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以涵微笑着看着百里景禧,他的气色已经很好了,不像是紫苏与她说的那样灰白,只是声音当中带着明显的虚弱。
“皇上今日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相信用不了几日便可大好了,只是养伤期间不可再有大的动作了,毕竟蜀岚,还需要皇上。”傅以涵坐在床旁的绣墩上笑着说道,暗指百里景禧昨日带伤还非要逞强。
“恩,朕晓得了。”百里景禧在床上微微的点头,虽有些虚弱,但是不知怎的心中还是流过一丝的温暖。
“皇上这次是在战场上受的伤?”沉默了一会儿,傅以涵突然抬起头看着百里景禧问道,见百里景禧点头,便微微垂下眼帘,眼眸微转,若是在战场上受伤,按理说凶器上应该不会淬毒才对。
“那受伤之后,皇上可曾中毒。”傅以涵又问道。
“朕,不曾中毒。”百里景禧闻言心中一顿,抬起头看向傅以涵时依旧是笑意盈盈,实话实说着,但是似乎他现在心中已经明了。
“那就奇怪了。”傅以涵轻声道:“昨日紫苏为皇上医治时,皇上确实是中毒之象,而且,中毒的来源,就是皇上胸前的伤口。”
傅以涵只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说,他如此聪明,应该明白她的意思才对。
他的太医当中有人趁着他受伤,在给他换药的时候,在他的伤口的敷药里面掺了慢性的毒药,紫苏说了,那种毒药本来就很难发觉,而且他下的药量又少,只是这样循序渐进,他的伤口只会更加的恶化,而别人也只会以为是他的伤口在恶化,毕竟,在这样没有抗生素的时代,只是因为一个伤口,便可致死。
说起来百里景禧是幸运的,若不是因为昨日他误打误撞再次使伤口裂开,情况严重,没有紫苏的发现,或许他再过一段时日,便会回天无术,而到他死去的那一刻,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到底因何而亡。
两人都是默契的不再提这件事情,傅以涵端起床头的药碗轻轻地递到百里景禧的面前,成功的转移了话题:“药快凉了,紫苏说要趁热喝才有效。”说着又把药碗往他的面前送了送。
百里景禧看了一眼傅以涵端在手中的药碗,下意识的将脸别一旁,深深地皱眉,极其厌恶的样子。
傅以涵见他的这副样子轻笑,难道,他真的怕喝药?堂堂一国皇帝,竟然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怕喝药,向来是从不轻易透漏出自己的喜怒的他,面对药碗,竟然将自己的讨厌表露无疑。
“放那吧,朕的手现在提不上力气,一会儿会喝的。”百里景禧无奈,只能这样说道。
“皇上的手现在提不上力气?我喂你好了,这可是紫苏亲手煎的药,与别人煎的味道不同,来,张开嘴。”傅以涵用汤匙舀了舀碗里的药,舀起一勺递到百里景禧的嘴边。
百里景禧深深地看了傅以涵一眼,张开嘴将药含在口中,然后及其艰难的,就像是在咽刀了似得咽下,虽然不像是别人熬的药那样苦,但还是很苦,百里景禧在心中想到。
傅以涵见他的样子就好笑,一勺勺的将药喂给他,虽然不情愿,但是百里景禧还是顺从的喝下,只是看表情就知道他喝的很艰难。
“那……”傅以涵将药全部都喂完,把药碗放在床头的桌子上,从自己的荷包里面拿出一颗糖,递到百里景禧的嘴边,这是丹青给她和紫苏放在荷包里带上的,但是自己的那份因为掉到河里不能吃了,现在的荷包里的这些,是紫苏给她的。
百里景禧看向把糖送到自己嘴边的女子,一时间便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他怕苦,小时候也是母亲为自己喝药,然后会把一颗糖放到自己嘴里,但是母亲死后,生病时,无论下人怎么商量,他就是不会喝药,因为太苦,而且再也没有人会在自己喝完药是给他一颗糖。
百里景禧看着傅以涵两眉之间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那条浅粉色的伤疤,那里本来是一颗朱砂痣的,确实为她原本就倾城的容颜增添了许多的色彩,虽然现在已经不见,但是她却仍然美貌依旧,张开嘴,将那颗糖含进嘴里,去掉嘴里的苦涩,甚至,还有心里的。
“纪城之事,需要朕拟旨昭告天下吗?”百里景禧问道。
“恩,好,对外就称呼我为笺书吧。”傅以涵点头,想了想说道。
见该说的也已经说完,傅以涵便起身告辞,她还要去安排搬家到自己的城主府的事。
“谢谢!”傅以涵还未走到门口,就听见百里景禧轻声说了这样的话,并未回头,只是说道:“不必谢我,我只是还你赠与我纪城的恩情。”说完,就举步走出屋外,只留下百里景禧半坐在床上,看着门口佳人离去的方向。
“安宁公主……”刚出门没几步,傅以涵就被站岗的黎忾拦下,“何事?”,傅以涵看向他问道,他裸漏在外面的皮肤已经被抓的通红。
他挠着头,支支吾吾的开口:“那个……皇上他……喝药了吗?”
