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由于楚汐颜的扭伤,无忧谷终于有了几分无忧的意味。恬静的生活没有浮躁、没有勾心斗角、只有安安静静的日子。
楚汐颜百无聊赖的坐在屋门前的大石块上,右脚上的扭伤早已恢复。今日的她身着一袭简洁的蓝裙,袖摆比寻常罗裙要窄,腰间系着一条白色的绸带,头饰简单的只有一根淡紫通透的簪子,泼墨及腰的青丝肆意的披在后肩下,两只不安分的脚随意的乱动,踏着一双金丝勾边的白色靴子。双手撑在身后,后仰着身子,青丝随之扑洒在大石上,柔和的光线照射在楚汐颜的身上,楚汐颜舒适的闭上眼,尽情的享受着这清幽的谷中带着的韵味。
苏浅白走出房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慵懒的仕女图,心头不禁的颤了一拍,自从那日有些落荒而逃之后,已有几日不见楚汐颜,耳边也随之清净了不少,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女装打扮的楚汐颜,果然是倾城之色,不同她人的蓝裙却带着一分妩媚和英气。
似已觉察到那道视线的楚汐颜睁开眼侧过身对着苏浅白嫣然一笑:“苏浅白早上好。”
苏浅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着楚汐颜的问候,转身准备去药房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句落寞的话。
“苏浅白,我要走了。”
苏浅白的脚步一顿,要走了、是啊,本就不属于这里,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离开不也是正常的。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楚汐颜一字一句的说道,眼眸复杂的盯着苏浅白修长的背影,带着些许期待的语气。
“一路顺风。”简单的四字却似乎带着一种强行的气力扼住楚汐颜的咽喉,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看着苏浅白渐渐离去的身影,楚汐颜气急的弹起身来死死的盯着苏浅白的背影不甘的喊道:“苏浅白!不准你忘了我!”虽然我一开始只是觉得好玩想调戏你,但是我现在真的不想你忘了我,即使你不在意这一切。
苏浅白的嘴角不由的上扬,心中默念了一句“好”便进了屋子。
楚汐颜落寞的叹了口气,这个臭木头!自己也不想走,无忧谷的一切都是那么舒适,清静,还可以时不时逗逗那个死面瘫多好的日子啊。可是此次出宫本就是为了宜城疫病来求萧神医出谷,而如今强硬的逗留在这里快一月了,而且宜城状况似乎比起想象中的更为严重。楚汐颜平时虽然作风大胆不拘管束,但是在公事上,作为楚皇亲封的安阳公主,楚汐颜绝对是公事公办,如今她也是头一次这么公私不分,只是似乎还是没有效果。
“公主,我们得走了。”芷儿也有些不忍的看了眼楚汐颜那失落和留恋的表情,但是作为大楚公主,她必须要担起大楚的重任。
楚汐颜深呼吸了一口,最后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苏浅白,如果有缘我们再见吧。
宜城。
一阵马蹄声从城门口传来,大约十来个人利落的下马。
“宜城知州严绍拜见安阳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一个身着墨蓝色官袍的中年男子带领着众人跪在城门口迎接楚汐颜。
“免礼吧。”楚汐颜依旧是一袭蓝裙,连日的赶路令楚汐颜绝色容颜上带着不少的疲惫,但是脸色上却是完全没有任何的轻佻,对于国事,楚汐颜俨然是一派正经之色。
严绍应声起身,打量了一下这个二八年华却早已名满天下的公主殿下,果然是个绝色女子,据说文武双全比起一直默默无闻的太子殿下更为优秀,只是始终是个女子罢了,这次的疫病又来势汹汹,这皇上居然把自己的宝贝女儿派来这里,这到底是作何想法?。严绍的脑中千回百转却也是一脸温和的开口道:“公主殿下您舟车劳顿,下官已在寒舍备好一切,烦请公主殿下移步寒舍。”
楚汐颜抿着唇,眼眸平淡无波的扫了一眼严绍,却令严绍激灵了一下,那样随意的眼神居然让在官场上身经百战的严绍有种被剥的干干净净的样子。
楚汐颜负手而立,一双流转的水眸将宜城城口扫了一圈,这本该是繁华的宜城居然如此萧条。
建始十二年间,励精图治的楚始帝早已将原本因为祁元帝荒废了数年的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而宜城原本是一个富饶的大城,水路四通八达,商榷来往无数,自是繁华,而如今这宜城居然萧条成这幅模样,门店基本都关闭着,街上到处都是患病的病人三三两两的躺在破旧的草席上,面色蜡黄,眼睛凹陷,不停的咳嗽着、绕是随性无意的楚汐颜也不禁内心愤怒和痛心。
“严大人。”楚汐颜转头看着那个略微低头的严绍说道:“带路吧。”
