下,但真正能放下是件不容易的事,心中钝钝生疼。
她已经没有力气,也不想再去纠节,他们之间的孽缘纠葛至此便断了吧。
一夜间,小玉成长了,从失去中成长,从伤痛中汲取的教训果实,心依旧痛,身子依旧不舒服,但此刻她却笑了,笑的无比悲凉,呵呵的笑着,眼里却没一滴眼泪。
小丫头不知道小姐究竟想做什么,也不敢太靠近小玉,因为此时的小玉就像疯子一样。
笑了足足一刻,嗓子哑了,小玉对着一旁的丫鬟淡淡的说道:“去把陆公子请来,烦请他护送我们尽快赶路吧。”
“小姐,你身子还没好,着急赶路做什么?”小丫头怯生生的靠近小玉,小声问道。
小玉并没说,唇边泛着苦涩的笑意,做什么?
负荆请罪!
忆香,欠你的,我该怎么还?
小丫鬟想起之前陆清风的叮嘱,忙小步跑了出去,急急的朝陆清风的屋子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