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当傅以涵将那张纸条放在百里景禧面前的时候,他默默的接了过去。
甚至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略作停顿,他才鼓起勇气打开了那张染血的纸张。
只见那上面潦草的写着:
“宁缘和傅明桦在彩衣楼,若想让他们活命,傅以涵和夜未央来换。”
而最后的落款上……
“阙曲?”百里景禧皱眉念道,竟然是曾经多次派人刺杀过自己的阙曲。
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加的强烈,果然,真的要失去她了吗?他那么努力的挽留,却还是没能留住她。
“所以呢?安宁要走了吗?”
他看着她怔怔的念,随即立马劝道:
“这件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若是川崎和阙曲设下的圈套,那岂不是平白的上了当,我不能让你以身犯险,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来解决,好不好?”
百里景禧说着上前拉住她的手。
他眼中的深情傅以涵看得懂,他只是想要挽留,可是……
“百里景禧,我欠你的已经够多的了,这件事情,既然与你无关,就不要再趟这趟浑水了,夜未央已经派人去证实了,如果真的属实的话……”
“如果属实的话,你就要离开了吗?”
他仿佛一个被感情伤透了的少年,说的无限委屈。
傅以涵看着他,心中不忍,这段感情的纠葛,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终究还是伤害了他,但是,就不要再继续了吧。
“是的,那是我的亲生父母,我无法置之不理。”
如果可以,她难道不想安逸的待着宫中,将纯一抚养长大吗?
可是老天,总是喜欢与她开玩笑。
“你是我的皇后,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这一切,我不是一个局外人,将这一切交给我,交给我去做,好不好?我一定会将他们安全的带回来,我发誓。”
他一脸期盼的近乎祈求,只希望她不要离开。
“蜀岚与川崎已经停战和亲,你又刚刚把川崎公主送返,我听说彩衣楼地处川崎的巍山之上,这件事情,你真的不适合插手。”
“没关系的,交给我,好吗?”
为了她,就算是再战天下,他也要灭了川崎。
傅以涵知道,几日之前,他不顾一切的遣散后宫,让原本他拉拢过来的势力折损大半,百里景际趁机收复了不少人心。
现在的蜀岚,并不似表面上看见的那般的坚固,便硬下心来拒绝道:
“不必了,我已经决定的事情,不会更改。”
他知道的,在她把纸条给自己看得时候,他就知道她已经做好了决定,而他试图改变她的决定……未果。
“那孩子呢?逢儿怎么办?”
他失望之余仍旧不死心,他不想自己用心挽留的这一点点幸福烟消云散,就好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那孩子怎么办?
“孩子……”
“对,逢儿小小年纪,你忍心见他从小便没有娘亲吗?”
傅以涵痛苦的闭了闭眼睛,若说亏欠,她最亏欠的,应该就是这个孩子,和面前的这个男人了吧。
“我会把他送到源池。”
百里景禧无言,心痛到不行,他上前一步将她一把搂在怀中,甚至双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落下了泪水。
老天总是这样,在他自认为距离幸福最近的时候,夺走他的一切。
傅以涵轻轻地抬起手环抱着他,泪水决堤,流成了两条小河。
“对不起,我真的,真的,努力地在接受你了,可是……我还是做不到,对不起。”
“没关系。”
他将她又抱的紧了一些。
“我明白的。”
他明白的,人的心太小,一颗心里住进了一个人,就很难再住进另一个人了,怪只怪,他们相逢的太晚。
下辈子,我一定要赶在那个人之前,早些认识你。
他静静地抱了她许久,不舍她的离去,他不想这是他们最后的相逢。
“我有一个请求……把孩子留给我,好吗?我会照顾好他的。”
傅以涵有些诧异,但是不忍再拒绝他最后的请求,毕竟,他们之间,更像父子。
“好。”
这样,他们应该还是有见面的机会的吧,为了孩子,她也会回来的吧。
百里景禧如是想着,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坤月宫的寝殿。
而夜未央,正站在寝殿之外等着他。
在百里景禧的眼中,他应该是一个胜利者才对,他成功的将安宁从自己的身边带走了,而他们,却要去探测未知的危险。
他看了一眼身侧的夜未央,他的脸上只有凝重,或许,这场角逐,没有任何人是赢家。
“保护好她,这是我把她交给你……唯一的要求。”
他沙哑着嗓子,还是忍不住嘱咐。
“放心吧,我会用我的生命,去保护她。”
得到了他的保证,两人之间仿佛就没有什么沟通的必要了,百里景禧便失魂落魄的往外走。
“等等。”
夜未央叫住了他仍旧骄傲地挺得笔直的脊背。
乾阳殿内。
禀退众人,百里景禧与夜未央相对而坐,都是一脸的凝重。
夜未央将一个玉佩推到他的面前。
“如果,我回不来,源池便是你的,我已经派人回源池传了亲笔圣旨,也给平夷王去了书信,这个信物你拿着,凭此,平夷会无条件的臣服……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好皇帝。”
你会是一个好皇帝,这是夜未央对他最高的评价,也应该是一个来自对手的最高评价了吧。
而且,他用的是“我”,而不再是“朕”,就好像在对多年的好友谈心一般,而非两个高高在上的君王。
到时候只剩一个岌岌可危的川崎,收服蜀岚势力,平定天下,不是难事。
百里景禧闻言皱着眉头看着他,看着他满脸凝重仿佛在交代着后事。
“回不来吗?会很危险?是什么人会让你如此害怕?”