“是。”严绍皱着眉,不知道这个公主殿下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可是他也只能恪守的回答着,他为官二十载,清廉从政,不贪不抢,怕什么!想着这些,严绍便挺直了腰板引着楚汐颜进城门。
严府。
楚汐颜梳洗完换了一身蓝裙,端坐在上位上,轻抿了一口茶,微微皱了一下眉,便不再动手的放下茶杯。
楚汐颜不动声色看着站着的严绍缓缓的说道:“严大人,宜城你打算如何?”语气不急不缓,听不出任何情绪。
“回公主,此次疫情来势汹汹,已经在全城蔓延开,全城几乎一半的人染上疫情。全城的大夫都在竭尽全力配药。”严绍面情深痛的说道,作为一城的知州,面对百姓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十分的令人心痛。严绍是个心善的好官,但却是个迂腐的读书人,自是不信那些年轻大夫大胆的做法,所以在此次宜城疫情上面不免有些迟钝。
“严大人,你可知大楚所需的是创想而不是墨守成规,面对如此严峻的疫情却不愿意适用新的方法,实在是迂腐。传令下去,将宜城行宫腾出,把所有患病的百姓安排进去,换掉其所用之物,用大火烧掉,每日所用之物均用滚水烫之。”
即使不在宜城,但是身为楚始帝所看重的安阳公主,楚汐颜自然是不会让人失望,所以对于安阳的一切她也是了如指掌,就连那个对付疫情的方法她也指教过苏浅白方才放心,可是令她没有料到的这个宜城知州如此迂腐,而宜城的疫情也是愈演愈烈,无奈之下,楚汐颜才赶来宜城亲自坐镇。
“臣、遵旨。”严绍老脸一红,实在觉得是丢脸,被公主如此教训,刚才公主的说法已经有人提过,只是自己一下便否决了,毕竟这闻所未闻的做法自己也不愿相信那个年轻的大夫所言。可是现在公主在这里作主哪还轮到自己指挥,而且宜城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自己的责任也推脱不了,只希望此次的疫情能尽快过去。严绍有些逃脱般便退了下去,这个公主果然不一般,还未到宜城便对宜城的一切掌握清楚,现下自己也是被指责的一无是处啊。
“芷儿,父皇有回复嘛?”楚汐颜深深的皱了一下眉,在离开无忧谷之后,楚汐颜便飞鸽给楚皇说萧神医失踪,而自己也请旨要求御医来宜城。
“圣上回复说几日后便会派人来。”
“派人?可知派的是何人?”
“圣上未言。”
“未言?”楚汐颜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的敲打着,她不解,父皇既然要派人来,那为何又不说是谁呢?而且此次的下旨着实令自己有些思索不透,如今修儿已经十二,早就可以为太子之路铺设了,可却让自己来宜城,她可不认为父皇是在心疼修儿年幼,作为皇室子弟,父皇自小对我们二人的要求尤其是高。按道理现在应该是给修儿立威的时候,那究竟是为何呢?楚汐颜不由的托着腮沉思起来。
芷儿见状便自行站在一旁。
“刘叔,快点派人把外面的东西搬进来。”一声洪亮的声音响起,楚汐颜不满有人公然的打断她的思绪。
楚汐颜看了一眼前方踏步走进年轻男子,一袭青色的锦袍,脸上带着些风尘,颇为清秀的脸上却带着些呆楞,傻傻的盯着自己。
楚汐颜面无表情的端坐在上位,浑身散发的是一种不可直视的尊贵,对上男子的眼冷冷的扫视了一下。
年轻男子被这样的气势吓得浑身激灵了一下,才发觉自己刚才那种行为有些不妥,有些尴尬的拱手赔礼:“寒之多有冒犯,还、”
严寒之还没有开口说完,后面的严府管家刘叔才急匆匆的赶来看到端坐着的楚汐颜吓得跪下喊道:“奴才参见安阳公主殿下。”
安阳公主!严寒之不可置信的看着楚汐颜那一脸淡然的模样,才后知后觉的跪下来,喊道:“寒之见过公主殿下。”
“起身吧。”楚汐颜没有计较严寒之刚才无礼的行为,对上严寒之的清澈的眼眸笃定的问道:“你可是严绍之子?”
在暗卫的调查之中,自然包过严绍自身的一切,严绍仅有一子,弱冠之龄,举人出身,也算是年少有为,在宜城百姓中口碑颇好。
“回公主,寒之正是。”严寒之收起了方才的慌乱,换上了一副温和的笑容,配上清俊的外貌倒也是一翩翩君子。
“方才喧闹什么?”楚汐颜没有理会严寒之那温和的笑容。
“回公主,是寒之刚从朔城回来,寻回大量药材应对此次宜城的疫情,所以不免有些激动冲突了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无妨,严公子也是为了宜城百姓。本宫乏了,严公子无事先退下吧。”说罢,楚汐颜便起身离开了。
严寒之直愣愣的看着楚汐颜离开的身影,手不由的抚上自己的心口,扑通、扑通,原来这就是怦然心动的感觉嘛?严寒之痴痴的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尽管是那人是镜中花,水中月,不可亵渎,但是却仍愿意飞蛾扑火。
刘叔看着自家少爷那副模样,顿时觉得不妙,这少爷不会是看上公主了吧。这实在是太乱来了,刘叔只觉得心中有些忐忑,少爷要你自求多福吧,这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