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傅以涵问坐在自己面前的百里景禧,自从那日起,她就恹恹的,一直打不起精神。
任他带她散心逗她开心,她都好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仿佛回到了当初那个人刚刚离开的时候。
“明日,我们要启程回宫了。”他说道,只见她眼波微动,最后只说了一句:“哦,我这就让叶子她们去收拾一下东西。”
他看得出来,她舍不得这里难得的清静,他也舍不得,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安慰。
“等过了这段时间,若是安宁什么时候想来这里,我再陪你过来,再过几日南疆王子出使蜀岚,我需回去处理一些事情。”
“南疆王子?”傅以涵突然抬起头皱着眉头问他:“可是拂一?他要来蜀岚?”
“是的,就是南疆王子拂一,安宁可是有什么不妥?”百里景禧注视着她的神情,不知为何她会突然如此。
“没什么?只是先前与廖王殿下去南疆的时候与他有几面之缘而已。”
“恩,这些皇弟与我说过,南疆人从不出南疆,这次突然出使蜀岚,我必须回宫。”百里景禧有些愧疚的说道。
“我理解的,放心。”傅以涵眼眸微转,自那晚之后,她便下定决心的要去做一件事情,正巧赶上南疆人来蜀岚,有些事情她必须确认,不可以在逃避了。
“魔萧。”趁着紫苏等人都在收拾东西,傅以涵独自来到屋外。
“娘娘,可有何吩咐?”魔萧颔首。
“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坤月宫,傅以涵懒得理会那些个嫔妃,径自回寝宫休息,只说舟车劳顿身体有些不适,吩咐叶子将众妃打发了。
那些个妃嫔们,泼辣的翻上一个白眼,甚至胆大身份又尊贵的当这着叶子的面酸酸的说上几句,大多的还是嫣然一笑面上无甚不悦的行礼。
可无论怎样,众妃终究还是摇臀摆姿的走了。
乾阳殿。
百里景禧刚刚回宫,虽然有廖王的帮忙,但还是积压了很多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此刻他正伏在案前奋笔疾书。
“可是有何事与朕禀报?”百里景禧头也不抬的问道。
百里景逸无力的垂着手臂,只眼神失望的盯着案前认真处理公务的九五之尊,一步步的走向他,看着他挥动笔杆在一本本奏章上留下自己的命令。
许久,他才将手上拎着的那本奏折往地上一丢,“啪”的一声。
百里景禧这才从一众密奏之中抬起头,手中依旧垂握着朱笔。“有何事?”
不过,当他看见被扔在地上的奏折的时候,他似乎明白了今日的廖王为何会如此的反常,那是南疆王拂年送来的礼书。
“拂年早就臣服于你了对不对?你还想要瞒我到什么时候?”百里景逸开口,失望、不解,他此刻更想要得到一个自己可以接受的答案。
百里景禧沉吟了一下,这就是他为什么瞒着他的原因。“南疆臣服蜀岚,对于朝廷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朕这么做……”
“我管不得什么朝廷什么天下,我只问你,你难道忘记母妃的死了吗?你难道忘记我们小小年纪受尽了的苦吗?在我们需要一个舅舅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是何其冷漠的拒绝,如躲避瘟神一般,而现在,呵!谈什么舅甥亲情、外家之荣?只不过是便于得到他自己的利益罢了……”
百里景禧看着眼前恨意横生的弟弟,长叹了一声,有些事情即便自己都放下了,他还是难以放下。
“关于母妃,及当年的事情,朕不会忘,但是……身为蜀岚君主,朕会权衡利弊,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好!这就是他给自己的答案,百里景逸失望至极,气极反笑,对呀,这便才是蜀岚的君主,却不是从小到大护着自己的亲哥哥。
“哈哈哈……可即便没有南疆,蜀岚也会是今日的盛况。”
“南疆之事,朕自有分寸,你且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准备代朕迎接南疆使臣。”
“呵!”百里景逸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苦笑一声,“皇上明知我不愿,却还非要我去迎接吗?”
