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对,大修!养一会儿再看,不急追,不急追。
今年乃是征和三年,当朝睿帝登基的第三个年头。
这位皇帝的皇位来得不容易。他的兄弟们个个都是龙凤,惊才绝艳,站场上历练出来的本事。当今能从血海里挣扎出来,坐到龙椅上实在是费了一番功夫。
睿帝在一众兄弟里行三,与故太子,以及生前遭了幽禁死后才封谭王的七皇子乃是一母的同胞兄弟。
昭宁十八年末,贤名无双的太子被毒害,七皇子竟被指认为真凶。说他指使太医院院长迟针在太子的补品中下毒,谋害当朝储君。当时据说是证据确凿,辩无可辨。太丨祖震怒,下令圈禁七皇子。
没过多久,七皇子也在圈禁之中抑郁而亡。毒杀太子的案子也成了一桩无头案,到如今也没能查出真相来。
一次失去了两个兄弟,彼时还是个无地藩王的今上心情可想而知。
昭宁二十年春,太丨祖驾崩,夺位内乱又起。楚王险胜一筹躲得皇位,登临大宝。也不知是夺位太凶险了,以致后继无力。闹得最欢的两个皇子竟然全身而退。毫发无损的,带着自己的家当去了封地。
这便是汉王与荆王两个了。
朝堂上腥风血雨实在不必多说。值得一提的乃是皇帝与武林好汉之间的恩怨。
且说那二十七年前,北方戎族入侵,几乎祸害了大半个中原。前朝惠帝懦弱无能,任由朝中奸臣施为,百姓如陷水深火热,民不聊生。悍骑大元帅方乾曾率领兵士抗戎,一度曾将戎族赶出了昆仑关。
只是没想到的是,正是与戎族在昆仑关内外两两对峙,战事胶着之际,那糊涂的惠帝竟连发十二道金牌命方乾回京。此时戎族还在虎视眈眈,阵前大将如何能走?方乾抗旨,朝廷宣布其叛国背主,发兵围剿。
戎族得到消息,竟与前来的朝廷大军联合在了一块儿。方乾被围困在哭狼崖,最终战死。而戎族趁机发难,长驱直入,已然跨过了洪江,中原几乎全部陷落。
方乾死后,他原本的军队除却战死与失散的,余下的则加入了不同的抗戎势力。其中一大部分便被本朝太丨祖收入麾下。此时,各方义士纷纷起兵抗戎。武林中各路好汉,有识之士也因此汇集到了一起。
约七年后,戎族被再次赶出了昆仑关,前朝惠帝投海。太丨祖称帝,国号为周。抗戎之战中,武林人士所表现出的力量实在令人惊心,太丨祖大有招揽之心,贴出了招贤令。此举在武林之中掀起轩然大波。有人同意,有人却极力反对,渐渐分作了两股势力。
一派是愿为朝廷效力的,以津卫归雁盟为首;一派则不愿意投靠朝廷麾下,以白玉京为首。二者以洪江为界,分作南北武林,人称“北盟南都”。
因为朝廷有招贤美举在前,在太丨祖病重时,第二届武林大会召开之际,许多皇子为了积蓄自己的力量,也在武林大会拉拢各路豪杰。
于是后来的夺位之争中,处处都有着江湖门派争斗的影子。
新皇登基时最先做的事情就是追查杀害太子的元凶,帮七皇子与遭殃的人清洗谋逆的罪名。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毒害太子的无解之毒竟然来自江湖,而且先皇之死也与这些大胆的武林中人脱不开关系。
睿帝恼怒无比,下诛逆令,绞杀武林。
一波方平,一波又起。整个武林和朝廷对抗起来,闹得是血雨腥风。北盟南都的分裂也在这次诛逆令里越闹越大,互相看不顺眼。两厢杀得正欢,在伊地的汉王似是看到了可乘之机,拉起大旗造了反。
下旨绞杀武林本就是睿帝一气之下的举动,闹得人心惶惶非他本愿。此时更大的危机在眼前,他也不得不把精力抽出来放到汉王谋反这件事上。武林这边也不愿和朝廷对着干,虽有武艺傍身,但若是被打上了乱臣贼子的标签,实违侠义。
于是云极山庄庄主方无应现身白玉京,同白玉京京主共商武林大事。他们同睿帝提出条件,愿助当今平叛,追查杀害先帝与先太子,陷害七皇子的真凶。而朝廷则停止绞杀武林这等违背仁义的杀伐。
武林这边主动示好递梯子,朝廷如何不答应。于是讲和停战,北盟南都第一次站在一起,对付起反军来。