虽然是情敌,但是在百里景禧的眼中,夜未央是一个很强大的敌人,是一个会让他都觉得没有把握战胜的人,会是什么人呢?让他自己都没有把握。
随即,他便想到了当时征战川崎期间,那将一城人都变成干尸的人,不,应该说是怪物。
然后便将这个事情和夜未央说了。
“难道与那个人有关?”
夜未央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下,点了点头。
“恩,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说的这个人,与我知道的应该是一个人,她早就与阙曲勾结在一起了。”
“你与她打过交道?”
“恩,在南疆的时候,她原本是南疆的长老,还有当时在崖底,都与她打过交道,当时是因为我和我小涵的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但是现在,我们身上的东西,似乎对她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只不过,现在看来,她真的是可以通过吸食人的力量来增强自己的功力的。”
但是夜未央想不明白,她明明已经不再需要自己身上的百蛊之王来复活阿神了,那她把自己和小涵引过去的目的是什么?
百里景禧点了点头。
“如果真的是她的话,那么想必你们在巍山脚下,或者说,在川崎的境内,都会看到被她屠戮过的城镇,只不过,阙曲这个人,他曾经多次派彩衣楼的杀手刺杀过我,如今他们相互勾结,你们一定要小心行事。”
“阙曲与川崎的皇室有着数不清的关系,具体的,我也只是怀疑而不能确认,他会派人刺杀你,想必是在蜀岚与川崎的交战期间吧。”
百里景禧点头,原来阙曲是川崎皇室之人,怪不得他会派人刺杀自己。
“不过阙曲倒不棘手,我最担心的,还是那个怪物,你可有牵制她的办法?”
“有,有一个人。”
“是谁?”
那人的身份夜未央无法与他明说,只是道:
“是我在崖底遇到的一对夫妻,那个男人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也是因为找她才和我一同出来的,我现在也在找他们,只不过,他们最近好像也遇到了无法脱身的麻烦,我也只能给他们留下消息。”
夜未央说到阿神的时候满脸凝重,想必,正是蛊给他们制造的麻烦,让他们无法脱身来插手这边的事情。
百里景禧听此也皱起了眉头,自然是想到了这一点的。
夜未央攥紧了拳头。
“现在,就只等魔萧确定他们是否被真的抓进了彩衣楼了。”
不过,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情想必是真的,否则,阙曲也不会传消息过来。
“我虽然不与你们前行,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百里景禧说道,让他等在这里任安宁去冒险,他做不到。
“需要,这也是今日我在外等你的目的。”
夜未央肯定的说道,百里景禧第一次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感激,只听夜未央开口道:
“以阙曲的身份,我猜测,影阡墨也一定会牵扯在其中,甚至整个川崎,到时候,我们在川崎境内没有后援插翅难飞,但是此刻,川崎势必中空,是你攻打川崎的绝佳时机。”
“我们,也全靠你的救援。”
说着,他拿出一张地图,在桌子上展开。
那是一张以巍山为中心的地图,只是这个大陆的一小部分,但是却描画着源池、蜀岚、和川崎的交界处,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拿到如此精准的地图,百里景禧不得不佩服夜未央手上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