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桃茗手捧《女则》,哀怨的看了眼室内的几个丫鬟,那几个丫鬟似乎没感觉到杜桃茗的目光,依旧各自忙着手边的事,刺绣的埋头刺绣,缝衣的注视着衣服。
杜桃茗无奈的收回目光,认命继续看看书,持续直直的坐立了一刻钟,感觉腰都快酸软了。小心翼翼的轻声问道:“水芹啊,你看我都看了这么久了,能歇下了吗?”
水芹停下手,起身屈膝敬了一礼,眼睛直视着杜桃茗说道:“小姐,老爷吩咐了,小姐需看足两个时辰,才能歇息,奴婢不敢违背老爷的意思。”
水芹虽也可怜杜桃茗,天天被关在屋里学着这些东西,但士族女子有些东西是必须会的,吃得小苦,才能免吃大苦,这个她还是拎的清的。
“算了,算了,你先坐下做绣活吧。”杜桃茗瘪着嘴说道。
“是,多谢小姐。”水芹又坐了下去,专心的绣着手里的荷包。
杜桃茗又看了眼室内的丫鬟,不知道该称赞她们忠心呢,还是骂她们死脑筋。
她们手边的活全都是为她而做,杜桃茗也不好意思发火。
手里的书改捧为捏,真希望一下把这书捏碎了,那就不用看了,可想了想,就算碎了,明天还会送本新的,还得接着看吧。前两天她就试过,把书偷偷的藏了起来,结果第二天丫鬟又“体贴”的送了本新的来。
这书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就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冲动,杜桃茗努力瞪大了眼睛。心心念念的恳切期盼着杜奇峰赶快回来,或者随便来个客人解救下她啊!再没人来她就要困死了!
门外传来两个男声,有人在与门房交谈,杜桃茗竖直了耳朵,想努力听清,究竟是谁来来了?由于杜桃茗闺房与院前有段距离,模模糊糊的让人有些听不清,不过杜桃茗却愣是听清了“老爷”两个字。
心里欢呼雀跃,把书随手一丢,提起裙摆,急步向外奔去。
“小姐,小姐,请注意脚下步子。”后边一丫鬟小步慢跑,跟在杜桃茗身后提醒着。
杜桃茗闻声,瞬间垮了脸,放慢了步子,一步一步的向前院走去。
丫鬟松了一口气,也小步的跟在杜桃茗身后。
“父亲,你可算回来了!”杜桃茗目光灼灼的盯着杜奇峰,激动无比。
“老爷。”杜桃茗身后的丫鬟,半蹲着行了一礼。
杜奇峰对着丫鬟点了下头。
“好了,你去吧。”杜奇峰挥退门房,转过身,看向杜桃茗。
深及眼底的慈爱,大步向前,揉了揉杜桃茗的头顶,放柔了语气,轻声问道:“怎么了,我们家桃茗想父亲了?”
“嗯,想。”杜桃茗使劲的点着头。
杜奇峰朗笑道:“你这傻丫头,父亲这不是回来了么。”双手背着,对着身后的长随嘱咐道:“杜松,把东西先提进屋。”
“好的,老爷,小姐我先进去了。”杜松弯腰一礼,转身进了屋。
杜桃茗眼盯着杜松手里的几个包袱,又看着杜奇峰空空的手,嘟囔着小嘴。“父亲,这次你去江宁府,都没给桃茗带礼物回来呢。
杜奇峰抚须大笑,说道:“放心,少了谁的礼,也不能少了我家宝贝女儿的不是。”
“来随父进屋。”
杜奇峰阔步向前,杜桃茗跟在杜奇峰身后,小声嘀咕道:“究竟有什么礼物?神神秘秘的。”
杜奇峰与杜桃茗一前一后的进了厅堂。
杜奇峰直立于桌前。
“杜松,把红色布包打开。”杜奇峰吩咐道。
“是,老爷。”杜松转过身,从包袱里找出了上红色的布包,双手呈到桌子上,缓缓打开了布包。
杜桃茗眼盯着死死的,还以为会是什么稀奇玩意,结果红布里包的就一个木盒,还没她收纳首饰的盒子漂亮,心里有些失望。
杜桃茗的反应哪逃的过杜奇峰的眼睛,杜奇峰捻着胡须,对杜桃茗微笑道:“傻丫头,东西在盒子里边呢,来,自己亲手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杜桃茗胡疑的看了杜奇峰一眼,这盒子里真能装什么宝贝不成。
举起光洁柔白的玉手,缓缓打开了盒子,里边静躺着一支玉簪,润白的玉簪,通体莹白,簪顶被雕琢成一朵木槿模样,惟妙惟肖,莹莹欲滴,杜桃茗喜不自胜的拿起玉簪,放在手心,细细把玩着,触手有些暖暖的,难道是被太阳晒的,急口问道:“父亲,外边的太阳很大么?玉簪都被晒烫了。”
杜奇峰闻言,哈哈朗笑,笑了一阵才停下,说道:“桃茗啊,这非烈日所晒,是它本就如此。”
杜桃茗臊的有些脸红,别过头去,举手把玉簪插到发间,娇笑道:“父亲,你说好不好看?”