“亲王迎接,方显重视,朕意已决,你且在礼官的安排下准备好迎接事宜即可。”百里景禧皱眉,一副君臣的口吻。
看了他半晌,百里景逸苦笑的作揖。“好,臣,遵旨。”
失望吗?他曾经以为,无论他做什么决定自己都是可以理解他的,而今日,仿佛那人,已经不是自己曾经的兄弟一般。
回宫第一夜,百里景禧就去了安嫔的宫中,批阅奏折直至深夜,而安嫔一改往日的放纵,乖巧的侍奉在案前。
百里景禧放下最后一本奏折,安嫔连忙接了过去放好。
“皇上,夜深了,明日还有早朝,臣妾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还请皇上早些歇息吧,臣妾服侍您就寝。”
“恩。”百里景禧活动了一下颈部,点头称赞道:“若说是乖巧周到,就只有安嫔了。”
“皇上过奖了,臣妾只愿侍奉在皇上左右就心满意足了。”安嫔低下头娇羞道,她没想到皇上回宫第一晚便来了自己的寝宫,欣喜极了。
百里景禧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捂住胸口压抑的咳了两声。
“皇上,您怎么了?”安嫔连忙上前关怀,无措的眼神之中满是担忧。
“无碍的,只是余毒还未清而已。”他摆了摆手。
“皇上身体都这般虚弱,还如此的日理万机,着实让臣妾心疼,臣妾这就让人去传御医来给皇上瞧瞧。”
“不必了,御医每日都会问平安脉的,这只是正常的情况而已,已经好转多了,朕连续服药就好了,爱妃,咳咳……不必担心。”
“皇上……”安嫔连忙扶住百里景禧,看着他的眼神马上就要落下泪来。
“只是……朕现在的情况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皇兄那处……”
百里景禧迟疑了一下,只道:“以免朝堂动荡不安,到时候,受苦的,只会是千千万万的百姓。”
安嫔闻言羞愧的低下头,刚刚皇上所说的皇兄,明明就是百里景际,她的表哥……可皇上为了顾及自己的感受,却没有多说。
家族之事,她是知道一些的,可她的心,自见皇上的第一面起,就已经在皇上的这边了,可现在的自己,终究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皇上放心,臣妾……绝不会说出去半个字的。”安嫔低下头小声道。
百里景禧装作勉强提起精神的样子,伸手托起她精致的下颚,眼波含情:“爱妃心善,朕是知道的,余家是余家,而爱妃,是朕的爱妃,爱妃对朕的情愫,朕也是知道的,这整个天下间,朕可信之人不多,而爱妃,却是其中一个。”
“皇上……”安嫔唤了一声,眼中的泪水就已经感动的落了下来,她的感情,终究是没有落空。
这后宫之中,就只有她和皇后算是得宠,其他的嫔妃,皇上很少理会,而皇后娘娘又是因为怀有身孕,皇上对自己的情谊可见一斑。
想到此处,安嫔便被他感动的不行,扶起百里景禧,细心的为他安置好一切。
坤月宫旁。
“这池塘月夜的景色,着实美的迷人。”傅以涵抱着肚子坐在池塘边上,今日下午睡得多了,晚上却睡不着了。
“是啊,没想到这小小的池塘,到了晚上,竟别有一番风味。”紫苏贴心的给她披上一件披风,便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
“谁在那里?”叶子突然回头喝道,眉宇之间爬上了许久未见的戾气。
傅以涵回过头,只见身后一道黑影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今夜偷偷过来她并未带侍卫,就连魔萧也被她派走了。
叶子连忙上前几步挡住这放肆之人,却见了那人的脸之后躬身行了个礼。
“参见廖王殿下。”
百里景逸满身酒气,手中还提着一个酒壶,走起路来略微摇晃着,显然已经喝多了。
“廖王殿下,您喝多了,奴婢让人送您回宫休息吧。”
百里景逸管不得她说什么,只是看着傅以涵的方向醉醺醺的问叶子:“那可是……你家,皇后娘娘?”
“回殿下,正是。”
百里景逸就扒开叶子摇晃着往傅以涵那处走去,叶子连忙跟上,伸开手又挡在百里景逸的面前,生怕他喝醉了酒没有分寸。
“廖王殿下请留步。”
“叶子,让他过来吧。”傅以涵出声,已经认出了来人。
百里景逸看向叶子示威的一笑,颇显幼稚。
“是。”叶子答应了一声,连忙来到傅以涵的身边小声道:“皇后娘娘,廖王殿下喝多了,莫要冲,撞了您。”
“放心吧,他不会的,你们都先退下吧。”傅以涵轻笑。
“是。”紫苏和叶子不是很放心的退到远处守候。
就见百里景逸摇摇晃晃的坐到了傅以涵的身边,叹了口气,又举起手中的酒杯灌了一口酒。
傅以涵闻着他一身的酒气,稍稍适应了一下。“你喝多了?像是有什么伤心事。”
“恩,是有伤心事,很多的伤心事。”他点头看向傅以涵,脸已经喝的通红了。
“不过,今晚能……在这里见到你,真好……呵呵!”
说着,他又喝了一口酒,抓着傅以涵的一只手,独自说着醉话,就好像是要把所有的心里话一股脑的都倒出来。
“你看你,多好看,我发现……我还是忘不了你,早……早知道今日如此,当初我就不应该把你让给他,当初,我觉得……你这么好,这世上,也就只有我哥哥一人……一人配得上你,所以……我才会放手的,才会把你让给……他的,现在看来我真的……是……是大、错、特、错,我好后悔……”
傅以涵只觉得好笑。“你说……你把我‘让’给他?呵呵!是不是他今日惹你生气了?”
“不,他……已经不是他了,他已经变了,变得不好了,变……的我无法理解了,在我心中……在我心中,他已经配不上你了。”
他又低头看了看傅以涵的大肚子,之后抬头看着傅以涵认真的说道:“他也不配给孩子当爹了。”
傅以涵扑哧一声笑了,这关她腹中的孩子什么事啊。
“呵呵,他到底哪里惹你生气了?”
百里景逸气愤的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垂下肩膀,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算了,与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我心里的苦的。”
傅以涵不再问,只当他今日说了一番醉话,再一回头,不知何时他已经靠在一旁的树干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