汉王这次谋反,来势汹汹,可说势如破竹。后头自然少不了他那好哥哥荆王的暗中协助。南都以白玉京为首,暗中拖住了荆王利用水道调运粮草的进度,叫汉王后继无力吃了大亏。荆王本来就不是真心帮弟弟,看自己吃亏,立马收手把汉王给卖了。
王军和逆军最后交战临州城,打得是天昏地暗,血流漂杵。正胶着之际,只见万千人马之中有一人影踏影渡风而来。此人身形恰若大鹏凌云,煞是霸道,直取逆军头领而去。逆军慌乱无比,纷纷抬手射箭,奈何竟伤不得此人一分。
转眼之间,此人已经到了汉王坐骑当前。逆王尚且来不及喊一声护驾,一道剑光闪过,他的头颅就滚到了地上。
不过短短一瞬,逆军军心溃散,败落而逃。王城之危瞬间解除。
待这位英雄将逆王头颅献上王帐时,他的名字也传扬开了——此人乃是云极山庄庄主方无应,天下第一剑客姬云海的弟子,《云踪剑法》的传人。
方无应原本就有盛名,这次可说是名声大噪,到了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的程度。因有那么多人见证,此事最多夸张,但绝做不了假。
此时来了一个亲眼见证过,哪怕只是远远瞧了一眼的人,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商客游侠哪有不激动的。虬髯大汉讲得唾沫翻飞,他们听的也是如痴如醉。
相比之下,听当事人讲述的阮寄真就要冷静多了。在师父尽力克制,但仍旧十分期待的眼神之中,他的小嘴抿了抿,半天冒出一句。
“师父,原来你这么厉害啊。”
如愿得了弟子夸奖的方无应很骄傲,全身不是一般的舒泰。见阮寄真眼睛眨巴眨巴,还在回想刚才得知的故事,只觉可爱。他忍不住笑道:“你既入了这江湖,对这武林大会也不必太过好奇,说千道万,都不如自己去体会一番。待你学成了武艺,想去何处,随你高兴便是了。”
这话如此狂妄,若是别人听了必然是要嗤笑,可偏阮寄真此时什么都不懂,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直到日后,他养成了与方无应一般的孤傲性子,偏实力强大,叫人更加奈何不得,得罪不起。
阮寄真此时对自己师门的强大之处还没有什么了解。他刚失了亲人,被方无应抱着满山窜了一通,已经很累。再忍耐,也挨不住哈欠满天。盯着徒弟喝完最后一口汤,方无应把人又一拎,上了二楼。
到了晚间临睡前,他被师父逼着吃了几个辣豆腐包,才被允许上床睡觉。方无应说小孩正在长个,必须多吃点。云极山庄的首徒摸着自己滚圆的肚皮,觉得自己这个师父可能不怎么会养孩子。
幸好吃饱了容易困,他在床铺上翻了几个身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到了第二日醒来,一睁眼就看到自家师父换了身衣裳,笑眯眯地指着床边一套新衣对他说:“来,徒儿,把这套换上,咱们该走了。”
阮寄真呆愣愣地搓了搓眼睛,问:“师父,你的衣裳呢?”
方无应捋了捋袖子,浑不在意地说:“哦,昨晚上和人聊天,聊破了。”
“……”
这还能叫人说什么好呢,阮寄真只能哦了一声,拽过了床边的新衣裳。想了想,还是把床幔放了下来,开始换衣服。外头传来方无应的笑声,直说小屁孩还这么害羞。
待阮寄真收拾妥当,方无应牵着徒弟走出了客栈大门。下楼时,郝掌柜已经在楼下候着了。看到这对师徒下来,他笑得愈发慈祥。
方无应同他道别两句,又叫阮寄真同他告别。
郝掌柜慈爱地摸了摸阮寄真的头顶,温声道:“担不得大公子这般客气。若是日后公子学成下山,能到此处看一看,小老儿我也无憾了。”
阮寄真瞧瞧师父,见他满脸笑,又瞧瞧郝掌柜,很认真地点点头,应声道:“我会回来的。”
“好孩子,”方无应拍拍徒弟的头,把人抱起来,同郝掌柜道一声告辞。脚下步履如风,行踪如电,没一会儿就出了这座小小的靠山镇。