杜奇峰捋须点头,称赞道:“好看,好看,这玉簪好看,我们家桃茗更好看。”
杜桃茗羞红了脸,不依的跺脚,娇嗔道:“父亲,你笑人家,人家不理你了。”说着便转身回屋。
杜奇峰看着杜桃茗小女儿情状,一脸慈笑。
那丫鬟欲转身,同杜桃茗一起回屋时,突然被叫住了。
“水绿,你留下。”杜奇峰换了张严肃的脸,威严的吩咐道。
水绿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对着杜奇峰曲膝见礼,“老爷。”
杜奇峰点点头,撩衣坐到了木椅上,开口问道:“小姐这几天,在这怎么样?过的可还好?”
水绿谦卑的站好,低着头回话道:“小姐一切都好,这几天礼仪已进步了许多,也有依老爷之言,老实看书。”
杜奇峰满意的点点头,挥手道:“好了,下去吧,这段日子你们都辛苦了,我杜奇峰赏罚分明,现在下去找杜松领赏吧。”
“谢老爷赏。”水绿又曲膝见了一礼,小步退出厅堂。
杜奇峰满面严肃的望着前方,不停的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有些憧憧出神,眉间蹙起,成了个川字。
杜桃茗回到屋中,对着铜镜照了照,十分满意。她梳妆盒里首饰虽多,却大多都是在商铺里买得到的,而这支暖玉的羊脂玉簪,从用料到做工,再到款式,全都是自己最喜欢的,明显的就能看出,这玉簪是不同的,独一无二的,让人爱不释手。
“小姐,老爷远行归来,你已经问过安了吗?”水芹站在一旁,柔声轻问道。
“啊!”杜桃茗嘴张的大大的,能塞了了个鸡蛋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我忘了,我现在就去。”
说完便又风风火火的提起裙子,准备向外冲。
屋里几个丫鬟把目光齐齐对准了杜桃茗。
“呃呵,呃呵。”杜桃茗干笑着,放下裙子,挺直了腰,抬起下巴,慢步而行。
走到杜奇峰跟前,见着人在发呆,杜桃茗正欲抬手到杜奇峰眼前晃晃,忽闻两声咳嗽,又收回了手,半蹲着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父亲大人,女儿来向您请安。”
杜奇峰回了神,看向杜桃茗,眼里带着笑意,唇边也弯了起来,“桃茗,你啊,真是懂事多了。”
杜桃茗闻言有些脸红,她还是丫鬟提醒,才想起要请安一事呢。
“来,坐下再说。”杜奇峰笑了笑,抬手拿起凭几上的茶壶,给杜桃茗斟了杯茶,又替自己斟了杯,端起杯子慢品起来。
杜桃茗有些尴尬,想找点话说,忽然想起杜奇齐前去江宁府的目的,便开口问道:“父亲,这次去江宁还顺利吗?”
杜奇峰看到女儿还关心起自己外出之事了,心里高兴,暗赞女儿懂事乖巧多了,又扫了眼杜桃茗身后的丫鬟,看来她们确实是尽了心,该赏!
“已经办妥了,铺子收回来了,现在先关着门,过几日再做打算。”杜奇峰捻着胡须道。
杜桃茗展颜一笑,“那真好,父亲此行顺利。”想了想又问道:“父亲还未打算好,拿那铺子做些什么么?”
“嗯,怎么桃茗对铺子感兴趣。”杜奇峰端起茶杯,轻啜了口茶水。
杜桃茗脸有些发烫,眸光闪亮,“父亲,你说,我拿那铺子来做生意怎么样?”
“喔”杜奇峰惊讶的看着自己女儿,分别不过短短时日竟有了这样的想法。
杜桃茗见自己父亲没有直接了当的答应下来,心里有些紧张,打定主意,若父亲不同意,她就天天到他面前念叨,烦死他,直到他同意为止。
杜奇峰沉吟一刻,抬头大笑,抚掌道:“好,桃茗想做就去做。”
话虽简短,却包含了对杜桃茗无比的信任与溺爱。
“我就知道父亲你最好了。”杜桃茗一如既往的撒着娇。
自从离了上京,两父女相依为命,父女关系也是越来越好,越来越融洽。
“不过,父亲,你为什么会同意让我做生意?”杜桃茗歪着头,向杜奇峰问道。
杜奇峰慈爱的望着杜桃茗,慈笑道:“傻孩子,你是女儿家,终究要嫁人,那些本就是父亲为你备下的嫁妆。你没了外祖家,以后靠不到他们,那些良田铺子,还是要你心里有数才好,你做生意,可让你开开眼界,见见行情,别以后米价几何都不知,被那些奴才欺了去。”
杜桃茗也感觉得到,她父亲为她所谋之深,以后的一切都好好的替她思量过,心中温暖,眼眶有些发热,嘟着嘴道:“才不会,有父亲您在,谁敢欺了我去。”
“好,好,好,有父亲在一日,决不让我女儿受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