“恩,已经喝完了。”傅以涵点头说道。
黎忾不禁长长的松了口气,笑了起来,傅以涵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看来百里景禧不配合喝药是一件让所有人都头疼的事情。
黎忾恭敬地送傅以涵,傅以涵见他还是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便开口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恩……在下这两天身上痒得很……不知道公主可不可以请……紫苏姑娘帮在下……看看。”黎忾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个呀?这你就要自己去找紫苏了,看她愿不愿意给你看病。”傅以涵眼睛转了一圈,笑着说完便走开了。
黎忾心中苦恼,若是他能够自己去找也就好了,只是先前他把紫苏给得罪了,而且他皮肤的瘙痒太医给他用过药,只是不见好转,他一想紫苏姑娘的医术必然是比那些太医们好的,所以才想要找紫苏给他看看。
傅以涵回到院子,便带着紫苏和龙脊出去了,坐上百里景禧御用的马车,回到了他们在巷子里的院子里。
一进门大家就都围上来问东问西,将她和紫苏全身上下看了个遍,确认没受伤才作罢,傅以涵将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之后便安排众人利用今天一下午的时间收拾行李,明早就搬过去。
第二天,当傅以涵坐着马车来到府衙的大门口的时候,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就看见府衙的朱漆大门上面,高高的悬挂着的一块牌匾上写着三个刚劲有力的大字,“城主府”。
傅以涵开心的笑着,百里景禧竟然一天时间就给她送上这样的一块匾,记得昨天这里挂着的还是一块写着“刘府”的匾,可能是上一任住在这里的统治纪城的官员姓刘。
马车停在院子里面,傅以涵刚刚走下马车,便被屠不念和黎忾拦下,黎忾还是昨天的样子,身上还是痒的不行。
见礼之后,屠不念恭敬地开口:“笺城主,您可回来了。”他改了称呼,说了百里景禧已经颁旨昭告天下,“皇上……他怎么都不肯吃药,昨日不知笺城主是用了什么办法做到让皇上服药的,还请笺城主去劝劝皇上。”
傅以涵笑了,百里景禧还真是孩子气,昨晚紫苏特意过来给他亲手熬的药,他到现在都还没喝,叫来紫苏:“紫苏,你是不是要去给皇上换药了,一起去吧。”
“好。”紫苏放下手中的东西,叫来她的小徒弟,向傅以涵这便走来,傅以涵看见黎忾不知道何时已经跑到紫苏的旁边,正在帮着她搬着行李,一副讨好的样子。
到了百里景禧的院子,紫苏交代自己的小徒弟小芷在院子里给百里景禧熬药,就随着傅以涵进入百里景禧的房间,当傅以涵走进百里景禧的房间的时候,看见他正坐在床边挣扎的下地走,旁边两个贴身的士兵虚扶着他,生怕他摔倒。
“你还不可以下地,未来的五天,最好都是在床上躺着。”紫苏严肃的阻止道,她对不听话的病人从来都是讨厌的。
“皇上,躺下吧,紫苏给你换药。”傅以涵轻声说道。
紫苏就上前将百里景禧按在床上,丝毫不手下留情,换药时一点也不温柔,百里景禧疼得直皱眉,但还是一声都未出的忍住,紫苏就时不时的翻个白眼瞪他。
换完药之后,小芷也将熬好的药端了进来,屠不念再一次将人都请了出去,只留下傅以涵和躺在床上的百里景禧。
傅以涵依旧是坐在床边的绣凳上,任命的端起药碗,将药送到百里景禧的嘴边,百里景禧虽然轻微皱眉,但还是张开嘴。
只是这次他似乎是咽的格外的艰难,或许是小水熬的药得缘故,同样的药,在紫苏手中和在别的大夫手中熬,味道是不一样的。
喂完药,傅以涵依旧从荷包里拿出一颗糖,放在百里景禧的嘴里,今天的这颗糖的味道与昨日的是不一样的。
“门外的匾……你还喜欢吗?”百里景禧半坐在床上开口说道,他今日的气色和体力都要比昨日的强一些,说明他正在一点点的好起来。
“当然喜欢,还要谢谢你!”傅以涵开心的笑道。
“是朕亲手提的字。”百里景禧微微的低着头,闷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